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敗露,洪熙便打算無所顧忌地返回宮主身邊,豈料,還沒掠出聚義莊,便被攔截了下來,凌厲抬眸,眼前正是那些往日里對他崇敬有加的人,此刻,卻全都用仇視的眼神瞪著他。
「洪熙,想不到你這麼人面獸心,凶殘的殺害了前兩任書記官,現在打算連單雨軒也不放過麼?」為首的赫然便是武林盟主項毅,本就剛直的性子,此刻更因為憤怒而猙紅了臉龐,看起來,就像是從地獄上來勾魂的鬼差。
是來勾他的魂麼?洪熙一陣冷笑,倒是在瞬間看透了一切,真相也好,虛偽也罷,他始終游走于其中,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又有幾人看透了他呢?
「哈哈哈哈……項毅,上次被攪了局,今日,你還想再比一場麼?」洪熙明言挑釁著項毅,他太過耿直,絕對不懂得迂回,果然,眨眼功夫不到,他已經暴吼一聲攻了上來,兩人立時躍入半空糾纏在一起,地面的眾人,只能聞得刀劍撞擊的鏗鏘聲和不時劃下的亮光,連人影都分辨不清,等級相差之遠已經令人咋舌。
若真與這兩人動起手來,他們這些蝦兵蟹將只怕還沒看清方向,便已經到閻王那里報道去了,不自覺的,那些人撤到遠處觀望,小人一點的,甚至在期待著能撿個漁翁之利。
可惜,真正的漁翁並不是他們。
莊子里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單雨軒立時便得到了稟報,急急趕了過來,洪熙與項毅在半空中大戰正酣,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周圍的涼亭、花榭、圍牆早已經被打得殘存不堪,小花小草也被踐踏得慘不忍睹,園子里一片破敗景象,可是,造成這一切的那兩個男人,越是打算斗到地老天荒一般。
「住手!不要再打了,有什麼事情,坐下來慢慢說!」作為聚義莊的主人,對花花草草他或許沒有過深的情感,可是,這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被破壞了,他難免會心痛。
可是,他阻止得了那兩個人麼?擔憂地抬眸望去,空中糾纏的兩人,似乎已經魔化,听不到任何人的聲音,他們只看得彼此,只能對各自的動作形成反應,單雨軒看穿了這一點,微微矮身便想要騰上半空去阻止兩人,卻被玄月冰攔住了。
「軒,不可!以那兩個人的功力,你不可能插得上手,只會被打傷,倒不如靜觀其變,真正藏在幕後的那個人,絕計不會任由事情的發展失控的。
單雨軒幾番猶豫,卻仍是定不下心來,眼光死死盯著空中打斗的兩人,真希望有人能把他們拍下來……
剛想到這里,他便詫異地睜圓了雙眼,看著原本纏斗不休的兩人直直地落到地面,口里直吐鮮血。
什麼人?
園子里陷入一片沉寂,可以清晰地听到項毅與洪熙嘔血的淒慘聲音,兩人都傷得不輕,武林中,竟有如此高絕的人物,可以一擊敗下兩大泰斗。
「何方賊人,怎地縮在暗處,有膽報上名來,與我單打獨斗!」項毅氣極惱極,胸口又是一陣悶痛,不由自覺地吐出一口鮮血來,洪熙卻是異常地沉默著,雙眸似在看著某個方向。
玄月冰有所察覺,不覺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原本空無一物的半空中,竟是突然現出一頂方轎,黑色的帷布隨風舞動,里面隱隱透出一個人形來。
方轎落地,轎中的人卻遲遲不見出來,反是坐在里面享受著園子里的死寂。
項毅卻是壓不下心頭的惱怒,又急急吼了出來,直想把轎中的神秘人給逼出轎來,與他比試一番。
雖然,他有九成九會輸,卻是怎樣都咽不下這口怨氣。
「呵呵呵呵……」轎中傳來一陣陰柔的笑聲,帶著絲絲寒意,直朝項毅襲,不自覺地就想要躲開,「項盟主,別來無恙啊!」如此招呼,好像他們之間有多熟稔似的,立時引來了項毅的反駁。
「無名鼠輩,我項某何曾與你相識,少作無妄之言!」那轎中的神秘人,太過詭異,就算只是單純的笑聲,也直讓他寒徹心肺,無論是對抗洪熙,還是對抗那轎中的神秘人,他都沒有勝算,局勢發展至此,他該如何了結?
