升仙島漂浮在空中,是雲海之中的一座島嶼。而雲海的那邊,就是幾千倍與升仙島大小的昊月境大陸。
生死路,則是連接兩個地方的唯一陸地通道。它就像是聯通河岸兩邊的小橋,橫跨在大陸與升仙島上。
只是這河岸兩邊相距太遠,不知有百里,還是千里;而這小橋太窄,只有兩人寬,橫在空中。
從空中看去,更像是一條連接兩個龐然大物的細繩。
楚南曾經在接仙鎮見過一種雜耍︰在兩個高處系上一根繩子,雜耍人上去手持橫桿,一步步從那頭走到這頭。
驚險刺激,非同尋常。
可相比生死路,不過是玩笑而已。
那個不過三丈高度,而生死路卻在雲海之上,千丈甚至萬丈高空;那個只有十丈長,而生死路卻是百里千里……
面對雲霧中的這樣一條小道,楚南瞠目結舌。
「這就是生死路。」
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楚南回頭一看,但見一個一身青衣,並無其他裝飾的中年男子領著一個青年站在旁邊,大聲說道︰「生死路,生死路,一步踏錯,生死相隔。」
「這條路只有兩個人的寬度,橫亙在相隔千里的大陸和升仙島之間。周圍的禁制只能保護這條路的穩固,防止大風對你的影響,而不能對你有絲毫幫助!」
「我不知道升仙島有多高,但憑我的感覺,起碼得有上千丈的高空!你一步行差踏錯,就會直接摔下去!不會有任何人救你!你只能等這自己摔到地上,變成一灘肉泥!或者是在空中就被猛禽發現,被他們啄成碎骨!」
「你現在可以向下看看,看看你將要在哪里走上這條生死路!」
不用看了。即使只是站在升仙島的邊緣,都能看到下面那令人生出無邊恐懼的空曠天空。
那青年已經面色慘白,恐懼無比。
「怎麼樣,你還要不要去試一試,進入其他門派?」
青年馬上瘋狂搖頭,顫聲說道︰「不,不要。師兄,我們回飛舟上去吧。」
男人這才滿意點頭。
眼看著兩人離去,楚南響起莫雲天臨走前的話。
「生死路雖然是獲得進入九大宗門機會的地方,但更是埋骨之地——不,在這里死了,連尸體都不會有,甚至無人知道你的到來。」
「有些人不願屈居于小門派之中,想要改投門派,甚至是進入九大門派。所以听說生死路之後,馬上興致勃勃。可將他們領來這里一看,馬上就再也不提這事了。」
「明天早上生死路大開,到時候,就是生死兩分的時候。」
深吸一口氣,楚南看著一個個的人來到這里看上一眼,而又馬上臉色慘白的離去,心中念頭愈發堅定。
自己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有別的選擇,自己沒有。
他們拜入仙門,是為了求仙問道,成為仙人。而自己不僅有此原因,還要尋找父母。
父親是清輝門六十年前的大師兄,想要了解父親,甚至是找尋母親的線索,都必須要進入清輝門才行。
清輝門,不僅有著自己的未來,還有自己的根源。
必須進入清輝門!
打定主意,楚南轉身離去。
明日清晨便是生死路開的時候。今天需要好好休息,做好準備,為成功加上一分勝算!
生死路位于升仙島的東邊,遠離各門派飛舟所在的升仙島南邊。這里有一間間的房屋,都是為走生死路的修士所特意準備的。其內雖然簡單,但已經足夠休息。
走到房屋面前,一個修士攔下楚南,鄭重問道︰「你可想好,為求仙道,願拼死一搏?」
楚南鄭重答道︰「願拼死一搏!」
那修士嘆口氣,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布囊,交給楚南。
「這里面有一個號牌和五顆闢谷丹。號牌是明日踏上生死路的憑證,不可離身。闢谷丹是供你服食,一顆可免去你一天飯食。」
楚南接過小布囊,進入房屋,只留下那修士一聲長嘆。
「又是一個死人……」
進入房屋,楚南毫不遲疑,躺在床上,拿出一顆闢谷丹服下,進入睡眠。
一切就看明天!
第二天,楚南醒來,但覺身體恢復到最佳狀態。除了左小腿上那劍氣所傷仍然還有些隱隱作痛,其他都已經完全恢復。
「很好,身體感覺不錯!」
原地蹦了兩蹦,楚南將儲物袋和那個小布囊紛紛揣進懷里。想了想,又從身上長袍撕下一縷長布,將這兩個東西和腰帶系在一起。
推開門,楚南和眾多同樣從房屋之中出來的人匯聚成一路。
「這人數,大約有百十個!看來想加入九大門派的弟子著實不少!」
身為百人中的一個,楚南暗暗心驚︰九大門派的吸引力簡直太大了!從昨天的情況來看,十個人中能有一個決定走生死路就不錯。一百個人,想要這機會的足足上千!
