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來自拉切爾佣兵工會的兩枚苦逼,很沒天理的被兩位公主私下里瓜分了,就像奴隸簡單的在賣身契上摁指印一樣。
要知道一名公主扈從的完整考核體系,繁瑣到能讓一流理學家頭疼上半個月。數據化的描述,就是在受封騎士這條艱苦道路的末尾,填上兩個不起眼的零。主公扈從可以是鋼琴家,可以是詩人,甚至可以是普通的白袍教士,但絕對不能是平民。因為在多數教義與法典里,都指明貴族階級才是國家與教廷的主宰者,任何來自于民間的反抗,都可以視作是對上帝的褻瀆,對君主的大不敬,會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接受靈魂洗禮。
沒有柏拉圖小說式的漫長與曲折,斗技場之約如期而至。重新恢復精力的羅杰,剛剛把海港最繁華的波爾街與花筒巷轉完,就毫不吝嗇的使用起贊美之詞來,說封閉的拉切爾與這兒比起來,簡直就是貧民窟中的貧民窟。那被藍玲視作天騎將毀滅者的卡頓,醒來後只是去馬修斯的私人圖書室里翻出幾本魔法典籍,挑了間緊挨郁金香花圃的小木屋,此後就開始閉門謝客,連羅杰的拜訪都未能奏效。誰也不知道這位未來的魔法賢者在做些什麼,只是偶爾路過時能听到些晦澀冗長的練習版吟誦。
而事實上魔法師與奧術家們的修行,確實要比純物理職業困難得多。手勢、音節、吟誦、查克拉、魔杖、護甲術識別、豁免檢定等等,任何一個步驟出現任何輕微的差錯,都將導致最嚴重的後果。而這些,還只是對普通輸出系法師的要求,更為苛責的封印系,解除系,幻術系,乃至最高級的第六空間系,都有相對應難度的操控架構。所以魔法師們的夢想,是比從教徒到教皇更為不可理喻的過程。
這些天海港的大街小巷,都在熱議諾亞方舟沉船事件,盡管威廉大公麾下的獅鷲與天馬,在援救遇難者的任務上很賣力氣,但傷亡率還是沒能控制到國際水準以上,這不僅令人質疑克羅覺迪家族的戰斗力,是否隨著和平鴿大量的棲息,抵達了關系微妙的蟄伏期。但聲討的黃金矛並未指向這個富有的國度,而是借機將西愛爾蘭風靡全球的匠神雷昂斯拖下高峰,成為貴族們言語踐踏的對象。老對手芭芭拉在新聞發布會上笑著調侃道︰我想他是全世界最優秀的虔誠者,他試著完成上帝所有未盡的任務,可惜他只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
「優雅的伊菲殿下,我能冒昧問一句,您的這身裝束,是否需要更換?」老騎士馬修斯俯身卑謙的說道,這是貴族面對權杖時最基本的禮儀,盡管他現在的身份是御用馬車夫與詩華曼莊園的老花匠,很多曾經被授予英雄頭餃的老人,在神槍與鎧甲的光輝暗淡後,都會選擇些獨特技藝,當做余年生活的調劑,而就連康斯坦丁都沒想到的是,這位傳奇的老騎士竟然會選擇鼓弄花花草草,要知道當今亞瑟藍的頭號國將約德爾,每年都必須親自到這里給老人行侍從禮,接受生命導師的教誨。
提著紫玫褶瓖銀邊的正統公主裙,佩戴羅斯柴爾德戰爭徽章,站在詩華曼莊園的御用馬車前,她就像一只來自翠水龍湖畔的高貴天鵝,那絕不是暴發戶名媛們可以駕馭的氣質,需要苛刻的家族底蘊與深度修養。看著老管家馬修斯擔憂的神情,伊菲平靜的微笑道︰「如果是去參加名媛們的舞會,我當然不屑于如此耀眼,因為只需要戴著面具,蹦蹦跳跳,吵吵鬧鬧,說說笑笑,誰也不必在意誰是什麼身份。但我們即將到達的場合,或許不是那麼干淨,我已經蒙受了太多的不幸與灰塵,必須用叛國者與敵人們的鮮血來淨化。」
