玊羽惜回到華奉殿時,宮宴已接近尾聲。霽凌麒作為霽皇朝的來使,接受皇帝的召見剛剛坐回到自己位子上,就見玊羽惜悄悄地從側門便走進來。兩人的視線相觸,霽凌麒的嘴角稍稍勾起,心情好似很好,而玊羽惜看了他一眼,就匆匆地將視線收回,略低著腦袋朝自己的位子走去。霽凌麒只當她是怕別人看出端倪,也就收回視線,執起酒杯小酌。
玊羽惜回到位子上,玊濂赭知道她不喜這些應酬,也就沒問她去了哪兒。玊羽惜本來還想了一大堆兒的借口來搪塞玊濂赭的問話,現在他沒問,她也就樂得不語了。
宮宴是在近亥時結束的,出了華奉殿,一陣熙熙攘攘,玊羽惜隨著玊濂赭在門外的回廊邊等俞筠雅。不多久,俞筠雅和月姑姑便過來了,于是他們便在小太監的引領下,朝著來時的那個宮門走去。
到了宣景門,那里有很多車馬停停走走,那些個官宦家眷相互寒暄,依然是很熱鬧的樣子。玊羽惜有些不耐,眼神一轉竟看到那人獨站在一隅。他臉上淡淡的含著那抹人前慣有的笑,給人一種很自然的疏離感,身邊只站著鄧岳,與周圍的熙熙攘攘毫無關系,遺世獨立。
玊羽惜不禁有些恍惚,他還是那般的讓人捉模不透,沒人能看得出他在想些什麼,這個認知讓玊羽惜有些不舒服。再一想他有可能妻妾成群,而自己就算是嫁給了他也只能做一個等著他寵愛的女人,甚至有可能會在自己年老色衰之時變成一個讓自己都厭惡的深閨怨婦,玊羽惜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霽凌麒見玊羽惜遠遠地走來,面上依然不動聲色,心里卻是歡喜的。可是,就當他想走上前去時,卻發現玊羽惜的眼神始終在躲閃著,並不看向他,他心下疑惑,卻也不好在這時候講出來。于是,只是向玊濂赭和俞筠雅行了禮,又深深地看了玊羽惜一眼,這才上了馬車。
玊羽惜見霽凌麒上了馬車,心里竟暗吁了口氣,不禁暗罵自己沒出息,只想著逃避。玊濂赭和俞筠雅到並沒有發現什麼端倪,畢竟,在大庭廣眾之下,那兩個孩子的事兒還是要隱蔽些來得好。三人上了馬車後,玊羽惜依舊是很少開口說話,而玊濂赭和俞筠雅也只當她是因為太過疲憊的緣故,于是,他們便各懷心思,一路無話地回到了王府。
回到王府,因為已經很晚了,玊羽惜便先行回了自己的住處。回到住處後,涔兒那丫頭纏著她講了宮宴的一些事情,不過,看著玊羽惜興趣缺缺的樣子,泠兒便跟涔兒使了個眼色,兩人便伺候著玊羽惜早早的歇下了。
躺在床上的玊羽惜卻是翻來覆去都睡不著了,她有些煩悶的坐了起來,抱著膝蓋想了好一會兒,還是起身穿一套輕便的女裝,也沒來得及梳頭,散著頭發就急急忙忙地去了霽凌麒的住處。因為,玊羽惜不愛別人守著自己,便沒讓涔兒、泠兒睡在臥室的外間,而是讓她們回去偏廂睡覺。
本是體恤她們的做法,今天倒是幫到了自己。畢竟,這麼晚了,自己一個堂堂赦王府千金,這般冒冒失失的去找一個男子,傳出去是會毀名節的。盡管自己並不在乎這個,可是要讓王爺爹和王妃娘知道了,還是會被罵的。
玊羽惜悄悄的出了自己的住處,朝著霽凌麒的住處走去。因為夏夜的星星很多,夜也就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借著星光和月光,倒也很是容易辨路。這條路,玊羽惜是再熟悉不過的了,自打霽凌麒住進這赦王府,平日里她可是沒少往那邊兒跑,因此,即使現在是晚上,玊羽惜也是輕車熟路的。
一路很是順利地來到了目的地,玊羽惜卻突然不敢進去了。一則,現在時間很晚了,怕影響他休息;二則,自己想說的那些話還真有些不好開口。這樣糾結著,玊羽惜便站在霽凌麒的住處前來回的踱著步子。等到玊羽惜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準備借一借梁靜茹的勇氣,深呼吸了幾下,轉過身子,準備進去時,竟發現自己前方不遠處也站著一個人,正是霽凌麒。