來到生死路前,但見這里已經成了人山人海。莫說是新到來的弟子,就是許多門派的接引也跑來這里觀看。
「不知道今年能有幾個成功的?」
「頂多也就是兩三個!每年大約都是這個數。」
「切!他們就是全死了我也不驚訝!死絕了的也不是沒有!」
听著外面的陣陣雜音,這百人集體終于不復剛開始的沉靜,開始動蕩。有人拿出那個號碼牌,眼神復雜的摩挲不已;有人開始不斷的轉頭觀察別人,似乎只要有人這時退出,他也會馬上緊隨其後退出;還有人……
楚南也將號碼牌拿出,輕輕摩挲。感覺這指尖的冰涼,他心中愈發沉靜。
就在此時,一位修士騰空而起,大聲喊道︰「各位!生死路馬上就要開始!現在由我做最後的交代!」
眾人紛紛看向他。
「各位手中的號碼牌上,都有一個號碼。一會兒禁制一開,請按照各自的號碼開始。所有生死路都由法術隨機生成,難與易皆是天意!」
楚南手中的號碼是68,是68號生死路。
「這些號碼牌在發放出去之前,有昊月境前輩出手,加上一些防護法術。若是一步踏錯,從空中墜下,將死之際,只要將木牌折斷,便可觸發法術,安全返回升仙島!」
聞听此言,眾人大為欣喜,紛紛握緊手中木牌。
這豈不是毫無危險的嘗試?
那些沒有參加生死路的修士們紛紛破口大罵起來,若早知如此,他們也來參加了!成功則能進入九大門派,不成功也沒有危險。
「肅靜!」空中的修士一聲大喝,又說道︰「但並不是每個號碼牌上都有防護法術!究竟有多少,只有那位前輩知道。不過歷屆生死路,這種有防護法術的號碼牌最多不超過五個!」
亂糟糟的現場頓時一靜。
一百多個人,只有五個能活下來?
誰知修士又說道︰「而最少的……一個也沒有!那一屆生死路,一百三十八人全部身亡!無一幸免!」
猶若冷風刮過,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
「這才對。」楚南暗道︰「若是都有保護手段,曹大建還用得著那麼害怕?試也不敢試?」
交代完所有事情,那人大喝一聲︰「生死路開!」
一道光芒驟然亮起,眾人眼前的那一條細繩般的生死路突然一晃,變作兩條;又是一晃,四條;八條;十六條……
不過呼吸間,眼前的生死路已經由一條變作一百條左右。每一條都只顯出三丈遠的開端,之後就沒入深深的雲海之中,消失不見。
一陣狂風吹過,雲朵突然散開一些,露出底下那萬丈高空。
眾人不由的雙腿一顫。
空中的修士大喝道︰「此次生死路,共一百零九條,禁制已開,此時——」
「等等!」一人突然瘋狂的叫了起來,滿面恐懼︰「我不要走了!不要走了!我就加入如真派,就加入如真派了!」
觀看的人群中,一個一身樸素長袍的壯漢嘆息一聲,輕聲低語︰「晚了啊……」
「晚了!」空中修士大喝一聲︰「昨日已問過你們,你們也願為求仙道,拼死一搏。不可能退出!」
說罷,修士大袖一揮,這人就如一片樹葉一般飄飛起來,砸到一條生死路上。眾人眼看他瘋狂嚎叫著趴在兩人寬的小道上,動也不敢動。
修士再一揮袍袖,雲霧將這條生死路徹底掩蓋,不漏分毫。
「你們記住,一踏上生死路,就不可能返回升仙島。你退後一步,這生死路就長上一步!你退後百步,生死路就長上百步!想要離開,就只能向前走!要不成功!要不就死!去吧!」
升仙島上,好似變作大雪之後的寒冬,靜謐無比。所有生機都被摧殘殆盡,不留分毫。
一百零九個、不,現在是一百零八個人面對眼前的生死路,動也不敢動。
直到一人邁步而出,走向一號生死路,雲霧馬上將他掩蓋,只留一句話語在升仙島飄蕩。
「我姜明何等人物,小門小派哪里配得上我!雲霄劍派,我必入其中!」
眼看他如此作為,楚南心中亦是豪氣大氣,邁步而出。與此同時,也有兩人從人群中跨出,和楚南並排站立。
三人對視一眼,走向各自的生死路。
踏上生死路的瞬間,楚南回頭一看,竟在人群中看到曹大建的身影。此時的他正看向自己,神色復雜。
楚南沖他一笑,轉頭向前。
那修士說得對︰為求仙道,當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