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個異性盯著看,已經夠尷尬了,被兩個異性盯著看,尷尬的程度自然要翻倍,可是被一個同性盯著看,羽化實在不知道該做點什麼反應,身體比思維提前做出了反應,汗水漸漸濕透內衫,貼著肌膚難受得緊。
熱風忽的迎面撞了過來,那丑怪少年如火焰爆開,猛然朝羽化沖去。人未至,那溫度已然灼熱了四周空氣,羽化慌得忙拽緊了韁繩,試圖將黑馬拉轉身跑路。可是黑馬比他還慌,長嘶一聲跳蹄而起,羽化初次乘馬本就不熟,登時順了馬滑落下去,重重摔在地上,疼得眼淚嘩嘩。黑馬到底和他不相熟,自顧自地放開腳程跑了。
岑和默羽花容齊變,急速展開身法追了過來,奈何啟動慢了那少年一步,眼睜睜看著那少年飛臨羽化的上空,勢如猛虎撲兔。
地上陡然多出一團黑影,羽化心知不妙,抬頭看去,一個披發狂野的少年遮了太陽的光輝,從他頭頂飛過,徑自沖向了他的身後去。那里是一片殘落樹林。
「咦?被無視了」羽化疑惑地眨著眼楮。
「我就說麼,你哪來的殺氣,比我還重了。」岑落到他身邊,用手拍著挺拔的胸部,「那人的殺氣真重,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默羽輕輕吐出兩字來,「月夜!」
那林中傳來一聲冷哼,距離他們足有十丈之遠,這聲冷哼依然如雷貫耳,震得羽化一陣暈眩。連默羽也悄然色變,暗忖此人怪異,竟能在短時期內提升如此之高的功力。三人仔細看去,那林中閃出一片紅蓮衣袖,轉瞬不見,僅僅一片衣袖也將那人身份揭開,可不正是號稱「九州第一刺客」的月夜麼?而火焰少年就那麼追著趕了下去,再不回頭。
「你這地瓜,到底瞞了我們什麼?」岑頓足叫道︰「為什麼思無邪會是那個樣子?」
這同樣是默羽的疑問。
羽化灰頭土臉地爬起來,略略整理了思路,「殺氣!我听相思月說過,‘焰雉草’是給修習郁非星辰秘術的秘道家用來強化身體機能的,武道家之中沒有到達‘襄武’境界的人吃了克制不了火毒,就會殺性失控,變成追尋殺氣而戰的野獸,誰的殺氣重,他就去殺誰!」
岑狠狠咬牙,「東陸的東西就是古怪。」
默羽愣愣地看著那沒有人跡的樹林,喃喃道︰「必須追上少主。」
小蟊賊在路邊守了三天,蹲在草叢里暗嘆時運不濟、前途渺茫,靈動的眼楮還是不肯放棄地注視著官道。天色暗了,時過黃昏,這個時間里來往的只有急急趕路的回家人,至于白天人太多,他是不敢出手的,所以至今也只是個單兵作戰的小蟊賊。他狠狠咬了一口饅頭,又干又冷的饅頭只能勉強果月復,卻不能帶來一點熱量。這時,遠處馬蹄聲氣踏踏,小蟊賊立刻站起身來活動腿腳,心想著若是幾個商客就去劫了下來,可是他听到了一些對話。
「不覺得奇怪麼?我們追了三天,沿路都是痕跡,好像是故意引我們來的。」
「就算上當也得追,總不能放著那小子不管。那狠婆娘是想殺了我和思無邪。我肯定。」
「她真的不在乎我們天山的人麼?」
小蟊賊只覺得背後冷氣颼颼,那最後的一句話立即打斷了他的行動,呆呆地不知該做什麼反應。以他東晃西逛的見識,「天山」這兩字足夠將他壓垮在地了。
三匹駿馬追風一般擦身過去,馬上一個男音「哎呀」了一聲,小蟊賊愣愣抬頭,還沒看清那三人容貌,就被幾個東西打到了臉上。他倒不覺得疼痛,仔細看了看,草間散落著銀色的淡光,取在手里卻驚喜異常,竟是三顆銀銖。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麼,趁早改行,若是再讓本魔王看到你剪徑,小心你的狗頭!」
幾聲大笑很快消失在風里。
又是一個無星之夜。一座城池出現在三人面前。
羽化停了馬,問岑︰「挺眼熟的啊,我們來過這麼?」
岑死死剜他一眼,「你這路痴,這里就是白水城!」
羽化「嘿嘿」干笑兩聲,舉目看了看,听到一片片翻動的水聲。白日里尚未感覺,夜間的白水城竟是活潑了許多。依了大江建水而造的城池,充滿了水的喧嘩,隱約可見了一團團的水汽順了風籠罩了白水城,宛如水中仙子縴手弄巧為其織就了紗衣,迷幻如夢。
「這里有火焰燃燒的痕跡了。」
默羽早已跳下了馬,查看著路邊的狀況。羽化和岑策馬緩行幾步,果然,幾處明顯的灼燒痕跡一處一處朝著城北方向過去。默羽翻身上馬,便要追蹤下去。
羽化一把拉了她的韁繩,「假如真有埋伏,深夜貿然追擊,吃虧的只是我們。」
