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冰被帶離了大殿,樂子辰就全然魂不守舍了,看著仍舊坐在龍椅上的皇甫天覺,他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在過家家,什麼報仇,什麼雪恨,一切都是瞎胡鬧,或許皇甫家與風族之間真有血海深仇,可是,沒有人規定他必須要擔負起這些仇恨。
娘親從未提過此事,是不是意味著,她不希望自己卷入過往的一切當中呢?如此說來,倒是他傻傻地辜負娘親的期待,做了些多余的事。
庸人自擾麼?
「太子殿下,礙事的人都離開了,現在,是奪取皇位的最佳時機!」赫連臉上的余怒未消,看得出來,他對玄月冰被刺傷的事情十分生氣,就算元凶已經被他殺死,也仍舊不能平息他的情緒。
「礙事的人?」那是指月冰麼?
樂子辰冷冷地抬頭,看著赫連嬌冶的紅眸,唇角突然微微揚起,漸漸地,他笑出聲來,那抹笑意也漸漸雕刻成冷峻。
「月冰不是礙事的人,從來都不是,赫連先生,我不知道你幫我的目的是什麼,現在,我告訴你,我不玩了,我認輸!」沒錯,他輸不起!玄月冰已經為了救他而愛傷,現在甚至生死未卜,赫連卻在這里教他如何奪取皇權,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有說過,他想當皇帝麼?他適合當皇帝麼?
從頭至尾,他不過是想為那些族人討回些許公道,可是,現在他才想起來,過往的一切早就已經煙消雲散,就算他殺光皇甫家的所有人,也不可能換回他們的重生,他的娘親,也不可能因此而活回來。
那樣,報仇又有什麼意義?
不要了,不想了,過去的還是應該讓他過去,否定,地下的怨靈又該無法安心沉睡了。
「不玩了?太子殿下,您以為,你想不玩兒就能隨意抽身麼?」赫連詭異地笑著,一直貼身護衛在側的青楊也有了細微的動作,似乎打算用強的,可是,樂子辰已經什麼都不怕了。
如果玄月冰有什麼萬一,他便是活著,也只能成為行尸走肉。
「我的行為只跟隨我的心,而我的心,從這一刻開始,將只跟隨玄月冰,赫連,想要我听話,你便把我的心剜了去吧!」在這樣的時刻,樂子辰卻笑了,笑得絕美出塵,淡淡的笑意,如紛飛的桃花般迷惑人心。
可惜,迷惑不了赫連鐵石般的心腸。
「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過是我手中的一顆棋子,居然也敢叛逆?」未曾下令,青楊已經若閃電般探向前去,欲擒住樂子辰以要脅。
「休想動主人!」風離和風影同時一聲暴喝,一左一右躍至樂子辰身邊,將他架開,剛剛好避過青楊的攻擊,之後,三人便扭打在一起,留下他,獨自與赫連對峙。
眸光一冷,赫連的身形只微微晃動了一下,下一刻,他便已經出現在樂子辰的身前,驚得他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已經抵到龍椅之上。
「小心!」皇甫天覺反射性地捉住樂子辰的手,將他朝身後甩去,堪堪躲過赫連伸出的手掌,自己才騰身一躍,龍椅應聲而碎,鋪成了滿地的金黃。
「休得猖狂!」一聲嬌喝傳來,紅依自殿後撲了出來,長劍挽花,凌厲且迅速的攻勢,逼得赫連往後退了幾步,才站定腳步,卻發現大殿之上已經被無數宮衛包圍。
再拖下去也無益,只能暫時作罷!
「青楊,走!」說罷,他縱身躍出大殿,幾個忽閃便不見了人影,青楊聞聲,甩開與之纏斗的風離和風影,急急跟了上去,不多時,也消失了蹤影。
「皇上,您沒事吧?」听說大殿的變故,藍映蝶帶著紅依趕了過來,剛好趕上救皇帝一命。
「蝶兒,虧得你們來得及時,不然,朕定然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他的功夫不過是些硬拳腳,與這些江湖人士的內力相斗,不敗才當真是奇跡了。
「你叫樂子辰是麼?抱歉,對于四十年前發生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說給我听麼?」或許,這是唯一一個能解開他心中困惑的機會,他有幾許期待,也有幾許害怕。
但是,他絕不會逃避。
如果這個江山是屬于風家的,那麼,他願意歸還!
「當在這里假惺惺了,你們皇甫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連風影這丫頭都被皇甫燁景迷得團團轉,他們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風離心中氣悶到了極點,語氣也顯出些孩子氣來。
「我是真的不知道……」皇甫天覺直覺地就想辯解,可是,卻被樂子辰給打斷了。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說著,他往台階下走去,要離開大殿。
「主人,您要去哪里?去找玄月冰麼?」風離心中嘆息著,他其實已經預料到主人會有怎樣的行動,只是,覺得有些不甘,明明原本屬于風族的一切都擺在眼前,唾手可得,可是,主人卻主動放棄了。
那他們之前的努力究竟為的哪般?或者,一直以來,在努力的人都只有他一個?
「是要去找她,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拿回我的琴!」樂子辰淺淺一笑,看向風離的眸子里,又恢復了那一片清明,不再困惑,
也不再悲傷,這一次,他真的看透了眼前的業障,再也不會迷路了。
虞寒將玄月冰帶回大宅中,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房間,一個時辰之後,他才打開|房門。
莫霖、巫飛影、單雨軒一擁而上,「怎麼樣了?」
虞寒沉默不語,抬手擦拭著額前的汗珠,又來到廊前的水盆處洗淨手上的血污,這才轉過身來面對他們,「沒事了。」
虞寒臉上露出一個難得的寬慰笑容,心里卻是剛剛還在發著狠,若是閻爺想跟他搶人,他絕對不介意把他的閻王殿給拆了,看來,閻王爺也怕居無定所,所以,被他給逼退了。
幸好,她有服用過自己的解毒單,不然,那毒早已攻入心肺,藥石罔顧。
「太好了!我去燒些水,幫公子淨身!」莫霖慌亂地轉身離去,眼角閃著可疑的亮光。
「我去弄點吃的,給大家填填肚子!」單雨軒第二個逃開,臉龐上有著明顯的淚痕。
「我……我去揍扁她!這個死色胚……」巫飛影握著拳蒙頭就沖進了屋里,可是,當他看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玄月冰時,卻又語音顫抖了,「該死的,還是等你個死色胚好全了再揍……」
還好!這個色胚子死不了!
這時,樂子辰抱著他的古琴出現在院子里,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他,他也靜靜回視著,卻沒有絲毫退縮。
「進去吧!」虞寒一聲冷斥,與他擦肩而過。
「謝謝你們!」樂子辰真誠謝過之後,便毫不猶豫地進了屋子,不多時,流暢溫柔的樂聲響起,環繞著廊柱,糾纏于花木之間,久久不肯散去。
或許是被這樂聲給刺激了,玄月冰緩緩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看到床前那抹熟悉的聲音,還有那久違的琴聲,她笑了。
「歡迎回來,我的桃花美人!」
三更桃花美人回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