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走後的日子里,玊羽惜就開始越發覺得在這棲靨宮是度日如年,一是怕太後真得如她那日所言給自己一個名分,做霽凌麟的妃子;二是怕隨著自己在這里待的時間愈長,那些後宮里的嬪妃愈加變本加厲地設計自己。于是,那本來隨遇而安的心態就發生了巨大的轉變。現在的她再也沒有心思去四處涉奇、安然享樂了,而是每日將自己關在屋子里,根據雲弦瓷偷偷拿給她的皇宮地形圖以及各處的守衛交接時間等信息,專心地研究起離開的線路來。
玊羽惜發現這個皇宮其實也並不是什麼銅牆鐵壁,根據雲弦瓷提供的那些資料信息,想要離開棲靨宮、離開皇宮並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情!有了這麼個概念之後,玊羽惜心里便有譜了,于是一個計劃便就此開始展開。
首先,玊羽惜讓雲弦瓷幫忙給靈斐帶了一個口信,詢問如何能患上急癥。因為只有急癥來勢洶洶才不易讓人覺察,且醫治急癥一般都很難見效,憑這一點玊羽惜便可以說動霽凌麟準許靈斐這個神醫前來醫治,如此,才能實施這個出逃計劃。
靈斐帶來的口信說,急癥有很多原因,不過有一個方子可以讓人很快患上急癥,且根據他的另一個方子便能使它很快藥到病除,而其他的太醫則很難辦到。這個方子其實很是平常,只不過是平日里治病療傷的尋常藥材,只是根據不同的配量以及煎制的不同便成了毒藥。服下後會使得人很快虛弱下來,持續低燒且形容枯槁,類似于時疫,當然這些只是暫時性的,但這些癥狀已經足夠了。玊羽惜很是歡喜,卻忘記了雖然這平日里的補藥一直未曾間斷,但是藥材的劑量都受到了很嚴格的看管,就算是玊羽惜本人也很難接觸到藥材本身!而,外間自是不能將這些藥材帶進這棲靨宮,這又愁煞了玊羽惜。
左思右想,玊羽惜突然憶起之前自己誤闖菊花叢,見到啞姑時的情景,那啞姑的院子里可是到處都是藥材!這個認知讓她又高興了起來,只要按照方子上的藥材去問啞姑要,便能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了,且會做的天衣無縫!
由于玊羽惜現在出去身邊都必須跟著人,所以玊羽惜便決定跟初鶴坦白。畢竟這個丫頭平日里和自己還是很要好的,而且也很忠心,想來她是不會將自己的計劃告與他人的,且有了她的幫助整個計劃將會更加順利。
玊羽惜趁著用完午膳霽凌麟剛剛離開的時候,借口下棋,屏退了他人,將初鶴那個丫頭喚進了內室。兩人習慣性地捏起棋子開始下棋,玊羽惜便先開了口︰「初鶴呀,你想過以後去哪了嗎?」
初鶴一怔,捏著棋子的手一頓,棋子落入到棋盒中,發出一聲輕響。只見她忙起身跪下,便磕頭便道︰「小姐饒命,奴婢知錯了!求小姐不要趕奴婢走!」
玊羽惜哭笑不得,忙將她扶起來,道︰「哪個要趕你走了?」
初鶴聞言一喜,又不確定的問道︰「小姐不是趕奴婢走,那又為何那般說?」
「呵,我說了什麼?」玊羽惜又道︰「我沒說要趕你走,只是我要走了……」
「啊?怎麼會?小姐怎麼會走,難道是皇上……可是皇上很疼小姐,怎麼會讓小姐走呢?」初鶴很是驚訝,一時有些語無倫次了。
「並不是皇上讓我走的,而是我自己要離開這里!」玊羽惜解釋道。
「怎麼會?!離開皇宮可是要殺頭的!」初鶴一驚,忙急聲說道。
「這個我自是知曉的,可是我還是要離開!我不可能在這個地方待上那個一輩子,我必須離開!」玊羽惜說道,語氣很是堅定。見初鶴臉上滿是驚恐,又柔聲道︰「你放心,我離開這里是必然的,但是絕對不會牽扯到你們,我不會讓你們因為我而搭上性命的!」
「可是小姐,您為什麼要離開這里?皇上很寵愛您,甚至比那些嬪妃還要甚,這樣不好嗎?」初鶴說道。
「寵愛?我當然知道皇上對我的好,可正是因為知道,我才必須離開!首先因為這些寵愛我被那些後宮妃嬪設計陷害,之前都還只是一個開始,若是不離開,只怕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很有可能會尸骨無存!此外,皇上的寵愛我無以為報,也不能就這般耗下去,于誰都不好,只能選擇離開讓他死心!」玊羽惜解釋道。
「奴婢明白了!只是,小姐可否帶奴婢一同離開?」初鶴說道,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玊羽惜知道她很期待卻不敢抱有很大的希望。
「初鶴,這一段時日以來,你我形同姐妹,我自是知道你的好!可正是因為你對我好,我才不會讓你冒這個險。先不說計劃失敗,將會使你受到滅頂之災,即使計劃成功,你同我離開了皇宮,我沒什麼牽掛,不會受到威脅,而你的家人則會因為你的逃離受到牽連!這些都不是我們所希望的,所以,我不能害你!」玊羽惜說道。