她講完這些煽動性很強的話後,躍進那輛詩華曼莊園唯一拿得出手的奢華馬車。馬修斯保持剛才的謙卑姿勢,嘀咕道︰「看來上帝講的沒錯,過多的苦難與不幸,確實能加快一個人的成長速度。」
從他身邊經過的藍玲上車前拍著老騎士的肩膀,同樣微笑道︰「虔誠者馬修斯•阿德萊德,亞瑟藍歷代最優秀的皇家騎士團長,您現在的第一任務,是把我們送到波爾街的霍格沃茨專營店,然後原路折回海港大道最著名的發條橙競技場,如果有老鼠在後邊跟蹤,就把最好的偷窺角度讓給他們,亞瑟藍的公主與扈從們,都是十分好客的。」
馬修斯•阿德萊德頻頻點頭,很難想象在他堪稱史詩的人生末尾上,究竟出現了什麼變故,讓他變得如此溫順與謙卑,要知道康斯坦丁在世的時候,對這位年邁老騎士的尊敬程度,絲毫不低于父輩們的水準。在元老院、裁判所、聖戰部乃至首相府,都沒人能享受到這種乘駕待遇。
鬧市街井,紛紛避讓。
沒有人會對詩華曼莊園御用座駕的真偽產生質疑,只是像平時那樣習慣性的讓道,他們當然不會知道,車里邊坐著戰爭徽章的駕馭者,那是極少數超級帝國才有資本收藏的禁忌玩意兒,更不要說佩戴在胸口上公諸于眾,它的血腥值和罪惡濃度,與魔法分支中的亡靈書旗鼓相當。在秩序記載的近代史中,只有黑暗執政官君士但丁與卡薩布蘭卡的繆斯女皇佩戴過,而于同年,羅馬帝國的鄰居奧古斯都王朝被徹底蕩平,北方野蠻聯盟國佛拉蒂全城淪陷,這兩場經典不朽的閃電戰,被現在的年輕軍事家們視做終極樣板。
波爾街霍格沃茨魔法道具專營店。
比起花筒巷那種專屬于貴族的地方,霍格沃茨授權的店鋪,保持了至高魔法學院的優良傳統,沒有任何花哨的噱頭與裝潢,沒有賣力招攬顧客的爆乳兔女郎,甚至連賣東西的售貨員,都是帶著厚厚鏡片站在高腳櫃台里的矮老頭,他們大多使用濃重的蘇格蘭口音,听起來就像是鐵砂在劇烈摩擦。
伊菲邁著優雅的淑女步走進去,身後緊跟著老車夫與女騎士藍玲,以及兩名經驗值為零的年輕扈從。由于是周末的關系,光顧名店的客人們並不少,原本就狹窄的店面顯的有些擁擠,孩子們趴在櫃台上用手捧著下巴,眼饞著廚閣里各式各樣的魔杖。這些被烙上紅底金獅紋章的上等貨,一直是年輕魔法師們青睞的品牌,如果有足夠的金幣資本,還可以到更高級的裝備店進行定制,改造,更換魔石等等事情。總之,這是個極其燒錢的職業,僅次于私人煉金術士和神秘學藥劑師。
「需要點什麼嗎,我的老伙計,你可很少會光顧我們這種小店。」售貨員老頭放下手中的報紙與放大鏡,熱情的沖著馬修斯說道,他像一枚蘇格蘭出產的怪味核桃,頭發幾乎都要掉光了。
「誰說不是呢,你知道我很少出門的,更不會來波爾街這種人多的地方,那會嚇壞我的郁金香寶寶們。」馬修斯幽默道,看得出來他們是相識多年的老友。
「咳咳,年邁的老花匠,等我退休的時候,也要考慮去養些什麼東西,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唔……我想想,開個寵物店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你拿著鄧布利多老家伙的退休金,去賺霍格沃茨貴族學生們的錢,就沒有人會說三道四。」馬修斯接著說道。
「不錯的主意,愛丁堡滿是金幣,詩華曼滿是鮮花,還有風韻猶存的麥格教授……」老核桃興奮的說著,眼神中跳躍出貪婪的火花。
他們聊起往事來很投入,還不停用手勢比劃著,說些晦澀難懂的異族語言,時而沉默,時而激動,像是在表演舞台劇,令旁听者們面面相覷。
