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見不痛
黑暗佔據了眼前的所有，空虛，無盡，看不到路口。走下去依舊茫然，轉過身，來路已逝。
蕭卓衍眼楮微微的顫動，慢慢的睜了開來。適應了黑暗的眼楮在接觸明亮的陽光時，感覺那般刺眼。
渾身撕裂般的酸痛，動一動手指都感覺像有鋒利的剃刀在割扯。
「卓衍，你終于醒了！」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臉龐，也是睜開眼唯一出現在眼前的臉龐。「楓子，我睡了多久？」
肖楓關切的看著蕭卓衍，激動的說道「三天了，你這小子整整昏迷了三天！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醒不過來了！」
蕭卓衍臉色苦楚，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肖楓趕忙拿來枕頭給他墊上。「居然睡了這麼久，是你一直陪著我麼？」
肖楓一邊安頓蕭卓衍，一邊聳聳肩膀「你還希望誰來照顧你，不過那天你真是太厲害了，我都以為你要贏了。」
「呵呵，想多了。」蕭卓衍听著肖楓的話眼神灰暗，原來陪伴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好友。他最最盼望能照顧他的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他低低的呢喃，不知道是在說肖楓想多了，還是自己想多了。
「卓衍，不過我有個事情要問你。」肖楓坐在蕭卓衍身邊神色凝重的詢問。
「嗯，你問吧。」蕭卓衍回過神，看著肖楓。
「你那天為什麼要拼了命地和飛羽師兄比武？你認輸沒人會說你什麼，能實話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麼？」肖楓說得十分鄭重。
「呵，楓子，如果我說我為了一個人，你信麼？」蕭卓衍苦笑著說道。
「誰？」肖楓對這方面十分的大條，根本看不出蕭卓衍的心事。
蕭卓衍抬起頭，眼神閃爍，包含著太多太多的東西「曦兒。」
听到這句話肖楓驚訝的吸了口氣「卓衍，你喜歡曦兒師姐？」蕭卓衍點點頭，肯定的說「嗯，很久很久以前就愛她。」
肖楓霍的站起來，抿著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糾結著不敢說。看到肖楓這個樣子蕭卓衍輕輕的踫了踫肖楓的胳膊「有什麼就說吧，和我還吞吞吐吐？」
肖楓看著床上的蕭卓衍，眼光波動「卓衍，我不得不告訴你，曦兒師姐這幾天，一直在照顧飛羽師兄，他倆的事情現在基本上人盡皆知了。」
「嗯，能想到。」蕭卓衍雖然嘴上說得輕巧，可是臉上盡是淒楚。受傷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愛人的陪伴，可是所愛的人卻在照顧讓自己受傷的人。
這一刻蕭卓衍的心里不知道是痛還是悲哀。
肖楓張了張口，但是他對這種事情根本沒有經驗，他怕自己越說越讓蕭卓衍難過，索性話口一改「卓衍，不要想這些了。你現在趕快養好身子，再過一年就要武斗大會了，可能別人不看好你，但是我看好你。我覺得你這次肯定會成功的。」
武斗大會，讓多少武斗者心中向往的賽事。「你也要加油，我們不能再讓別人瞧不起。楓子，我真切的體會到，沒有實力的人就根本是一文不值。」蕭卓衍堅定的看著肖楓，懇切的說道。
