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的白花,沒有艷色,沒有清香,在指尖旋轉依然能領略到自然的嬌美,便似漫天雪花中最不起眼的的一片落入凡塵世間。(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羽化的腦海里隨之冒出一個清秀的臉龐,恬淡安然,孤潔如翔天之鶴。
這個想法著實嚇了他,暗自琢磨為什麼會想起她來,急忙甩甩頭用力去想阿穎,可一想到阿穎平空又多出很多擔心,不知她現在身處何種境地,即便如此,剛才浮現在腦海的人兒還是佔了一處心海,雖然只是靜靜佔據一小處,畢竟還是存在了。
魅靈相思月仍舊坐在石上,單手托了腮細細地觀察他陣紅陣白的表情,眸子里閃了明亮的光,顯然對他的反應大感有趣。以她的閱歷當然能看出這個少年不擅掩飾的心理,只是她沒想到這個少年正在想兩個少女。人生對她來說,無所謂長短,除卻葉家兩兄弟的情感糾結,她的希望便是想于世間找出快樂,而面前那貌不驚人、心思簡單的少年無疑是增添了她的一點快樂了。
「你發什麼呆呀?快點摘啊。」魅的聲音于此時響起,似乎有點煞風景了。
羽化醒轉過來,摘下三朵花來,走回相思月的身邊,好奇地問︰「這花到處都是,怎麼就能解了‘焰雉草’的火毒呢?騙人的吧?」
「自然界有自己的平衡法則,所謂‘天無絕人之路’,越平凡的東西總是有著被忽視的絕大價值。比如說草吧,沒有人覺得草有什麼價值,可是沒有草就沒有牛羊,沒有草也就沒有生命的契機,到處都是荒漠的世界你受得了麼?」相思月悠然述說著自己的觀點,「自然界,沒有任何事物是沒有價值的,只是看你能否去思考它們的價值。」
陽光像簾幕一樣從天上掛了下來,一片片落在魅靈的身上,發間流動了熠熠的輝彩,黑如錦緞綿延輕拂,映出如雪如玉的嬌顏,淺笑溫雅,淡去眉宇愁傷,只剩了一雙眸子里莫名而起的灰霧,瞬間又被收斂,復回了明亮。一番話里有了微微的感傷,不知是感慨人世還是嘆自己無法細數的糾結。
羽化愣愣听著,好半天才將飛上半空的一顆心兒強扯回胸膛,使勁掙扎著從那無處不在的魅惑景象中逃逸出去,強裝了老成地嘆道︰「真是妖孽啊」
魅即時怒道︰「別對前輩無禮!」
「每次她說點什麼做點什麼都像要勾人魂魄似的,不是妖孽是什麼啊?」羽化囁嚅著。
相思月拍了拍手上糕點的殘渣,「魅之一族是精神體,天生對星辰的感應力超強,特別是明月系的魅惑,凝出實體成為魅靈只要稍加修煉即可精通。」她頓了一下,笑道︰「可你知道麼?為什麼每個魅靈都要去修習魅惑術法呢?」
羽化搔了搔頭,「嘿嘿」笑著,「不知道哩。」
「小家伙,你知道麼?」
「我沒有踫到過前輩之外的魅靈。」
「你是幸運的,若是沒有別的魅靈指點你,只怕你凝出實體後也少不了一番痛苦體驗了。」相思月的聲音有些暗淡,「告訴你們吧,修習的目的只是自我保護。」
「我不懂。但我從虛無中誕生之後也游歷了兩百多年了,就我所知,魅靈在所有生命中有很高的層次,可以很快精通星辰術法,甚至可以凝出夸父偉岸的身形、羽人飛翔的姿態,只要通過勤修,不難成為翻雲覆雨的人物。自我保護雲雲從何談起呢?」
「呵呵,果然還是孩子話。」相思月苦笑一下,眼中又起灰霧,「這個世界,最可怕的力量,是人心啊。魅惑術法,是要在特定的情況下保護我們的利益,讓我們所受的傷害減到最小。葉*子悠*悠再強大的英雄,再絕世的容顏,終究會被人心傷害的,而魅惑術法,不過是一種逃避的手段罷了。」說到這她微微搖頭,仿佛記憶起一段過往,「我曾經看過幾次魅靈的下場,我們的確是高于普通的層次,可被別人知道真實身份後又被別人稱作‘妖孽’」
羽化繃緊了面頰,低聲分辨,「我不是」可是分辨的聲音被巨大的愧疚給淹沒了,心里總是堵得很。
相思月看著手足無措的少年只是搖頭,繼續說著她的故事,「這是事實,我們魅靈無從逃避,但那從相融于世間到被世人相棄的過程,有剜心一樣的疼。在我的懷里死過一個魅靈,那是我的一個姐妹,她死的時候是十七歲,十七歲呵,新的人生還未開始,她就死在一段被世間摧毀的愛情里,我親眼看著她變成了霧,紫色的霧啊。小家伙,你知道麼?很多人都需要我們的能力,但他們只是需要我們的能力,僅此而已,他們根本就不認同我們的存在。」
聲音似清風拂面,流淌著煦暖的氣息,卻無法讓羽化再沉醉其中,這煦暖的氣息從心上流過,留下的是一片清冷。他實在不懂這是什麼意思,想開口問又不知是否會惹起她的愁思。
