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千亦去上班之後我便到了醫院去見秋姐。她臉上還罩著氧氣罩,躺在病床上閉著眼楮,所幸的是旁邊沒有心電圖儀器,要不然我的心都會糾起來。旁邊的司機一直守著她,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是戀人關系。又或者說是,司機暗暗喜歡著秋姐,但是秋姐並不知道,哪怕她知道了,也肯定會當做不知道,女佣必須全心全意服侍著自己的主人,如果有了戀人,她的心就一定不能完全放在主人身上了。
司機見我來了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對著我鞠躬,我擺了擺手讓他先坐下,然後問道︰「秋姐有醒過來麼?」
「沒有……」司機聲音有些顫抖︰「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我看著她。」吩咐了一句,司機傻站在那里沒有動︰「這,這怎麼可以……讓妙小姐您……」
「她醒過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好了,你去休息一會兒吧,已經坐了一宿,還不夠嗎?」我看著他,眼楮里有什麼東西在閃動︰「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秋姐是為了接方千亦而出事的,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如果當時我可以阻止她的話,就不會這樣了。」
「謝謝妙小姐。」他對著我鞠了一躬,然後輕輕走到門外,眼楮里還有一些不舍,又多看了幾眼,才走。
我坐了下來,緊緊的握住秋姐的一只手,頭垂落著︰「你一定要醒過來……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樣,總是被各種事情束縛著。小的時候,我被學業束縛著,長大了,我被工作束縛著,結婚了,我被家庭束縛著……秋姐,你呢。或許你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事情吧,心里只想著照顧我們,只想著如何保護我們。可是我啊,從來沒有把你當過女佣看待,我一直將你當做親人,在听到你出事的時候,我第一次對爸爸發了火。那是最疼愛我的爸爸啊,那是從來都不舍得打我的爸爸啊,我卻對他發了火。秋姐,等你醒過來了,我們全家人都帶你去玩,你不需要記得你的身份,也不需要把我當做是你的主人,我們快快樂樂的,全家一起出去玩。還有方千亦,他一直很感激你,他說……你小時候很照顧他,他都將你當做自己的母親。所以,你一定醒過來,要好起來……」
不要忘記啊,在你的身邊,還有很多很多的人。我們都在擔心你,都希望你可以醒過來,還有那個司機……知道嗎?剛才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他眼楮里的深邃,就這樣一直看著你,那是隱藏了多少深厚的愛呢。
握著的手似乎有些累了,我緩緩收了回來,然後坐在那里一直看著她。
秋姐,雖然喊著秋姐,但是她的確已經老了,方千亦說過,她是從小就看著他長大的人,那麼算起來,她為方家工作已經二十多年了,就算她是二十歲去方家工作的,現在也應該有四十多歲了吧。遠遠看去,她還是很漂亮的,只是眼角有些細微,臉上干干淨淨,烏黑的頭發間可以看到幾根枯黃和斑白的發絲。
為了方家,她已經盡心盡力了。
就這樣一直看著,一直看著,不知道看了多久,身邊的護士進進出出,就好像晃動的影子,她們查看著她的身體狀況,然後一筆一劃記錄下來。
我連中飯都忘記吃了,一直到下午三點,她忽然顫動了一下手指,我連忙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秋姐,秋姐……秋姐你醒了嗎?秋姐!」
「妙……小姐……」她終于睜開
了眼楮,四肢依然是無力的,但是已經能夠勉強開口說話了,呼出的霧氣吹到了氧氣罩上,留下了白茫茫的一片。我點著頭,眼淚都幾乎要流下來了︰「你醒了,你可終于醒了!秋姐,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陪你殉情了。」
「少……爺……回家……了……嗎?」她眼楮里還有一些焦急之色,我連忙安慰她︰「放心,方千亦好得很呢,他早就安全回來了!秋姐,你在這里等著,我去喊司機過來,那個人一直守在你身邊,昨天守了一整個晚上。」
她的眼眶瞬間濕潤了,然後吃力的點了一下頭。
我立刻出去找剛才的司機,他就坐在1樓大廳的長椅上,似乎是不敢睡,但是頭又拼命的往下掉,我連忙跑過去喊醒他︰「快,秋姐她醒了,快點……秋姐她醒過來了!」
他一下子就睜開了眼楮,然後飛快的朝著樓梯跑去。我在後面喊他︰「喂,喂,有電梯啊,樓梯要走很久,是八樓哎!」
天啊,他也太激動了吧?
我回過身按了電梯按鈕,等到電梯停在八樓的時候,他居然也奇跡般的跑到了八樓,然後氣喘吁吁的奔向病房。
我走到病房門口本來想進去的,但是看到他們兩人兩兩相望,忽然又止住了腳步。也許現在應該多給他們一點私人空間吧,我這個超級大燈泡就不去里面亮著了,只要秋姐平安就好。對了,得跟方千亦打一個電話,就說秋姐已經醒了。
剛要掏出手機,我忽然改變了想法︰「干脆去公司一趟吧,昨天他也累了一整天了,不如回家盛點烏骨湯給他喝。」
這樣想著我便離開了醫院,坐著出租車回到了別墅里。很奇怪,大門好像是開著的,老爸老媽該不會是想要通通風吧?通風有落地窗啊,沒必要開門。
我有些奇怪的走了進去,大廳里沒有往常的爭吵聲,也沒有看見老爸老媽忙乎,莫非是在樓上嗎?可是好奇怪啊,既然兩個人都在樓上,為什麼一樓大門還開著?萬一東西被偷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