已經安靜等待十分鐘的伊菲,只好極不淑女的走過去,打斷兩位老人間的對話,攤開雙手無奈道︰「馬修斯•阿德萊德,來自霍格沃茨的守財奴閣下,我能冒昧的問一句,如果沒有人攔著,你們是不是會以這種狀態聊到世界末日?」
老核桃聳聳肩膀,搬起身後的木梯子,靠在最角落的櫥格上,邁著兩條小短腿往上爬,然後從密集的紙盒里抽出其中一個,那頂層上的灰塵,至少有兩個月沒有清掃過,像濃煙似的往下飄蕩。女孩們不得不抱怨著往門口退。很難想象大陸上最著名的霍格沃茨專營店,竟然是這樣的衛生標準。老核桃瞥了眼伊菲胸口上的戰爭徽章,按著最廉價的紙盒包裝,眯著眼笑道︰「霍格沃茨魔法部榮譽出品,試試它的威力吧,我尊貴的伊菲公主,相信老家伙馬修斯的眼光,就會擁有正確的魔法之旅。」
伊菲瞥了眼沉默寡言的年輕魔法扈從,又看了看布滿灰塵的紙盒,盡管有些不情願,但出于對有著羅斯柴爾德與亞瑟藍雙重信仰的老騎士的信任,還是用干淨美白的小手打開盒子,並沒有幻想中的流光四溢,那就是根質地精良的普通魔杖,材質可能是生長在愛丁堡的鐵橡樹與A級奧丁魔石,這對于即將畢業的七年級學生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持久性裝備選擇。它的優點在于杖身不易折斷,魔石續航能力強,泉眼紋路的可控性相對穩定,至于其它的待開發效果,只有持有者們才能發現。
伊菲沒有立刻去觸模那根魔杖,而在老核桃渴望的眼神中,魔杖卻突然自己騰空,它懸浮在伊菲的眼前扭來扭去,看起來搞怪至極。
「看吧,這家伙已經迫不及待了,它極其渴望得到新主人的,你還在等待什麼,只要緊緊的握住它,你什麼都能得到,什麼都能得到……」在蠱惑性的話語與魔杖的挑釁下,她終于抬起手,握住魔杖的那一刻,她能感受到一股強勁的吸附力,像是靈魂被颶風狠狠撕扯著。那種力量帶著她懸浮起來,像風箏似的撞上屋頂,又瘋狂的沖到大街上,所有人都跑出去,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而被魔杖戲耍的公主,明顯無所適從,她用手緊緊捂著裙角,狠狠詛咒這根魔杖的設計者。
「哦上帝,我說什麼來著,蒂尼喵喵魔杖是最頑皮的稀有品,它擁有純種龍貓的古怪脾氣,最喜歡搞各種惡作劇,尤其是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而言。」老核桃神情夸張的講完,在胸口畫出標準的三角奧術符印,急促的低呼道︰魔法解除!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蒂尼喵喵魔杖只是在空中停滯了零點五秒,就繼續肆無忌憚起來,它拽著伊菲不停打著盤旋,俯沖向波爾街兩側的玻璃櫥窗,然後在畫出驚險的九十度仰角。
原本信心百倍的老核桃終于驚慌起來,面對馬修斯並不好玩的眼神,他無奈的說道︰「看來只能讓小姐當半個小時風箏了,我得去找些特殊的解除道具,它太久沒有呼吸過新鮮空氣了,需要發泄發泄……」
馬修斯揪住準備逃離現場的老核桃的後領,面無表情道︰「你沒有半個小時,你只有五分鐘,如果這途中公主殿下出了什麼意外,我就把你變成風箏,放飛到黑暗峽谷的拉拉姆森林。」
而就在這個時候,瘋狂魔杖卻突然凝滯,帶著伊菲公主原地旋轉,確切的說,它是被某種外界力量束縛住了。伊菲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周圍蕩漾著純淨的無傷封印能量。那種能量就像是女神的母性光輝,輕輕著蒂尼喵喵暴躁的心靈,使它倍感安逸。
