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仍然昏昏沉沉的,肌肉酸痛無力就像身體里住進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身體的防御系統正在與其搏斗,加若坐在飯桌前盯著天花板愣神。
媽媽端上最後一盤菜將桌布搭在鐵絲上,轉而對加若說,「剛剛你們班上那個艾欣來過了,她是什麼樣的學生你不知道嗎?她受過兩次處分!你竟然跟這樣的孩子做朋友,你要是學壞了叫我可怎麼辦,你爸死的早我一個人把你養這麼大容易麼?你怎麼不為我想想?——」
放下手里的碗筷,站起身徑直走回房間重重地甩上門。加若將自己深深地埋入棉被四肢自然蜷縮起來,直到再也听不見任何聲音。
她突然想起與艾欣分開那天在班導的辦公桌抽屜里發現的空墨水瓶和紅水彩筆,眼淚一波一波充滿眼眶然後沾濕被單,加若緊緊地咬住嘴唇。
生活里只有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沒有什麼想做什麼不想做,以愛為名的枷鎖禁錮起整個身心,壓力壓得自己喘不過氣,即便是如此又怎麼忍心掙月兌?那個人確實是為了自己含辛茹苦。
夕陽伴著橘紅色的光景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線,又一天結束了。加若用雙手覆在眼楮上祈求能夠不要再看,為什麼在這里的會是自己呢?為什麼自己會在呢?
加若返回學校是在兩天以後。
早自習還沒有結束,班導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把加若叫到教室外。
班導語重心長地說,「老師知道你是好學生,艾欣不適合做你的朋友,很快就要高考了不如把精力都放在學習上,這對你也有好處。」
加若低著頭默默地听完,加若其實很想告訴這個人,除了艾欣以外沒有人願意做自己的朋友,躑躅來躑躅去終究說不出口,最後加若說,「我媽媽是不是來過了?」
班導扶了下眼鏡說,「你母親也是為你好。」
加若不想回去上課,獨自跑去閣樓睡了一整天,下午天空漸漸地飄起雪花,冰冰涼涼的六角形結晶體落在衣服上清晰可見,加若側身撞上身邊空空的空氣,原本兩個人的空間一夕之間少了一個這種感覺就像血液從身體里抽離鋪天蓋地只剩下空虛。
加若無奈地笑笑,拎起書包準備回家。
前腳尚未踏進大門,一個深藍的信封被摔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掙扎聲,加若不明所以順手取出信件閱讀,不由得瞪大了眼楮,信紙上寫著︰再干涉我和加若的事後果自負。附帶刻刀一片。
媽媽說,「加若,我說的你不听,你看看這算什麼?」
媽媽說,「小小年紀就會寫恐嚇信,長大了還了得?」
媽媽說,「不許再跟她來往!听見了沒有?要是發生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加若再次躲進房間用力地捂住雙耳,仿佛這樣做就能夠隔絕一切聲源,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然而現實從來不如想象中完美。
這一天歷史課正講到三國鼎立,加若的母親突兀地出現在教室里,老師皺起滿臉的皺紋一雙眼楮瞪的圓圓的不知如何是好,婦人筆直地走到艾欣面前,不由分說手掌已經落下,臉頰霎時紅腫一片,艾欣抬起頭看著眼前猙獰的面孔不曉得該是悲傷還是悲哀。
乖乖地跟在班導後面步進教學處,艾欣轉過腦袋望著加若,短短幾秒鐘時間仿佛靜止一般,加若移開視線暗暗地攥緊了拳頭。
沒過多久艾欣離開了學校。
寧靜的閣樓回到當初只有加若一個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