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退至沃林聯邦都星接到確切戰場報告的前三天,即伊斯梅聯邦討伐戰結束的第二天。
伊斯梅星系外層空間沃林艦隊本陣
吉爾克勞特上將在看煙火,饒有興趣的看,他看的很入神。
無數人力物力財力建造的空間站,宇航艦停泊碼頭,那一個個只有國家才能擔負起的巨大工程成果,人類智慧的結晶,就那麼「轟」的一聲化為烏有。
沃林艦隊的官兵看著,笑著,漸漸的,他們笑不出來了。
「伊斯梅聯邦為什麼要把這些費了無數心血的太空建築炸掉呢?」一個剛剛參軍不久的沃林小兵把視線從戰艦上的顯示器屏幕上移開,撓撓腦袋問了一句。
「因為他們恨我們,傻瓜」他的同伴譏諷的回答。
「為什麼?我們不是來解救伊斯梅聯邦的人民的麼?」小兵並沒有生氣,因為他的同伴在行伍里資格比他老一些,他也沒法子生氣。
「國家之間的事,我們這些當兵的怎麼能明白呢?」他的同伴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只好聳聳肩膀。
「可惜了,多麼宏偉的空間建築啊」小兵陷入了沉思。
「可惜?不可惜。現在這些空間站,空港碼頭都已經失去了艦隊的保護,已經不是我們的了。炸掉它們,有什麼可惜的?」伊斯梅聯邦一個行星上的地面控制中心里,一名伊斯梅聯邦的老科學家毫不痛心的說道。
這話是咬著牙說的,是流著眼淚說的。
「不可惜,一點也不可惜」他又把手指移到電腦屏幕上,點了一下屏幕上的一個指令框。
遠程遙控程序在一絲不苟的執行著設計者的指令——自爆。
不可惜。
伊斯梅聯邦,失去所有太空戰艦的伊斯梅聯邦,炸掉了一切外層空間設施的伊斯梅聯邦,拒不投降。
吉爾克勞特上將也撓了撓腦袋,動作和那位沉思的小兵沒什麼兩樣。
他的動作很沒風度,因為他的頭皮屑說明了他已經很多天沒搞個人衛生了,他沒時間。
「不投降?怎麼會呢?」吉爾克勞特上將既像在問別人,又像在問自己。
「他們根本不接受我們艦隊出的聯絡通訊,我們怎麼辦?」艦隊的通訊參謀長在為吉爾克勞特上將那稀疏的頭們擔心。
「上將再這麼撓下去,估計這些頭就要提前退休了」想到這里,通訊參謀長就想笑,他的腦海里已經勾畫出了腦袋光光的吉爾克勞特上將的形象。
「恩恩我們等國內的指令吧恩恩你怎麼還不退下?」吉爾克勞特上將感到了通訊參謀長那飽含笑意的目光。
「是,我立刻聯系國防部」參謀長連忙立正,敬禮,轉身,快步離開。
「這小子干嘛老是盯著我的腦袋?啊~~~~~~~~~~~」吉爾克勞特上將看到手心里那一縷絲,心疼的叫出聲來。
「我的命根子啊~~~~~~~~~」他差點哭了出來。
「本來好的就沒幾根了嗚嗚我的「支援中央軍」啊」吉爾克勞特上將捶胸頓足。
沃林聯邦艦隊陣列中,代號為「霹靂火」的加強型突擊戰列艦上,多明戈中將也在爆跳如雷。
「什麼?你說那幫小子要在上將總指揮召開的會議上聯合聲討我?」多明戈中將用手扶著床頭,身旁站著攙扶著他的阿列克斯少將,門多拉少將則在旁邊無可奈何的搖頭。
「媽的,敢和我來這套,看我怎麼做了他們。阿列克斯,幫我準備家伙,我要在上將主持的會議上把這幫懦夫們一勺燴了。」多明戈中將的吼聲中氣十足,身體顯然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本來就沒什麼病嘛。
「長官放心,我早給您預備了兩塊板磚,到時候給您藏在軍服的衣袋里,到時候看誰先起皮子就先拍他丫挺的」阿列克斯在他老大身邊說得是唾沫橫飛。
「板磚戰艦上哪來的板磚?」門朵拉少將傻了。
「嘿,吧,這兩塊板磚可是我特地帶上戰艦的,足足跟隨了我上萬光年的說,如果要是太空郵寄的話,運費都得值同等體積的黃金呢。所以說,這可是精品啊,若不是老大用,我還舍不得拿出來呢」阿列克斯少將像變戲法似的把兩塊板磚拎在手里掂量著。
「」門朵拉少將無語,他在想,像阿列克斯少將這樣的怪胎,估計整個沃林也就能培養出他這麼一個。
「怎麼不給我弄挺折疊鐳射機槍,板磚有點不好意思拿出手」連多明戈中將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老大,你這就不懂了吧。武器能帶到上將的旗艦上麼?別說是槍了,你就是帶根鐵棒子都得被檢測出來。所以,我早就想到了,別小看這玩意,拿在手里這麼一站,氣勢就來了。再照對手腦門子上這麼一拍,簽名就印到他臉上了,瞧著沒阿列克斯謹奉。我特地刻在板磚上的,絕對趁手。」阿列克斯把板磚展現在多明戈中將的面前。
「」門多拉少將很懷疑眼前這兩位是怎麼當上將軍的。
「恩恩,不錯,可惜沒我的簽名,拿來」多明戈中將伸手。
「回頭我再特別給老大你做兩個,放心,硬度絕對不比鐵塊差,特殊碳質的」阿列克斯少將痛快的把兩塊板磚往多明戈中將手里一塞。
「別鬧了,你們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門多拉少將決定制止這種荒謬的行為,但他很快就說不下去了,因為
「先找個人試試」多明戈中將兩手拿著板磚,端得氣勢沖天。
「老大,別急,我這就去找人去」阿列克斯少將兩手連翹大拇指,腳底下卻不閑著,身子一退,已經到了治療室的門口。
「啊~~~~~~~~阿列克斯將軍,等等我。指揮官閣下,我得到指揮室去看看了,告辭,告辭」門朵拉少將雙手亂搖,別看是文官出身,動作也不慢。
兩個人都用光逃離了險地,他們可知道,這位變態中將可是什麼事都干得出來的,翻臉比翻書都快,誰能保證那板磚不先拍到自己頭上?
