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您別急。且听我慢慢道來。」小濮環顧左右，看了整個面部幾乎緊貼上黑板報的老萬一眼，輕聲道，「那個王廣林本已評為年度集團最瀟灑之人。可他實在令人失望。最近又找老A請求上班。還說是他哥哥叫他上的。當真的，KDIJ是茶館酒店阿。高興來就來，高興去就去啊。
頭兒，這個王廣林何許人也？他乃DZCL分公司支部書記。因為這次改革試點，由正式工代替了該分公司的外包工而斷了他的財路。他便鬧情緒了，繼而暗地里鼓動維修組的正式工內退。心想，人散光了，所有人都走了。這個公司還開個俅！他對維修師傅們講︰‘你們快來打報告內退。連我都要內退了。現在內退優惠得很，快點辦，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啦。’在他的掀動下，DZCL分公司維修組最後只剩下兩個人，嚇得人事部都不敢審批了。最後，王廣林也把他的內退報告送到了人事部。人事部很快呈交老A。中層以上干部是由老A親自審閱把關的。哪知老A這回不知是有意無意呢，也太實了，沒看清他的真實意圖，也沒有過分挽留他。內退報告竟然批了。弄巧成絀，木已成舟，退就退了。王廣林收拾收拾，移交之後，也回去了。因為他有退路呀。他那兒子在某個建築工程隊做總賬會計，一年下來，也能掙了三四萬。他王廣林在這個公司謀個差事想來也不是件難事。更因為他有個大靠山——在勞動局當副局長的哥哥。當初他的兒子就是由他的哥哥安排進這家公司的。如今他又去找他哥哥了。哪知他還沒對他哥哥把話講完，就被罵了個狗血噴頭。他哥哥還叫他回KDIJ去上班。王廣林灰溜溜的又回來找老A了。于是王廣林便由最瀟灑之人，變成了人人譏笑之人。頭兒，您說可笑不可笑？」
「嘿嘿，笑死人了。出爾反爾，真的是小孩兒過家家？俺這老臉都不知往哪兒擱？！」我還沒回音，老萬接過碴兒，「虧他姓王的，好歹也是位中層干部，人台人面上混，也四十好幾的人了，還像俺老萬——大老粗一個——說話沒水平，做事沒記性？」
「老萬頭，您說這話，可折殺我了。」小濮搶白道，「您可別在這兒自我批評了。說句貼心貼肺的話，可不是恭維您老。無論說話，還是做事，他王廣林與您老相差可不是一點點兒——差的十萬八千里——遠著呢。」
「你小子又在笑我，咋的？」老萬警惕的眨白了老花眼。
「老萬頭啊，老萬頭，您老當真的老糊涂了？好話丑話也分不清？」小濮不肖道，「我問你，他王廣林憑什麼當上中層干部？是資歷比你老嗎？」
老萬眨巴著眼楮，不知小濮搗什麼鬼？
「他是初中生，你也是初中生。他是黨員，你是老黨員。你入黨的時候，他還在穿開檔褲子吧？」
老萬點點頭。
「您瞧瞧。這就對咯。」小濮成竹在胸，面露得意的微笑，「無論資歷，閱歷，能力還是水平，他都不比你高，只比你低。可為啥他成了國家干部，而您老混了大半輩子，眼見要退休了，還是個不起眼的小科員？」
「還不是俺沒……他王廣林有個好哥哥。」老萬忍不住嘟囔道。
「哈哈，精闢！老萬頭太聰敏咯。」小濮手舞足蹈起來，「‘不是我們無能，而是gong軍太狡猾’。不是你老萬沒本事，而是你沒有個好哥哥。老萬頭，我說的對不？」
老萬點點頭，歪著腦袋，「嘿嘿」傻笑著。老愣頭青果然入其轂中，而不自知。我猛地一震，忽然想到，那如日中天的呂總，不也是借他哥哥的勢，一升再升，才有今天的嗎？
真的應了那句「朝中無人莫做官」了？我自己呢？不是也有個大師哥——大V麼？唉，如今大V失勢，我也快……不對呀，「扁平化組織」，不正是為即將到來的精簡機構探路的嗎？
山雨欲來——風滿樓。莫非這個王廣林先知先覺，提前行動了？有些政策，內幕消息，他肯定是預先知道的呀。
「想當初，廣林同志的本意是正式工難管理，他想制造障礙，把正式工嚇跑的。好繼續他的黃粱美夢，再用外包工，做他的‘土皇帝’。」小濮言歸正傳，侃侃而談，「哪知大A真批了。打了他一悶棍。後來他也可能想明白了。退就退吧，這麼個半死不活的破公司，早退早好。剩年紀不是太大，回去找個差事不難。再說了，內退工資百分之百，還比上班多好幾十呢。做干部一年到頭發個紅包，像他這樣的，也不過幾千塊。只有外包工這一塊是個‘肥肉’。可把人家都趕走了。這塊肥肉也沒了。而且正式工都是些各部門裁減下來的烏王八猴，不听話，難領導，還是小事，若天天鬧事，到時吃不了，兜著走。廣林同志也是思慮多多，謀劃深深阿。」
「那——王廣林又想回來上班，A總同意了嗎？」老萬傻不啦嘰的問道。
「您說呢？」
「同意。」老萬毫不猶豫。
「為啥？」
「因為他有個大靠山啊。」
「呵呵，老萬頭，此一時，彼一時咯。」小濮故意停住了。
「哦？」老萬被小濮引到烏瓜國去了。
「老萬頭，您也是建廠元老了。
您想想，A總是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人嗎？」
「呃？」老萬越發糊涂了。
「那王廣林屁顛屁顛找了A總好幾次，都踫了軟釘子。要麼開會，要麼出差。就是見不著面。最後劉秘書轉告他說，‘你呀，也別來了。在家等通知吧。待董事會研究決定。’研究到最後怎麼樣呢？大家都知道了吧。是——一致不同意！」
「啊？」老萬驚訝道，「那他——」
「他哥哥，是吧？別擔心。他哥哥最近已調離勞動局，到了一個科協，任了個閑職。」
「啊！」老萬又驚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