玊羽惜望著霽凌麒,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本來好不容易借到的勇氣,在那人面前卻早已消失殆盡。玊羽惜有些羞惱,瞪了霽凌麒一眼,轉身便走。
玊羽惜還未走出幾步,手就被人拉住了,她才剛轉過身子,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玊羽惜有些怔怔,還不等她開口,頭上便傳出了聲音︰「不要走!」
玊羽惜有些發愣,霽凌麒緩緩松開對她的束縛,一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楮望著他。玊羽惜被動的望著他,眼楮再次撞進那雙幽深不見底兒的眸子,眼淚差點兒掉下來,接著便再次被抱緊,「不要哭,是我不好!」
玊羽惜很驚訝霽凌麒竟然會講出這種話,心里卻是甜甜的,她伸出手回抱著他,感到那人身子僵了一下,隨即便被抱得更緊,好似要將自己揉進他的身體里一般。
「我不走了,你先放開我好嗎?」許久,玊羽惜被霽凌麒抱得有些喘不過起來,才開口道。
霽凌麒听她這樣說,也就放開了她。這時,霽凌麒才發現玊羽惜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里衣,外面罩了件兒薄衫,忙開口道︰「晚間寒氣重,我們進去說吧,不然你會著涼的!」玊羽惜想了想便乖巧的點了點頭,隨著霽凌麒進了屋。
來到屋子,玊羽惜在桌邊坐下,這才看見桌子上有一卷半開的兵書,想來是霽凌麒看的,便拿起來隨手翻了翻。
霽凌麒給她倒了杯熱茶暖身子,也在桌子邊坐了下來,看著玊羽惜饒有興致的翻著那卷兵書。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玊羽惜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將兵書緩緩放下,抬起頭看向霽凌麒,開口道︰「我有事兒想跟你說!」聲音很輕,還帶著些許的小心翼翼。
霽凌麒並沒有說話,點了點頭示意她說下去。玊羽惜見他沒說什麼,便開口道︰「我……我想……我……」可是,她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霽凌麒見她這般,便開口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沒事兒的!」然後還拿手覆在她因緊張而握在一起的雙手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
玊羽惜望了望他,又低下頭去,之後好似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般,她抬頭看著霽凌麒,眼楮一眨不眨的開口問道︰「我想問你、你有沒有妻妾!」玊羽惜豁出去似的一口氣問了出來,說完卻又不敢看他了。
霽凌麒被她那副別扭的模樣給逗笑了,原本覆在她手上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卻是但笑不語。玊羽惜低著頭等了半天也不見他說話,心里更加沒有底兒了。不甘心的抬起頭來看向霽凌麒,卻見那人一臉的笑,方知道自己被耍了!
