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浮的飄雪，洋洋灑灑從蠟白的不知何處的空氣中慢慢悠悠的降落，在松柏葉間，又壓在竹林，與冰凍如鏡的池面，咚咚的溪流，又天然巧匠得把一層層屋瓦漆成一成白，眨眼望去又傾倒與狂野山林。裊裊白煙從煙囪上冉冉升起，又片刻消散殆盡。
「咯吱!」
一雙長筒膠靴厚重地踩陷進一層堆的高高的薄雪中，另一支腳跨進屋檐下冰凍的石階，他在門前蹬了蹬腳，撢了撢肩上的雪粒，四角稍顯昏暗的泥牆屋里一位懷揣著女嬰端坐在長凳上的少婦人，眉清目秀，大眼楮，梳著長長馬尾辮。她豐滿端莊，身材苗條，頗有一位大家閨秀的氣質。隨著導線下垂的燈泡照得窩里昏黃，嬰兒躺在襁褓中酣睡，他一走進狹小，難堪的泥牆屋，心里卻「咯 」一下，一種幸福和喜悅充盈著他的內心，仿佛一股暖流涌進。
「大海，回來了，去洗洗，飯快好了。」婦人剛哺乳完，正整理著衣襟。
他朝著面盆架甩了甩頭，徑直往少婦人走來。
「小梅……唔……小梅……唔……」他快步上前用長滿老繭的食指正要去輕捏嬰兒幼女敕的小臉，卻被女人一掌拍下「干什麼？」
大海著急了，「你看菩薩顯靈了!」大海乍做驚奇地睜大眼楮朝灶神紙像望去。
「那里？」少婦略微支起腰，探頭望去。
「誒"大海輕輕捏住少婦的鼻子，又左右擺動著「叫你不讓我踫女兒，哈哈哈"
"討厭」少婦揮手打去。
"哈哈」大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縮回手，又伺機想去模她。
「噓……」婦人輕噓一聲，僵住了身體，慢慢做回凳子上。怎奈不小心一個搖擺，一跌了回去。
「哇哇……哇哇……」孩子被震醒了，啼叫不止，打破了這一片寧靜。一塊覆蓋在竹枝頭的積雪嘩得滑落。她連忙輕輕搖拽著雙臂「哦哦寶寶乖"
「呼呼……嗚哇………呼呼……嗚哇」孩子啼叫不止。
「不哭，不哭」大海壓低了聲，擠出幾聲童音。
趙大海朝著灶間的面盆架走去，柴火嗶嗶啪啪在灶爐中燃燒著，他一腳跨過灶檻，蹲坐在灶坑干柴堆邊的小登上，伸手取暖，爐子里竄動著火焰，緋紅的紅光照得他身影在一堵凹凸的泥牆上同樣上下跳動，一捆干柴依靠在漆黑牆角，另一捆解散的老松樹枝倒在上面，蒸汽已經從蓋了勺滿了水的長柄勺器下的鍋蓋邊緣噴出，哧哧作響。
「大海，你說那個母老虎，缺心眼又來欺負我們，你老娘也合著欺負咱們。什麼東西垃圾都統統往屋旁的溝里倒，我們自個兒也倒在後面的林子里，我們的屋前的枯溝里怎麼輪到他們到了，哦那母老虎還喃喃的說，這又不是你們家的溝，我倒這里管你什麼事，你自己家大海常常出來就往溝里尿，你听听氣不氣，大海，你嫂子真是個母老虎，他自己生不出個男娃，還咒著我說，阿門也要絕後。」
大海忽的從心頭冒上來一股火，我們家門前怎麼倒垃圾，還把我也侮辱一番，但又沉住氣，不語。
「大海，你娘就偏著那大的，說什麼我生了小女兒，就知道吃喝了，不去拾柴火，你說有你這樣的娘嗎？就偏著那大的，小時候炖只雞，你們一群兄弟里，她待你好不好，你站在一邊就只能咽咽自己的口水，扯了小翅膀給你，你是老實人，他們就欺負咱門，盡給你那幾個兄弟去吃，我剛嫁過來就吃這麼些苦頭，以後不知還要受多少呢，大海，大海……」婦人見他不語，嘮叨起來。
「會好起來的，人堆里排不上的，她們要麼顧大要麼顧小，我從小就吃了不少苦，收了不少氣」他怏怏不快地吐了幾口，搖了搖懷中的嬰兒，又忽然消滅了氣似的，他心里憋著氣，但從來不說，他上頭有兩個大哥，下頭又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和紅梅結了婚就住到這間破泥牆毛坯里，早有些憤憤不平，他又慣性的思考，誰叫我沒本事呢。
「阿梅，我現在跟了邵師傅，學木匠，有了手藝，我們會好起來的。」
顧梅倒也被大海說動了
「大海，等賺了錢。我們一定要在堡子里建一幢像樣的房子，生個胖男娃，把孩子都供上學，把他們都培養出息了，好嗎？」
「嗯」大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