默羽抿了唇不說話,凝視了他的目光里裝載了懇求,逼得羽化要軟了心腸。
岑冷冷嗤笑,「要追你自己去,這麼明顯的圈套你還鑽?不要帶上我們陪你死。」
羽化急忙打著圓場,「別鬧別鬧,我們先進城安頓一下,不管有沒有圈套,白天總比晚上要方便些。這幾日天冷得緊,至少我們得養足點精神再去找思無邪。」說罷不由默羽做主,牽了她的韁繩,驅動自己的馬朝城門過去。
岑再是一聲冷笑,先行縱馬過去了。
默羽輕輕吐了口氣,氣息在空氣漾開了白霧,這天氣到底是冷了。
推開了窗戶,一股冷風迎面撲來,少女的紫發霍然飛揚,冷定的目光投入天空,蛾眉隨即輕輕挑起。那天色,濃重得很了,一層層的雲被烈風推擠著迅疾游走,積聚起了鉛色。
身處白水城北的「濺玉樓」,靠窗的房間被三個少年包下,偌大的房間還真有兩張大床,這是為了商客旅人一家人的配置準備的。可憐這地勢絕好的房間要價不菲,足足五十個銀銖,氣得羽化臉色煞白,不由分說闖進屋來大叫「同住」。兩個少女也奇怪,竟由得他胡鬧,只是卻沒有羽化睡在床上的優待,大冷天的打起了地鋪。
窗子開了,便听到了隱約的水聲,那是城外建水的喧擾,極目遠方,白亮的江水在上游陡然跌落,騰起了蒙蒙水汽,那遠方便似成了神仙境地。少女卻沒有欣賞的心思,情緒隨了天上鉛雲一起沉重了。
「親愛的,我回來了。」魅的聲音響在屋內,沒有了平日的頑皮。
「有發現麼?」
「城北有思無邪留下的痕跡,在‘雷壑飛瓊’附近失去了蹤影,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被人捉了麼那里有其他人的存在麼?」
「我剛才听人說,‘雷壑飛瓊’附近景觀被南淮的清水莊包場了半日,我過去的時候沒有發現有人在。」
「清水莊?清水顏麼」少女沉吟不語,仍自看著那遠方,雙眸中失去了神采。
「先去看看吧,也許能發現什麼線索。」羽化翻身坐起,圈了被子裹緊身體,他是在地上過了一晚的,以他現在的身體還真是有點熬不住了。
窗前少女微微頷首。
「地瓜。」
「干嘛?」
岑趴在床頭,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地上冷不?要過來不?」
羽化一陣頭暈,漲紅了面皮,瞅著她海棠初睡醒的撩人俏皮樣兒,恨意大起,「你這妖精!不要再作孽啊。」
「呸,不來拉倒。」岑翻身而起,一把掀了被子。
羽化心叫可惜,弱弱地嘀咕,「原來你穿著衣服」
「嘻嘻,我一個弱女子單身在外,總得防著點,你們這東陸盛產婬賊哦。」
「我不是婬賊!」
「說你了說你了說你了麼?」岑連珠似的搶白過去,逼得羽化干張嘴說不出話來。
胡亂梳洗一番,三人吃罷早飯,出了「濺玉樓」,朝城外北方行去。越往北去,水聲越響,一陣陣白霧紛紛攏了路上林木、參差怪石,眼看就進了山去。順山勢上行,水汽越發濃重,三人的衣衫被水汽所累,漸漸濕潤,眼眉發間盡是水珠,羽化忽的發現身邊兩個少女竟是嬌女敕了許多,沒有花朵盛開的熱烈,卻有了花朵初開的輕柔,襯了四周的紛繁色彩,如同化作了這山中的精靈,分外養眼了。
「親愛的,前面有些古怪,出現了兩個人,有一個女人你們認識。」
「月夜!」默羽輕咬了下唇。
「她和一個男的在一起,不知道是誰。這周圍沒有埋伏,只有他們兩人。」
「說不得只好硬拼了,打不過也要濺她一身血。」岑冷哼一聲,跳下馬去。山勢見陡,馬兒已經難以行步了。
羽化跳下馬拉住她,「我一個人過去吧。」
岑氣道︰「你別胡鬧了,你現在憑什麼跟人打架?」
「就是因為我沒什麼用才自己過去的。你們躲到暗中,要是有什麼意外,你們就先跑,以後想辦法救思無邪,好過全死在這里。你們兩個勉強能擋住月夜,可那個男人估計也不是什麼好鳥。」羽化回避了默羽的目光,繼續說下去,「听我一次吧,我有預感,我不會死的。」
岑笑了笑,不說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猾之光。
「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默羽蹙了眉頭,神色復雜地看著這個少年。
「我不這麼做,似乎就不像個男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