玊羽惜當下就甩開了那人的手,站起來幾欲離開,卻被那人給拉住了。玊羽惜掙扎了幾下,可惜那人力氣太大,根本就掙月兌不得,于是便回過頭來狠狠地瞪向依舊笑得很開心的霽凌麒。那人也不惱,稍一用力,將她拉到自己跟前,把她抱著放在自己的腿上。玊羽惜羞得臉都紅了,可是無奈又掙不過,只能任由他抱著,卻還是開口斥道︰「你這是做什麼!」
霽凌麒將她縛在懷里,也不說話,只是慢慢地磨她,待到玊羽惜真要發火時,才開口道︰「在下抱自己的夫人,有什麼不妥嗎?」
霽凌麒的聲音是在玊羽惜耳邊傳來的,那呼出的熱氣擾得她臉紅得更厲害了,可是這句話卻讓她很高興。但她還是故意沉著臉道︰「誰是你夫人?!」
霽凌麒見她這樣說,又道︰「誰是?讓我想一想,你不是,那……」霽凌麒故意頓了頓,果然,玊羽惜身子一僵,這才又道︰「小姐你認識我夫人嗎?」
「我怎麼能認識!既然你有夫人了,那就放開我!」玊羽惜有些氣憤,這人怎麼這樣!可接著就听那人又道︰「我的夫人閨名玊羽惜,小姐你認不認識啊?」
「不認……」玊羽惜正下意識地接話,卻突然意識到不對,「那不是我嗎?你……好啊你,你竟然又耍戲我!」玊羽惜爆發了,一把掙月兌了霽凌麒的束縛,起身追著他滿屋子的跑。
眼見著快要抓到了,卻又被他跑掉了,玊羽惜急得想要大聲叫,卻被霽凌麒一把捂住了嘴巴。「乖,別叫,被人听到了不好!」玊羽惜這才意識到她是偷偷來的,不能被人發現,這樣想著,她便悻悻地走到桌子邊又坐了下來。霽凌麒見她坐了下來,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玊羽惜雖沒再追他,卻還是不時拿眼楮瞪他。
霽凌麒有些好笑的看著她鬧脾氣,等了一會兒,還是站起身來,上前將她擁住,道︰「是我不好,別生氣了好嗎?」
玊羽惜見他都這樣說了,而且這個平素冷得能凍死人的人會跟自己開玩笑已經很不容易了,也就不再生氣,只是悶悶地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霽凌麒一愣,那剛才說的是什麼?但也只得又說道︰「我沒有妻妾,至今王府上只是有一些歌姬舞姬也是皇上賜的。」
「真的?那你有沒有……」玊羽惜又問道。
「沒有!」霽凌麒說道,見玊羽惜不太相信,又道︰「是真的,我從來沒有寵幸過她們!」
玊羽惜見他不像是在說謊,心里很是高興,面上卻未顯露出來,又道︰「以前沒有,你能保證以後也不嗎?」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你,我更加不會的!」霽凌麒說得倒是挺認真的。
「最好沒有!」玊羽惜嬌嗔地說道,「我不喜歡和別人分享一個夫君,我希望我的夫君能像我爹爹那樣,一輩子只有我一個女人,一生一世一雙人!你願意嗎?」
玊羽惜說完那些話之後便下意識地望著霽凌麒,霽凌麒也在看著她,但是卻沒有說話,幽深的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玊羽惜有些失落,這種要求在這種社會里是很苛刻的吧,畢竟沒有誰會想王爺爹那般,拋卻那麼多的軟玉溫香、環肥燕瘦專寵王妃娘一個人,他也不見得會吧?
霽凌麒見玊羽惜又把頭低了下去,便輕抬起她的下巴,柔聲道︰「如果我說我願意呢?」
玊羽惜的眼楮睜得大大的,嘴巴也驚訝的微微張開,他竟然會答應?!玊羽惜心下感動,這麼一位樣貌出眾,身份高貴的男人竟然願意一生一世只要自己一個人,又怎能不讓人感動呢?
「傻姑娘,怎麼又哭了?」霽凌麒幫她把眼淚擦掉,卻被玊羽惜一把抱住了。霽凌麒愣了一下,也伸手抱住了她,只听到耳邊一個嬌柔的聲音傳來︰「讓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吧!」他輕笑,撫著她的發柔聲應道︰「好,一生一世一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