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荒誕的強盜行徑,竟然出自某高貴公主的手筆。她應該是高貴的,就像她胸前的戰爭徽章那樣,即便是面對著秩序的大執政官,也能表現出冷靜,驕傲,以及嵌滿著榮耀的勇者之心。
裝飾著濃重亞瑟藍傳統風格的馬車,緩慢駛入位于海港大道黃金級路段的發條橙競技場。迎接這些特殊客人的除了帕奇家族的經典三人組,還有威廉大公的私人助理,首席外交使節,政議院觀摩團,以及一個偏儀仗性質的小型騎士團,數量大約在百人左右,這種國家級的待客禮儀,足夠說明富有的克羅覺迪,正如康斯坦丁信中提到的那樣,絕不是個冷漠傲然的家族,至少在迎接異國公主這件事上,花費了不少心思。
寶劍鋒芒,號角齊鳴。
有僕人弓著背跪在馬車前,有芬芳的玫瑰花瓣灑滿紅地毯,有或標準或諂媚或恭維的笑容,有每個人的表情背後,隱藏的春華秋實。總之,這是個專屬于貴族的世界,用言語更換硝煙的第二戰場。
「來自最美國度的高貴公主,首先請接受我等臣民誠摯的問候。我想此時的威廉•克羅覺迪大公,已經迫不及待要與他老戰友的女兒見上一面了,那樣的情形,一定比合家團聚還要溫馨。」海港國史上最具年代性的老臣葛芬奇,帶領著政議院的大臣們,向遠道而來的客人致敬道,言談里不乏濃重的政治氣息。
最美國度?高貴的公主?
伊菲在心中暗暗冷笑,她發誓這是她這輩子听過的最荒唐的冷笑話,但還是禮貌性的回應道︰「公爵閣下與威廉叔叔的誠意,我想就連這里的空氣,都心知肚明。請容許我代表羅斯柴爾德在聖戰中陣亡的所有勇士,向克羅覺迪大公表達謝意,並祝願貴國信守的和平與善良,能夠萬年不朽。」
很漂亮的貴族式諷刺,葛芬奇沒有立即回話,而是看著長期跟自己打交道的馬修斯,在他的印象里,亞瑟藍人應該都是和善的,像老花匠一樣,從來不會輕易苛責別人。求助無望的大臣只好笑著回應道︰「關于貴國蒙受的不幸,我和威廉陛下早已有所耳聞,可您是知道的,海港素來以和平之城著稱……」
「不用在說了,那些不應該放在太陽下的東西,就讓它一直呆在烏雲里吧。或許有一天,它自己會像小狗那樣調皮的跳出來,我今天只是來欣賞海港騎士們的精彩表演,順便見見失散已久的老朋友。」
這位內心難堪的大臣還未說完,就被戎裝裹身的藍玲打斷,她走近到帕奇家族三人組跟前,笑著說道︰「布萊克和他的妹妹們,似乎很喜歡到處跑著玩呢,听說詩華曼莊園有一頭走失的豪豬,就呆在帕奇家族馴獸師的牢籠里,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兒?」
布萊克聳聳肩膀,揚著騷包的金色長發,故作頭疼道︰「藍玲小姐的問題,真是一個比一個尖銳,你所說的那頭豪豬我沒有見到過,但如果你喜歡那東西的話,我可以以個人名義送你一千頭,或者……一萬頭怎麼樣?」
藍玲繼續微笑道︰「多謝閣下的美意,不過我還是喜歡擁有亞瑟藍血統的東西,比如肥胖的叛國者,盡管它的靈魂,已經被私欲和骯髒填滿,你能夠想象的到,他躲藏的地方,該是多麼的糟糕。」
城府淺薄的布萊克根本經不起這種挑釁,但出于某種深處的忌憚,只能漲紅著臉裝啞巴。而初戰告捷的藍玲,也沒打算用幾句話,就逼迫對方把人交出來。
所有人都看到了戰爭徽章,但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像是看到空氣那樣淡然,這該需要多麼強大的群體偽裝術啊。只有兩名經驗值依舊為零的扈從,不明白這些對話背後的深遠意義,至少在羅杰听來,海港是個挺不夠意思的國度,喜歡用各種漂亮的詞藻掩飾道德上的失誤。而帕奇家族就像是馬戲團里鑽火圈的狗熊,總覺得自己是舞台上的主角,而金燦燦的錢幣,都被指揮它的馴獸師賺了去。
