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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幻滅
幸苦的一天，疲憊的一天，也是心碎的一天。
月亮悄悄的爬上了夜幕，留下肅肅的晚風，吹，撥動了靜止不動的心弦，但是奏出地心歌卻雜亂無章。
蕭卓衍獨自坐在油燈下，拿著一本泛黃的古書看著。書上面淡淡的筆墨寫著書的名字，「符文之」。
這本書是他的父親唯一留給他的遺物，書上描繪著他看不懂的符畫。而對于父親，母親的思念卻讓蕭卓衍一遍又一遍的翻看這本書。
符文是現今九州大陸上很少再提到的字眼，傳言曾是遠古那群修煉真氣的武者發明的東西，只要在紙張上畫下奇異的圖案，就能運使超凡的力量，可是它也隨著修真的沒落而淡出了人群的視野。
眾人忙著修煉斗氣，誰還會注意這塵封已久的古術。可是蕭卓衍不一樣，他是一個廢物，練武對他來說根本就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如此他有大把的時間去看這種已列為旁門左道的東西，何況繪畫書中那些奇異的圖案也是蕭卓衍最好排解苦悶的方法。
蕭卓衍臨摹著書中奇異的符文，筆尖在紙上躍動，居然畫地和書上有九成像。「呼」他長呼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看著被昏黃的油燈拉扯得有些扭曲的符文。
「將來要是成不了一個武者，就去街巷賣畫好了。」卓衍非常有繪畫天賦，不僅符文畫的非常好，就是昨天恍惚中畫下的那一張鐵鳥都有了夢中的九分氣勢。
「你又在畫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呢？」肖楓走進屋子，看到蕭卓衍對畫而坐，歪著頭看了一下他所畫地東西，平平淡淡說道。
「恩，父親生前一直在研究這本書，我想一定有他的道理。」蕭卓衍轉頭看著肖楓滿懷希望的說道。
「好吧，可是要勸你一句，這些被淘汰的東西最好還是適可而止，練武不像吃飯喝水，稍不留意就會走火入魔。無人修習的東西，最好還是不要踫。」肖楓坐在自己的床上，邊收拾邊說。
蕭卓衍拿起來畫下的符文，嘆氣「研究？從何研究？我連人人皆知的斗氣都練不好，這種古武術從來就沒有抱過太大希望。」
說完心中酸澀泛濫，油燈彌漫出地灼燒味道讓蕭卓衍呼吸緊促，這個世界為何這麼壓抑。他只是想有一口能自由呼吸的空氣，可是空氣中還夾雜著燈油的味道。
蕭卓衍站起身，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走在院子中，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像溺水的泳者在絕望的掙扎。
夜晚的空氣微涼，竄入身體中，都有一絲涼意。蕭卓衍抱著胳膊，坐在院中一處深藏在黑暗中的石椅上。
抬頭看著天空，星光燦爛，月亮如盤皎潔。點點清冷銀光，灑遍大地，但是偏偏灑不到蕭卓衍坐著得石椅上。
他不在乎，因為黑暗才是他最好的偽裝。光芒只會使得他，內心最深處的一丁點自尊，被無情的曝光。
黑暗的角落中，只有蕭卓衍的眼楮能反射出些許星漢的光輝。他就獨獨的坐著，腦海中空白一片。不去想，不去難過，或許空白對于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蕭卓衍的視線。他揉了揉眼楮「這麼晚了誰還會出來？」
借著微弱的星光，蕭卓衍看清了那個人，正是師姐李若曦。隨即巨大的疑惑出現在他心頭「這麼晚，師姐出來干什麼呢？」
強烈的好奇心讓蕭卓衍沒有辦法安坐，在李若曦走出一段後，蕭卓衍輕輕的站了起來，神使鬼差的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武館，在街上接連轉了幾個圈子，走到了一片林子里。李若曦走到這里停下腳步，回頭看看身後有沒有人跟著。
看到師姐停了下來，蕭卓衍趕忙躲進了一旁的草叢中。「師姐這是要做什麼？」
李若曦見身後沒有人，臉色緋紅急匆匆地跑進了林子中。蕭卓衍不敢深追，蹲伏著靠近樹林，隱隱能看到林子中有兩個人，他停了下來藏在了一邊的石山後面。
「曦兒，你終于來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是這個聲音也讓蕭卓衍的心瞬間跌進了的冰谷。