相思月盡收了他的疑慮,緩緩繼續下去,「你們都太小了,還不知道人世間的本質。人類,或是羽人,本質無異,都不會容忍世上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能掌握的,他們都害怕那種超出他們控制力之外的事情,這兩個種族,都害怕夸父過于強橫的力量,都害怕河洛打造的戰場殺人武器,都害怕鮫族在深海里的無盡寶藏,更害怕我們魅族天生便擁有的精神力,可以媲美神靈的星辰力量。只要是他們不能掌握的東西,他們都害怕,而且他們都會想辦法摧毀掉這些東西,這同樣是他們的自我保護,可他們的自我保護是建立在骯髒的東西上的。」
羽化覺得腦子很漲,像是被灌輸了很多不能負荷的事物,至少他從來沒有想過這麼深的問題。在家鄉,一切都是那麼溫和的,一切都是那麼簡單的,而眼前女子冷靜訴說的卻是如此的深刻,盡管她說的好像很輕松,像是朋友聊天一樣的輕松。
少年的性子此時發作,他不相信有什麼事情是他不能掌握的,也許是他身為一個人類,也可能是他的年紀注定他不肯正視人類的弱點,他抗聲叫道︰「為什麼要害怕你們?人類也有秘道家,也能感應天空里的星辰啊。」
魅靈淡淡笑著,沉寂了聲音,卻靜靜凝視了他,像是在看一個寵壞的小貓。羽化登時紅了臉,眼楮左瞟右瞥,躲避著她。
「我甚至沒有動用星辰力呵,你就不敢正視我了,這就是魅靈的魅惑。」
血氣撞進了腦子,羽化惱怒地擺正眼楮,狠狠盯著她的眼楮。
相思月卻站起身來,「那麼,我便告訴你什麼是真正的‘魅惑’吧。」
她款款靠近了少年,香風卷了少年的身體。羽化臉色頓變,竟然動彈不得,就連眼楮也沒法從她的嬌顏上離開,對方的眸子里似乎有了漩渦,如同星雲流轉的漩渦,漸漸有了星光。
魅靈的臉上騰了殺意,聲音卻依舊柔和似風,「羽化,小家伙,你們都要好好記著,魅惑之術,次等的張狂,高等的是悠遠!」
一語完結,方圓十丈之內驀地風聲大作,一線線的紫色輕煙逸出了她的身體,糾纏似藤蔓,轉眼擴散開去,四周草木顫顫搖擺驚懼難寧,樹葉簌簌響個不停,地上落葉狂卷起伏又逃不出這十丈之地,甚是焦急。羽化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凝出冷汗,順了臉龐滑落,背脊處更是濕潤一片,業已汗透內衫,這般的氣息他不陌生,這種氣息的名字就叫——殺氣!
這麼奇怪的殺氣!
明明是殺氣,致人于死的殺氣,偏偏激不起羽化的絕望之心、反抗之心。他的眸子里映出的不是對方的如花面容,而是兩片深如淵海的星雲,斂藏著點點星光明滅不定,殺氣便在這星光沖出,牢牢扣死了他的魂魄,使之無法逃月兌光芒的範圍,甘于墜落在那光中融化。
這時的羽化是清醒的,那刺入眼中的光的確是一種魅惑,但他還是情願這麼交出靈魂。便在這時,狂風驟滅,四周席卷紛飛的落葉一片片悄然落地,草木肅然凝止,可怕的氣息轉瞬無蹤,邪異的紫煙消于風止之時,似是從未出現過,代之而起的是博大祥和的**。
粉面桃花,蘭麝生香,相思月的體內透出淡淡的綠煙,滿滿地將羽化的身軀圍裹,這一刻,女子的眸中漾出了生機,迸發著暖洋洋的春意。羽化便覺得身處了靈山,于山峰處盡賞碧水纏綿,他變成了闖進了海外仙境的迷途小鹿,一顆心里裝載的只有天地間的柔和;又或是變成了行路的歌行者,望著浩淼星海吟誦最華美的詩篇。世間絕美之人,從高空里俯瞰營營蒼生,讓迷途之小鹿、行路之旅人只能擁抱山水星辰,卻無法窺得容顏一瞥,滿心歡喜之中多出了無限的惆悵,只知敬畏,只想膜拜。
不知過了多久,羽化淚流滿面,兀自望了相思月出神,呆立不動。
直到魅的聲音在朝他吼叫,「喂,地瓜,天亮了。」
神智漸漸回到了軀體內,羽化這才發現相思月又坐回了石上悠然吃著糕點。胡亂抹了抹眼淚,他感到有些氣惱,用腳亂踢地上的草,嘀咕著罵道︰「你們呀你們呀,迷死人不償命哩。」
魅不去理他,反問向相思月,「前輩,魅惑之術當真奇妙,可是為什麼不用它來改變別人的想法呢?」
相思月望空出了會神,幽然回道︰「魅惑之術有限制的,不可能大範圍的施展。我們也不必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了,那樣會很累。」言罷強自振了精神,「還是做哲學家吧,反正我們魅族也盛產哲學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