「你說得對，說得對。」肖楓平靜的呢喃，緩緩地坐在床上若有所思。
此刻兩人相對無言，可是心中卻已經翻江倒海，機遇就是剎那飛逝的流星，如果低下了頭，你就看不見那份華彩。
時光飛逝，因為武斗大會的臨近，時間都好像跑了起來，眨眨眼一個月已經過去。
太陽西沉，天界一片昏黃。空氣中沒有了白天的燥熱，傍晚的風微微的吹了起來。像是愛人的手，拂過每一寸肌膚，舒暢，柔和。
最後的陽光下，斗天武館的武場上已經人影稀少。弟子們結束了一天的功課，都回到了房間休息。可是這時候只有兩個人仍然在武場上揮汗如雨的練習。
周圍一片安靜，只有那擊打木人的聲音鏘鏘而鳴。
蕭卓衍和肖楓兩人發梢流著汗珠，甩動著迷蒙了眼楮的汗水，迅猛的擊打木人。暗黃色的陽光灑在身上，為兩人的肌肉鍍上了古銅的顏色。
肖楓打完一套斗技，深呼吸停了下來。「卓衍，練習了一天，時辰不早了今天就到這里吧。」
「嗯，嗯。」蕭卓衍口里應著，但是動作絲毫不停。眼楮緊緊的盯著面前晃動不停的木人，好像它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不停的擊打。胳膊上的肌肉，糾結在一起，如同一塊塊肉色的鋼鐵。
蕭卓衍知道，他還差得太遠，想要成功他就要比別人用功百倍，他要進步，要完成自己對曦兒的許諾，他要掙回來自己的一切。
所以他要努力，再努力，加倍努力！
可是蕭卓衍心中還有一個他始終不願意面對的事實，那就是當他停下來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就會無時不刻的響起曦兒師姐對秦飛羽說得那句「飛羽哥哥，吻我。」
這幾個字就是他最大的夢魘，時時刻刻折磨著他。像沾了水的鞭子，鞭策著他，提醒他，自己的愛人在別人的懷抱。
「飛羽哥哥，吻我。」
「啊！」蕭卓衍大吼一聲，拳下發力，忽然他的拳上泛起了紅色的光澤，可是只是乍閃而逝。雖然短暫，但是那的的確確是斗氣的顏色。
「砰！」木人被銅皮包裹的腦袋被蕭卓衍一拳打飛到了天上，顫動不已的木人，根基被狠狠的拔起，在地上拖行了幾米，轟然倒在了遠處。
「卓衍！」肖楓驚訝的喊了出來。可是蕭卓衍心思好像不在，保持著出拳的姿勢靜靜地站著。過了好一會眼神才有了些許光澤「嗯？」
肖楓激動的抱住蕭卓衍的肩膀，聲音顫抖的說道「你的拳剛才有了斗氣了！」
「是麼？」蕭卓衍看著自己的拳頭，疑惑的反問。
「我還能騙你麼，你再試試，看看能不能再發出來斗氣。」肖楓催促道。
蕭卓衍咬著牙暗暗用力，可是體內的斗氣再也沒動，手上也平平無奇，沒有了絲毫的光澤。
「算了，可能真是你看錯了。」蕭卓衍甩了甩手，淡淡的對肖楓說。肖楓搖了搖頭，有些不置可否，剛才那道紅光出現地短暫，蕭卓衍現在又發不出斗氣了，肖楓也不禁感覺自己是不是真花了眼。
「好了，回去吧。」蕭卓衍拍拍肖楓的肩膀，走向房間。肖楓拍了拍自己腦袋，跑了兩步攬住蕭卓衍的肩膀，笑道「忽然覺得這種日子真充實啊！」
蕭卓衍扯著衣服擦掉額頭的汗水，「是麼？充實就是進步，以前咱們就是太閑了。」
肖楓緊了緊攬著蕭卓衍的胳膊，另一只手在身前畫弧像是撥開什麼「推開心里的門，才能發現外面其實絢麗燦爛！哈哈！」
「哈哈，你這老實人也會念這麼有詩意的話！」兩個人笑鬧著，走回了房間。