十分鐘後,為多明戈中將打針的醫生臉上印著大大的血色簽名暈死過去,腦振蕩了。
「哇卡卡卡,夠勁,我喜歡,就拿它了」多明戈中將雙手揮舞著板磚狂笑。
狂笑一陣後,多明戈中將頹然坐在床上,兩塊板磚掉在地上,多明戈中將用雙手捂住臉,無聲的,哭了。
恐怕這個世界上,能理解多明戈的人,只有阿列克斯少將了。在多明戈中將無聲哭泣的時候,阿列克斯少將點起一支煙,看著戰艦外那茫茫的星空,長嘆一聲。
「老大沒有瘋,絕對沒有,他是一個真正的軍人,真正的」
門朵拉少將站在阿列克斯少將的身後沉默了,最後,他拍了拍阿列克斯少將的肩膀。
「老弟,給我一支煙」
鏡頭轉到了沃林艦隊的另一艘遍體鱗傷的戰艦之上,一位艦長在指揮室里的大型通訊屏幕哀號,屏幕的影響分成了好多組,很多艦長都在上面。屏幕上所有人都顯得義憤填膺,憤怒異常。
「和我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啊,轟的一聲就這麼沒了,嗚嗚~~~~」
「戰死沙場,這本是軍人的義務,但死在自己人手里,死不瞑目呀。」
「不把那個瘋子送上軍事法庭,我就會家種地去,媽的」
「副總指揮給我們做主啊,我那可憐的佷子啊,我怎麼向他的父母交代啊,嚴懲殘害同胞的凶手,一定要送他上軍事法庭」
看著這一幕的沃林艦隊副總指揮,艦隊總參謀長,聖何塞將軍心中不由苦笑連連。
「上將可真是的,叫我做調解工作,看看這場面,看看這些人,調解可怎麼做啊。這些軍官恨不得把多明戈那家伙生吞活剝了。」
「大家要克制,要冷靜,你們是軍人,要知道一切都得按程序。一切報告已經用切實的語言上報給都國防部,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在此之見,各位還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徹底征服伊斯梅聯邦上來。目前這樣的局面,並不是國防部那些人想要的,我們還得盡快拿出結果。」聖何塞將軍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所有人默然,是啊,伊斯梅聯邦雖然失去了一切太空力量和設施,但是,他們的地面行星還沒有任何投降的表示。換句話說,就是和平還沒有到來。
討伐艦隊損失了一半的戰艦,死了無數人,卻依然沒有達到目的,這不是軍人的失職是什麼?