「我……」初鶴聞言頭低得更深了,她雖然想離開皇宮,但是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正如玊羽惜所言,她早就身不由己,在適齡出宮之前離開這里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初鶴,你且听我把話說完!」玊羽惜說道,「雖然我離開後不會帶上你,但是我已經為你尋得了一個好的去處,定不會讓你受一點而委屈的!」
玊羽惜見初鶴一副疑惑的樣子,又說道︰「我會將你托付于燁妃了,你放心,她會是個好主子,你跟著她定不會受苦的!」
「小姐……」初鶴的聲音已經帶了些哭腔。「那奴婢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小姐了?」
「傻姑娘!」玊羽惜伸手模了模她的頭,溫聲言︰「怎麼會呢?盡管我現在離開了,可是我還會再回來的,不是作為妃嬪,但是我定會再來看你的!」
「真的嗎?小姐不會是騙奴婢的吧?」初鶴仰頭看向玊羽惜,一臉委屈的模樣,讓玊羽惜憐惜不已。
「自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呀?」玊羽惜說道,初鶴這才面露喜色,散了方才的愁容。
搞定了初鶴這個丫頭,玊羽惜便準備同啞姑要藥材了。因著玊羽惜最近一段時間總窩在屋子里不出去,所以現在帶著初鶴出了棲靨宮,那些守衛也並不奇怪。因為他們早就得知這位姑娘可是一位閑不下來的主,若是總在屋子里待著才是轉了性兒呢!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棲靨宮,玊羽惜再沒了興致去賞景,只是帶著初鶴快步去了啞姑的住處。這啞姑的住處,玊羽惜雖來過一次,可因為離得遠,且地方很蔽,所以兩人模索了很久才找到。此時的那些菊花早已開盡,枝椏上只余下一些殘葉,很是蕭索。
玊羽惜因為怕擾了啞姑的清靜,且自己本是有求于人,必是不能惹人煩惱,遂,只讓初鶴在那菊叢等候,自己只身去了那里。
玊羽惜叩開那扇朱漆門,兀自朝園子里走去。還是一樣的簡單布置,那些藥材也都還一一整齊的碼在那里,一切都未曾變過,宮殿里還是沒有一絲的人氣兒,好似根本沒有人居住被廢棄了一般。
玊羽惜在院子里站定,這才出聲喚道︰「啞姑,啞姑你在嗎?羽惜來看你了!」清脆的聲音在這個空曠的宮殿里很快便有回聲傳來。
等了一會兒,玊羽惜便听到了一陣腳步聲,依然是很慢卻不凌亂的步子,扣在青磚上發出一陣聲響。不久,玊羽惜便看到了依舊是一襲紫衣的啞姑。
「啞姑!」玊羽惜輕喚著迎上前去,因著啞姑不喜人太過靠近,便跟她保持著一些距離。啞姑臉上並沒有表情,羽惜卻也並不在意。
「我是來看看你的!」玊羽惜又說道。啞姑並無反應,兀自在台階上坐了下來,玊羽惜見此,也在離她不遠處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玊羽惜坐下後便開始跟她「聊天」,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其實大都是自己在說,啞姑只是有時候會拿起樹枝蘸水在地上寫上一句。
就這般,兩人「聊」了很長時間,玊羽惜方覺得有些口渴,便央著啞姑給她沏了一壺菊花茶,她心滿意足地喝著,直到喝完茶,玊羽惜這才又道︰「啞姑,其實今天我來這里還有一些事兒。」
見啞姑並沒有「說」什麼,玊羽惜才又道︰「您知道我並不受寵,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被人限制著,就連自己生病都很難請到太醫。索性進宮之前我曾略懂醫術,所以平日里的小病大都能自醫,只是宮中藥材限制得緊,很難得到。上次听聞啞姑您這邊有藥材,所以便想從這邊尋些藥材備用!不知您可否願意?」
停了一會兒,啞姑方拿起樹枝寫到︰「在這宮子里各處都有委屈,難得你這般忍耐!既是這般,你就拿些你需要的藥材去吧!」
玊羽惜見此大喜,忙連聲道謝,然後便跟啞姑說了所需的藥材。拿好之後裹在帛布里,塞進袖中,玊羽惜才從另一個袖中模出一些事先換好的碎銀子,道︰「啞姑,謝謝您!雖然我的處境不好,但是這些銀子也請您收下,要不然我可不敢拿這些藥材!」
出乎意料的是啞姑並沒有推辭,倒是伸手接過了那些為數不多的碎銀子,只是她的眼神讓玊羽惜有些看不懂,但是她也沒多想,便跟啞姑告辭離開了。
出了宮門,玊羽惜便朝著初鶴等待的地方走去,只是在接近樹林的地方感覺有人和自己擦肩而過,抬頭看時卻並沒有在四周發現一個人影兒!玊羽惜以為是自己疑神疑鬼了,便快步走開了,殊不知,她與機會擦肩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