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當外面的鬧嚷聲歸于平靜時,那人終于放開了玊羽惜,同樣的那個縛住涔兒的男子也松開了手。玊羽惜深呼了一口氣,便徑直朝著涔兒走去,眼楮連瞟也沒瞟那兩人一眼。
玊羽惜檢查了一下,確認涔兒並沒有受傷以後,才轉過身子看了看那兩人,並不說話,等著他們開口。那個縛住涔兒的男子正要開口,卻被另一個攔住了,那人向她們行了個禮說道︰「兩位小姐,打擾了!在下靈斐,這個是我的藥童樂洱,謝謝你們讓我們躲過一劫,我欠你們一命,今後若有需要,靈斐定當全力相助!就此告辭!」說著便拱手道別,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很有禮的等著玊羽惜她們的答復。
玊羽惜見此,方回過神來,原來,當玊羽惜回身看他們時便愣在了那里,只是長久以來的淡定使得她依然可以理性的欣賞他,而不是若花痴一般流口水。
那個藥童倒是清秀,而他的主人卻是一個有著傾國傾城之貌的男子。玊羽惜從沒見過如此絕色的男子,在前世時,也見過不少長相俊美的人,就連古代也見過不少,卻沒有哪個有著如此的美,對,是美。這個人皮膚白皙幾近透明,可以清晰的看到藍色的靜脈,發如緞墨,眉斜入鬢,眸似黑晶石,閃動著清澈幽亮的光,只一眼便好似望進了你的心里,鼻挺若松,唇似朱丹。整個臉精致的沒有一絲瑕疵,好似老天最出色的雕刻。且一襲紅衫,原來在玊羽惜的印象里著紅衣的男子要麼就是有些娘氣,要麼就是太過風騷。可這一襲紅衫不但沒有讓人很突兀,反而有種獨立于世,颯颯瀟俊之感,讓人有種「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感覺。
玊羽惜逼著自己屏蔽那些亂七八糟的思想,說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慚愧慚愧!」一臉的認真,逗得那個藥童笑了起來,而靈斐雖沒笑出聲來,可是眼角也隱隱有些笑意。
玊羽惜見此,有些納悶,撓了撓頭,心中暗想︰「這句話有什麼不對嗎?他笑什麼呀?」嘴上卻說︰「靈斐是嗎?我記住了,你可不要忘記你的承諾哦!我可不是什麼善人,日後有什麼事情我可一定會找你幫忙的!對了,我要怎麼找你呀?」
靈斐听她如此說,也沒生氣,好脾氣地說︰「那是應該的!小姐若是有事,可以往城郊藥廬來找我,靈斐一定盡全力!」說著還從腰間接下一串金鈴遞給玊羽惜,接著說︰「小姐,可以拿著這個去找我,這樣會比較順利些!」
玊羽惜本就是有些小賭氣,才如此說,誰叫他們笑她的!卻不想那人態度這麼好,也就沒了脾氣,接過那串金鈴,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了,我叫玊羽惜,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已經有些語無倫次的玊羽惜猶不自知,竟將現代的那一套也搬了出來,還伸出手,準備同靈斐握手。旁邊的涔兒見此,忙扯了下她的袖子,可玊羽惜並不為所動,那靈斐也不太在意,亦伸出手握了握玊羽惜的手。溫暖的觸覺讓兩人皆一顫,但所幸很快就松開了,也就沒有太尷尬。
這時玊羽惜又道︰「對了,能問你們一個問題嗎?」
靈斐有些疑惑,卻還是說道︰「小姐請講!靈斐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
玊羽惜說道︰「也沒什麼,就是想知道你怎麼看出我們是女子的?對了,還有,別小姐,小姐的叫,你們可以叫我羽惜!」玊羽惜很郁悶,他們當然不知道,在21世紀小姐是什麼意思,唉,代溝呀!
「好的,羽惜。」靈斐改口很快,這倒讓玊羽惜很高興,心想孺子可教也,卻又听靈斐說道︰「因為你的頭發散開了……」
玊羽惜一怔,忙用手去模頭發,果然原本的男子發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解開,頭發散開來。玊羽惜大囧,忙將頭轉到另一邊,對著涔兒求救,涔兒見自家小姐如此狼狽,也有些難堪,又見對面的兩人均是忍俊不禁,只得拉著玊羽惜轉過一道屏風,幫她重新挽發了。
等到兩人從屏風出來時,靈斐和樂洱已不見了蹤影,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樣,只除了玊羽惜衣袖里的那串金鈴在行走間會發出一些清脆的響動。
玊羽惜再沒了剛才那種興致,兩人又在船上漂了一會兒,看了看風景,便相偕回了陸府。
兩人回到陸府時已是申時過半。玊羽惜回到漪園,洗了個澡,換上一身淺綠色的裙裝,便去了書房。今日經歷了很多事情,先是見到了那個藏在自己心間的那人,接著又遇到了一個神仙般的美男子,心情竟沒有想象中的好,反而有些矛盾掙扎。原本沒考慮過的事情一下子全堆在了腦子里,沒有一點思路,亂糟糟的。
那人是真的像那些人所說的那樣就要娶灕國公主為妻了嗎?人人都說他是敗王爺,只有她知道真相並不是如此,而那個所謂的某方面不行更是荒唐,可他也想要娶那個美人為妻嗎?說不難受是騙人的,此時她真恨不得就跑到他面前告訴他她喜歡他,讓他不要娶那什麼護國公主。可是自己沒有那個資格,這輩子她就會帶著這個秘密一直在這個古代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了吧!玊羽惜有些傷感,在窗邊趴了一會兒,她便開始練琴,這或許是她紓解心中郁悶的唯一途徑了吧!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越人歌》)玊羽惜此時心中一直默念的便是這首詞,手中的琴成了發泄的工具,沒有目的的去刻意彈奏那一首曲子,而是順著心思一個音符一個音符的去彈,用心去詮釋,一曲終了,深秋的天額上竟然沁出了汗,心中卻是暢快淋灕。
將琴放置在琴台,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遂疾步走向梨木書桌。這花梨木書桌上擺著大部分書房里均有的東西,文房四寶自不必說,除此之外還有筆筒、筆架、墨床、墨盒、臂擱、筆洗、書鎮、水丞、水勺、硯滴、硯匣、印泥、印盒、裁刀、圖章、卷筒等等,也都是書房中的必備之品。玊羽惜取出一疊宣紙,用鎮紙壓住,再研磨試筆,開始勾畫,不到一刻便繪好了。將筆擱在筆架上,拿起還未干透的畫,看了看,倒很是滿意,原來那紙上之人正是霽凌麒,畫中的他,高坐在馬上,回頭眺望,面容俊朗卻嚴肅,頗有幾分英武。
玊羽惜待那畫墨跡一干,便將其裱上畫幅,卷起,放于畫筒之中。接著,她想了想,又鋪開紙,繼續勾勒起來,沒過多久的功夫,一個絕美的人便躍然紙上,原來竟是那個美得驚心的靈斐。玊羽惜得意的看著自己的畫作,心情不禁好了起來,一直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她也將這畫裱了起來,同霽凌麒的畫一同卷起,復又置于畫筒中,之後便走出了書房。
秋風穿過窗子拂動著紙張,除此之外,一片靜謐。誰也不知道,日後那兩幅被卷在一起的畫中的男子將會有怎樣的糾葛爭紛,而他們又同畫作的主人有著怎樣的愛恨情仇,誰才是誰的誰,誰和誰才會是上天注定的好姻緣?一切盡在無聲勝有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