「瞧吶,老伙計,漂亮的綿羊解除術,霍格沃茨終極巫師資格證必考科目,你無法想象那些優秀的魔法師,是怎樣把一條曼巴王蛇變的像綿羊一樣溫順,那需要深厚的單體封印功底,精準的咒語吟誦,更重要的是,足夠的耐心與愛心,要知道每一名選擇了魔杖的人,都得無條件站在光明陣營里,他們……」
「安靜,現在不是談論政治的時候,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自己閉嘴,二是我讓你閉嘴!」馬修斯低聲呵斥道,緊緊盯著銀發飄舞的卡頓,他那薄如刀片的嘴唇間,吟誦出一組又一組連貫性極強的音節,手勢隨著音節的高低上下起伏,像是維也納金色大廳的首席指揮家。
與常規解除術不同的是,綿羊解除術的核心理念是轉換與倒置,將冷酷的遏制行為改成撫慰,淨化或者救贖。就像對待同一個頑皮的孩子,前者可以斥責他,嚇唬他,甚至禁錮他。而後者則會從事物內部著手,在根源上找到針對點,加以相應有效的措施。而癲狂的蒂尼喵喵魔杖,就是使用綿羊解除術的最好樣本,如果是不斷試圖用魔咒壓制它,只會產生更嚴重的反彈,畢竟誰也不知道這根古怪魔杖的內部,究竟潛伏著什麼奇特秘密,或許他的前主人之所以給它起這麼怪異的名字,就是因為受夠了這家伙的爆脾氣。
被成功解除吸附效果的伊菲,落地後只是做了兩次深呼吸,臉色便逐漸好轉起來。蒂尼喵喵則緩慢的飄到卡頓跟前,像只面對香甜女乃酪的聰明老鼠,十分謹慎的保持距離,勘察大花貓或者捕鼠器的存在。
卡頓的吟誦並未停止,他發出輕快悅耳的精靈語,不停召喚著似乎有生命的蒂尼喵喵。老核桃緊緊抓著馬修斯的衣角,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年輕魔法師的縴細雙手。
「天吶,他要成功了,他要成功降服棘手的蒂尼喵喵了,只差那麼一步!」馬修斯瞠目結舌的說道,盡管羅杰與伊菲她們並不明白,降服這古怪的魔杖意味著什麼,但還是潛意識的繃緊神經,強壓著逐漸增快的心跳,那是一種虔誠者面見真主時,才會出現的激動心情。
終于,頑皮的魔杖與召喚者的指尖觸踫到一塊。沒有預想中的神聖光芒,沒有簽訂特殊契約時的六芒星陣。蒂尼喵喵只是很安靜的躺在新主人手里,看不出來絲毫異常變化。
「看吧,在叛逆的孩子也有安靜的時候,它告訴我說它玩累了,還向因此而受到驚嚇的伊菲公主致歉。」卡頓貌似幽默道,提著並不奢華的蒂尼喵喵,笑的肆無忌憚。
「喂喂,它有沒有說一定要跟你走,這東西只是別人寄存在我這兒……」老核桃哭喪著臉說道,他只是想用這根古怪魔杖跟亞瑟藍的公主開個小玩笑,沒想到竟然弄巧成拙,盡管這家伙的老主人已經把它拋棄在這里長達七年,但霍格沃茨的校訓之一,就是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輕易失信于人。
「咳咳,霍格沃茨最偉大的售貨員閣下,你該不會忘記魔法界最基本的規則吧,是魔杖選擇魔法師,而不是魔法師選擇魔杖,他能夠讓蒂尼喵喵安靜下來,就說明蒂尼喵喵認同了它的新主人,這樣的結果不是很好嘛,如果你不情願的話,我們可以花費足夠的金幣,把這個頑皮的小家伙買下來。」
伊菲詭笑著說道,羅杰和藍玲以及馬修斯也緊跟著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