痛痛快快的沖了澡，兩個人頭發濕漉漉的坐在各自床上，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蕭卓衍拿出來父親留下的「符文之」再次翻看起來，可是肖楓卻沒有這種雅興。無聊的躺在床上看著房梁，嘆了口氣坐了起來「卓衍，屋子里太悶了，咱倆出去轉轉吧。」
蕭卓衍抬了抬眼皮，看天色已晚「不早了，出去干什麼。」
「閑著無聊，又這麼熱，趁晚上涼快出去走走。」肖楓邊說邊穿鞋。蕭卓衍輕輕地將書放在桌子上，「那就陪你出去走走好了。」
隨即也跳下了床和肖楓結伴走了出去。
夜晚涼風習習，吹在燥熱的身體上讓精神一振。
「舒服！」肖楓張開雙臂擁抱虛無縹緲的風，蕭卓衍則活動著手腳，反正走也是也，還不如多活動活動身體。
兩個人出了武館，慢慢的往夜市走去。一路歡笑，一路清閑。
斗天武館所在的城鎮名叫洛鎮，地處風之國中部，鎮子邊有兩條主要官路，所以城鎮就算是夜晚，市集中人也不少。
道路兩邊賣各種小吃，胭脂線腦的小攤連綿不斷。小販彼此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就算是夜深了，但汲汲于生的普通人還是希望用這一天最後的時間賺一些錢。
兩個人逛著集市，這些日子兩個人一心練功，今天也算好好放松一下。
走著肖楓的肚子忽然「咕嚕」的響了起來，肖楓不好意思的笑笑。蕭卓衍听到肖楓肚子發出的聲音，不禁笑道「餓了？」
肖楓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蕭卓衍看了看，前面正好有一個包子攤，指著說「去那里給你買點吃的吧。」肖楓隔著老遠就聞到了包子的香味，舌忝了舌忝嘴唇點頭。
兩人過去蕭卓衍問攤主「包子多錢？」小販見顧客上門，笑著說道「一個銅幣一個。」
「那先來五個吧。」蕭卓衍說著從懷里模出來錢袋掏錢。
肖楓因為家庭窮，生活一直比較拮據，而蕭卓衍的父親畢竟曾是有名有姓的人物，離去後給蕭卓衍留下了不少錢，所以這些方面蕭卓衍會經常接濟肖楓。
「好叻」小販應和著掀開籠布熟練地用紙包了五個大包子，蕭卓衍低將錢遞給了攤主。
做這一切時肖楓則無所事事的四下閑看，忽然遠處兩個熟悉的身影讓肖楓渾身一顫。看了看蕭卓衍，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蕭卓衍拿起來包子遞給肖楓，「吃吧。」肖楓接過包子攬著蕭卓衍的肩膀轉身就走「好了，咱倆回去吧。」
蕭卓衍看肖楓臉色不對，疑惑的問道「怎麼了？你不是說屋子里悶麼？怎麼這麼快就要回去了？」
「哦，轉的沒意思了，再說玩太晚，明天練功又要耽誤了。」肖楓眼神有些慌亂的說道。可是他明顯不是說謊的人，嘴巴里說著但是眼楮根本和嘴巴聯系不到一起。
蕭卓衍了解肖楓的性子，不著痕跡的推開肖楓攬著自己肩膀的手，轉身看去。
不遠處李若曦和秦飛羽挽著手笑著鬧著逛著集市，就在蕭卓衍轉身的剎那，秦飛羽拿起深陷甜蜜的曦兒，眼神中滿是情意，眼前的情郎為自己戴上了頭花，曦兒心中歡喜，踮著腳就在秦飛羽嘴巴上蜻蜓點水的親了一口。
看到這一切，蕭卓衍原本不錯的心情被破壞殆盡。人群從身邊穿行不斷，可是茫茫人群中那歡鬧的兩人，卻深深的映在了蕭卓衍眼中。
他一直逃避踫到這一切，可是身在一個城市，同處一個門派，究竟是避免不了的。
在看到的瞬間，蕭卓衍的心還是被狠狠的揪起來，又重重的摔下。
不見就以為不痛，以為自己已經能接受這種痛，可是這一刻仍然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