「呵呵呵呵,項盟主可真是風趣,當年,若無我鬼影宮相助,你又豈能輕易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知恩不報,非君子所為哦?洪護法,你說如何呢?」神秘人突然話鋒一轉,便燒到了洪熙身上,雖然不知主上有何目的,他卻只能一心服從。
「宮主所言極是!」洪熙忍著胸月復間的傷痛,恭敬地跪地回答,那模樣,儼然已與神秘人合為一伙。
「各位都是名門正派,俠義之士,此番聚在這里,不就是為了了解十大門派前任掌門人群死之謎麼?」神秘人斜斜倚在轎中,那輕視一切的語氣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也感受到了無名的恐慌。
經由剛剛洪熙與他之間的簡短交流,長耳朵的都听明白了,那神秘人便是江湖上最詭異的殺手組織鬼影宮的宮主,而他的武功,卻如他們所見,深不可測。
如果他想,那今天的局面,便有可能演變成一邊倒的屠殺。
「你就是鬼影宮的宮主麼?我不管你們有什麼目的,我只想知道,我爺爺和爹娘是怎麼死的。」單雨軒突然站了出來,眸光堅定地看著
神秘人,沒有絲毫懼意。
今天,必須將一切都了結了,他的人生,不要再受過去的陰影所擺布,他想要與玄月冰共譜更快樂的生活,更真摯的愛情……
「軒……」一旁的玄月冰感受到他的決心,唇間淡然一笑,竟是大膽地走到了洪熙跟前,「干爺爺,當年的具體的情況,可否請你細細說來呢?」既然人是他殺的,她便直接找上洪熙,讓他講出當年的故事。
「洪護法,玄公子的要求合乎情理,你今兒就講講吧,講完之後,本宮主另有獎賞要賜予你呢!」在神秘人的囑意之下,洪熙只稍稍猶豫,便講起了當年殺害單家兩代書記官的情形,無情到了極點,甚至听不出來有絲毫悔意。
講到了最後,他的唇間竟是泛起了詭異的笑顏,仿佛在嘲諷著一切,也嘲諷著自己一般。
「洪熙,你真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麼?」單雨軒沒有細听洪熙講出的故事,因為,他感受不到洪熙有絲毫悔意,他甚至越講越起勁,如走火入魔一般瘋狂。
「軒兒,這其中的故事,你可還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我可以為你再講一次!」洪熙已經完全妖魔化,唇邊的淺笑帶著噬血的味道,他不知道身體里的這股興奮意味著什麼,只是腦子里不斷有個聲音在叫囂著,血……血……
他的刀,已經多年未沾血了,餓了呢!」夠了,洪熙,你根本不是個人,是惡魔!當年爺爺那麼相信你,爹和娘那麼尊敬你,你卻用最殘忍的方式背叛了他們,那麼瘋狂的你,為何沒有殺了我呢?留我在世間,是為了滿足你的殘忍麼?」單雨軒沉臉大聲吼著,洪熙卻由始至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仿佛,他只是個不會動的玩偶一般。
「寂寞嗎?我現在就殺了你,讓你們一家團聚……」洪熙揚劍一步步逼近,單雨軒定定地站在那里,看著他一步步靠近,卻無法動彈。
突然,一道強烈的氣流由黑轎直直襲向洪熙,他毫無遺漏地接下了攻擊,胸前早已被吐出的鮮血染得透紅。
「宮……主……」他眼中有些微不惑,不知道為什麼宮主要攻擊他,不是馬上就可以成功了麼?毀了聚義莊,毀了武林盟主,他們便從此是江湖霸主,逍遙快意于天地間。
不是這樣子麼?
「你們都是變態,究竟有何目的,哇……」項毅看得已經呆掉了,驚愕狂吼之際,對于背後襲來的氣流閃避不及,人煞時飛出去老遠,不待他重新站起身來,他又覺額間一陣劇痛,一些陌生的景象如潮水般涌入腦子,怎樣也阻止不了。
那是什麼……那是什麼……
人間地獄!
「啊……」項毅失神狂吼著,一拳擊向身旁的大樹,大樹「砰」然倒下,卻仍阻止不了他的瘋狂尖叫。
二更神秘人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