大家這些人不但不盡快拿出解決辦法,反而在這里想著怎麼弄倒多明戈那個混蛋,實在有些兒戲了。
通訊屏幕上的將軍們紛紛中斷了與旗艦的聯系,很快屏幕上就一團黑了,聖何塞將軍嘆了一口氣。
他明白,要追究起責任,先得從吉爾克勞特上將和自己開始,至于多明戈中將,他作為一支分艦隊的指揮官,並沒有做錯什麼。
甚至,他的一切行為,都應該看做果然和勇敢。
這就是戰場法則。戰場上只要勝,勝利。沒有不流血的戰場,也沒有不生誤傷的戰場,雖然這樣的「誤傷」後果嚴重了點。
「該看看上將去了,想必上將也在為現在的局面感到鬧心吧」聖何塞將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容。
伊斯梅聯邦理事會議事大廳
議事大廳建于一百五十年前,那是時代是微妙的時代,剛剛有一位英雄人物徹底終結了伊斯梅五個國家的紛爭,確立了聯邦事物由五國代表商討解決這一格局。
從時起,就沒有什麼事情在議事大廳上解決不了的。因而,這里是個莊嚴而神聖的地方。
現在,在這個莊嚴而神聖的地方,終于生了無法平息的爭吵。
大廳里並沒有人,爭吵是進行在屏幕上的,六座大屏幕各是一面牆,其中一座大屏幕顯示的是伊斯梅聯邦的旗幟,由五顆星連成的距陣。
「不,我們大和聯邦是不會投降的,決不。我們還有幾百萬的地面部隊,若是全民動員的話,能有上千萬,叫敵人們來吧。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面對一切情況。」一座大屏幕上的上唇留著一塊黑色胡須穿著和服的老頭硬著脖子喊到,連臉上滿是倔強的神情。
「我們國家也認為,我們行星的導彈防御系統很完善,應該能給敵人以重創。何況,一點也不反抗就這樣投降的話,怎麼對得起那些戰死在外層空間的戰士?更何況,這樣的投降也不會引起沃林的重視。」旁邊屏幕上的一位以白色頭巾裹頭的穆斯林握了一下雙拳,他的十指上,全都戴了寶石戒指。
「什麼樣的重視?死的人還不夠麼?外圍防線的人已經死光了,艦隊沒有了,一艘戰艦也沒剩下,剩下的,只是老百姓,還不夠麼?」穆斯林面對的屏幕上,一個顯得極為頹唐的國家代表面容蒼老,雖然他只有三十五歲,他的嘴里像在自言自語似的說出上面的話。
「我們也認為,該結束了。時代不同了,萬一沃林聯邦的艦隊使用大規模殺傷武器的話,那就是末日浩劫。是該結束了。」另一個國家代表也艱難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五個國家里,已經有四個國家表了態,二對二,平。
四個國家的代表都把目光轉向最後一個屏幕,最後的一票至關重要,它將決定伊斯梅聯邦的命運。
沉默。
五分鐘後,還是沉默。
十五分鐘後,依然是沉默,最後一個國家的代表在屏幕上閉目端坐,紋絲不動,像是睡著了一樣。
其他四位國家代表很理解這一票投下時的艱難,難啊,投下去,要麼尊嚴盡喪,要麼血流成河。
難啊。
可再難也得投啊,流著淚投,咬著牙投,鐵了心投,你到是投啊。
四個國家的代表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投了吧,投了吧,表態吧,表態吧,無論怎樣。
三十分鐘後,沉默依然。
當四名國家代表即將失去耐心時,最後的,也就是第五位國家代表的身體動了動(實在坐不住了,遭罪啊)。
一下子,其他四名代表的脖子都伸長得幾乎要出了大屏幕,他們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
「我我」第五位代表嚅喏道。
「我也不不」第五位代表表情極為豐富。
「不不不」
「不同意?」
「不同意那個?」
「不同意投降?還是不同意抵抗?」
其他四位代表就算做新郎倌時,也沒這麼急過。
「我也不知道啊」第五位代表總算說全了要說的話。
「轟」議事大廳這下子算炸了鍋了。
「八格牙鹿,你怎麼不去死?你們國家怎麼把你派來了」大和聯邦代表的反應最為激烈。
「真主啊,懲罰這個家伙吧,最好是下油鍋。」穆斯林也氣得不輕。
「想想啊,無數生靈啊,你怎麼能說不知道?」一個國家代表還不死心。
「我強烈要求你們國家換一名代表,這人是個智障,強烈抗議」若不是大家都在屏幕上的話,第五位國家代表估計得被人就地打死後拖出去喂狗,如果能在神聖的議事殿上找到條狗的話。
「換誰也沒用,我們國家高層也在爭吵,目前為止還沒有拿出結論,你們能怪我麼?」第五位國家代表急了,他聳聳肩膀。
那位創立了伊斯梅聯邦的英雄恐怕永遠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難題,二對二,一票是問號。若是這一票棄權的話,到是有議事程序可以解決,可關鍵是,這票不是棄權。
其他四位國家也不可能集體宣布這一票棄權,若是別的問題還可以,但這是關乎到國家存亡的問題,他們不能把第五個加盟國排斥在外,若是那樣的話,伊斯梅聯邦也不能稱之為聯邦了。
「那什麼時候可以出結果?恩?」一位代表問。
「不知道,不知道」第五位國家代表眼楮又閉上了。
議事大廳沉默了,久久的沉默,但五個屏幕上的代表背後,並不沉默。
兩個國家在準備著積極抵抗,打一場在家門口的防御戰,不用想象,那一定是以無數生命為代價的。
兩個國家則在等待,等待著一切終結的時刻,那時,國家的一切權力和制度都將不覆存在。或許,那是一個全新的生活。
最後,也就是第五名代表所代表的國家,則在爭吵,爭吵一個悲哀的過去,一個茫然的未來。
但是,可供他們爭吵的時間顯然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