在發條橙國家競技場的宮殿里,伊菲見到了素未謀面的克羅覺迪三世,他們沒有選擇促膝長談,而是像對親密的父女,挽著手登上觀眾席的中央,坐在穆藍花簇擁著的寶座上。
紀律嚴明的騎士方陣,高舉長槍與寶劍,在廣闊的競技場上交替沖殺,揚起漫天塵土,加上號角與戰旗的點綴,簡直就像是聖戰中的真實畫面。不管是虔誠的教士,還是年邁的老兵,都能從那恢弘浩瀚的氣勢中,嗅出史詩的味道。那是力量與智慧的最高結晶,黑暗執政官與霸權主義者們最青睞的游戲方式。
由于比賽是采用積分制規則,挑戰者可以挑戰任何陣營里的任何角色,勝一場得一分,負一場扣一分,由裁判們統計後列出晉級名單。而所有的表演賽與挑戰賽,早已在三天前結束。現在場上所留下的八名騎士,就是即將進行冠軍爭奪戰的家伙們。他們大多來自于權貴家族,也有極少數海港與其它國度的年輕軍官。因為不是國際性的賽事,聖殿騎士與高階大騎士們根本不屑參與。
「又是無聊家族間的無聊表演,與其欣賞這種小朋友們的游戲,還不如找個靠枕睡一覺。」已經看完三場角逐的藍玲發著牢騷,極不淑女的伸起懶腰,收緊尼泊爾水蛇般的腰肢,鼓起成熟豐滿的胸脯,騎士軟甲勾勒出來的,被同樣有些審美疲勞的羅杰逮了個正著,他沒敢全方位的大飽眼福,熱誠的剝了根粗大的香蕉,遞到藍玲面前,頑皮道︰「你可以用舌頭舌忝著吃,我在無聊的時候經常這樣干,尤其是睡不著覺的夜晚,那樣你會發現時間就像是我們吃過的飯一樣,很快就又能變成排泄物。」
女騎士接過香蕉,朝著下層的觀眾席丟過去,攤手道︰「如果你選擇這樣做,就會發現時間就像你說過的話一樣,永遠不可能在回來了。別妄想了,我親愛的扈從先生,沒有人能夠驅逐無聊,只能等待這該死的小東西自己離去,就像那樣。」
她指著場上人仰馬翻的戰敗者,笑道︰「以一個男人的角度,如果你猜中我現在在想些什麼,我就穿上女僕裝和長腿絲襪,在詩華曼莊園里陪你喝紅酒。」
相當有分量的籌碼,被刺激到的羅杰不免有些緊張,他是個善于浮想聯翩的家伙,尤其是在漂亮的女人身上,只好順水推舟道︰「當然不會是戰斗勝利的騎士與戰斗勝利的魔法師,那個看起來比較帥。也不會是肥豬皮卡福究竟躲在哪里,更不會是……」
藍玲笑著打斷道︰「你只有一次機會了,善良的孩子。」
「哦,我知道了,您一定是在想,您英俊帥氣的扈從大人,如果站在剛剛那名騎士倒下的位置上,會不會依舊英俊帥氣。」羅杰自我陶醉道。
「無恥的人,無恥的回答,在配上無恥的表情,我真後悔沒有讓你和麥哲倫海峽里的鯊魚們共進晚宴,不過你答對了,但我不會遵守約定。」
「為……為什麼?」羅杰崩潰道。
「因為信守承諾,是淑女應該干的事兒。」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的無恥敗給了你的更無恥。」
「謝謝夸獎。」
「要我大鬧一場嗎?」
「你應該學會選擇。」
「選擇什麼?」
「正確的。」
「什麼是正確的。」
「和你的朋友,帶著未曾實現的夢想,離開這里。」
「回到拉切爾小鎮嗎?」
「隨便你,哪里適合你生存,哪里就是你的家鄉。」
「可我已經決定要大鬧一場了。」
「為了誰?」
「就當是為了佣兵的驕傲吧。」
「……」
「你需要什麼?」
「一匹年輕的佛拉格駿馬,一柄標準配置的騎士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