「飛羽哥哥，等得久了吧。」曦兒聲音似水的說道。這種甜美的聲音，這種溫柔的語氣，蕭卓衍一直想要听到，但是絕對不是這種場合。
「為了心愛的曦兒，等得再久也只是剎那。」秦飛羽低聲柔和的說，說完雙手攀上了曦兒的雙肩，這一刻曦兒顯得有些局促。
但是隨即身子就軟軟的靠進了秦飛羽的懷中，眼中水波蕩漾「飛羽哥哥，吻我。」曦兒如若蚊吟的呢喃。
可是這一句低語就仿佛一聲在蕭卓衍耳邊炸響的雷暴，瞬間洶涌的血氣直接沖進了他的喉嚨。
蕭卓衍捏緊了拳頭，青筋甚至像蚯蚓般突兀的暴起。這個時候林子里的兩人已經緊緊相擁，柔唇相接，你儂我儂的吻在了一起。
「師姐。」蕭卓衍心里瘋狂的大喊，隨著心中的呼喊，他听到到了心髒碎裂的聲響。「砰」如同摔在地上的花瓶，頃刻粉碎，甚至裂得片片瓣瓣。
眼前的兩人在月下林中緊緊擁抱，發出輕微的「嗯，嗯」聲。這一聲聲情意綿綿的聲音成為了壓垮蕭卓衍淚腺的最後稻草，他顫抖的趴在石頭後面，手指深深的扣進了泥土中。
晶瑩的淚水滴落在草葉上，如同露珠般滾動滑落，流進了泥土中消失不見。
此時此刻蕭卓衍的體內仿佛有一只咆哮的巨獸在恣意沖撞。一下，一下，將他的心房碾壓的粉碎。一次，一次，把他的意志踢進無邊無際的冰谷。
他多麼想沖出去，拉開兩個人，大聲對師姐說「我愛你，跟我走！」但是他不敢，也不會。
單相思就是一杯酸楚的毒藥，狠狠的灌下去，味道讓你流淚，最後會慢慢擊碎你所有的依靠。
蕭卓衍不想再看下去了，也不能再看下去了，他怕他會失去所有的理智，他也怕自己被發現了會被剝走最後的丁點自尊。
輕輕地退了出去，失魂落魄的往回走。長長的街道，空無一人，好像那已經空了的心房。
「嗚……」蕭卓衍走著走著，忽然抑制不住最後的感情，虛弱的跪在了地上，放聲大哭。「我所有的一切，為什麼都要拋棄我！為什麼連一絲絲幻想都不能給我留下。」蕭卓衍痛苦的哭泣。
可是沒有人听到他的悲泣，夜風猛然犀利起來，狂亂的卷起地上的一切，飛揚！四散！呼嘯的風仍然沒有壓住少年那淒涼的哭聲，烏雲被吹動著遮蔽了最後的月光。
大地一片昏暗，沒有了任何光亮。就好像破碎的心，失去了最後的曙光。
「看不起自己的人，永遠，不會有人看得起他。」低低的聲音在蕭卓衍的腦海炸響，好像一記驚雷震醒了夢中人。
「我要怎麼做？我還有什麼？連最後的幻想都守不住！我還能擁有什麼？」蕭卓衍大聲的喊道，狂風帶著他的聲音飄飛，直至遠到消失不見。
「逆天改命，創造自我。」李文浩神秘的聲音冷冷的在蕭卓衍腦海響起。听著這句話，雖然語氣很平淡，可是一種倏然而生的自信在蕭卓衍心中澎湃而出。
「原來的你是什麼人？」蕭卓衍暗暗的問意海中的李文浩。
「原來的我只是一個商人，而現在的我就是你，但是現在的你像曾經的我，就讓我們一起告別怯懦，成長吧！該是騰飛的時候了。」李文浩擲地有聲的說道。
「騰飛，可以麼？」蕭卓衍被欺辱了五年，怯懦已經是他深深的偽裝。這一層厚厚的偽裝讓他不敢放手一搏。
「跪著活，站著死，你選擇。」李文浩簡簡單單的說，但是這幾個字如同一把把飛刀直直的插進了蕭卓衍的心中。
忽然蕭卓衍站了起來，臉上有了笑意。那是自信的笑，放下一切的笑。這一刻他終于受盡所有屈辱，失去了所有依靠，站了起來。「要站著，還要一飛沖天。」蕭卓衍像是對識海中的李文浩說，但是更像在說給自己。
風聲漸漸停歇，雲開月明，明亮的月光灑下，蕭卓衍站在月光中抬頭看著永遠不會改變的星空，淡淡的微笑。眼角最後的淚花，飛舞著消失在了最後的夜風中。
李若曦和秦飛羽牽著手走回武館，兩人站在門口依依惜別。
隨後李若曦順著牆，原路向後院走去。此刻臉上還帶著殘存的溫情，走走停停，嘴角含笑。時不時轉頭看看秦飛羽消失的方向，眼中春意盎然。
可是她仍然沒有注意到，有一個人正在院子中等著她。
「師姐。」突然發出的聲音著實嚇了李若曦一跳，臉色驚詫的看著在面前黑暗中站起來的人，李若曦臉色有些僵硬「嗯，是，是卓衍師弟啊。真是嚇死我了。」
卓衍緩緩的站了起來，光影在他身上變幻，明暗交替，顯得他隱隱綽綽。
嘴角微微的上翹，非常的和熙。
「師姐，你是我的。」蕭卓衍淡淡的說了一句，像是一種宣告，或是一種挑戰。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說完不理怔在當場的李若曦，蕭卓衍輕輕的整了整衣衫，在曦兒的臉上留戀了一眼，轉身離去。
那離去的背影，孤寂，驕傲，凜然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