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菜冒著熱氣,大大的湯盆里漂浮著有點詭異的事物,一朵朵白色的東西,還有一條條黑色的東西,羽化和岑深深呼吸著這古怪食物的香氣,有點陶醉,可他們只能分辨出那紅的東西是辣椒。
河絡老女乃女乃安詳地招呼他們,「來吧,人類的孩子們,嘗一嘗我們河絡最美味的食物吧,我可以保證你們吃了還想吃。」
她是典型的河絡女人,衣衫干淨,雖然年紀大了,發質卻如少女一般柔順,只是多了些白霜的痕跡,這讓岑驚異不已,著實有些暗恨。相映成趣的卻是鐵釘阿朵拉,他也是典型的河絡男人,總是一身髒兮兮的,像是剛從礦洞里出來,這讓羽化自信滿滿,著實有些暗爽。
那麼殷切的招呼,羽化和岑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家里,說老實話,這湯的確是非常誘人的,至少鐵釘阿朵拉和轉兒小璇都躍躍欲試,恨不得雙手齊下直接撈來吃了。可是河絡招待客人是有規矩的,必須是客人先吃。
羽化笑著拉了老女乃女乃坐下,問道︰「這白花一樣的東西是什麼呀?」
老女乃女乃也不推辭,坐好之後用縴細的銀筷夾了一片放入他的碗中,「這是白菰,菌類的一種,營養很豐富的,口感又好,是我們河絡最喜歡的素菜了。」
羽化嚼了白菰在口里,立時便有清香先順了喉嚨沖入肺腑去,略略咬動,口感是非常綿軟的,欣喜之下自去又夾了幾片來吃。沒有什麼比他這吃相更討老女乃女乃喜歡了,這是最好的贊美。
岑看得有趣,「女乃女乃,這黑的是什麼呀?」她夾出了一條黑色的東西放進嘴里大嚼,隱約覺得像是肉。
「哦,那是黑豚鼠的尾巴,黑豚鼠可是豚鼠里的佳品呀,養育一只黑豚鼠可比普通的豚鼠要花費更大的工夫,而且黑豚鼠的身上,就屬尾巴最好吃。哎?姑娘,你怎麼了?」
老女乃女乃自顧自絮叨著,可她看到岑的表情怪異之極,便像是生吃了一只老鼠,兩只眼楮里似乎還有水光浮了出來。
忽然之間,岑離座而起,沖出門外,下一刻,屋內的人都听到嘔吐聲大作。鐵釘阿朵拉和轉兒小璇面色便沉了下去,連老女乃女乃也有點不高興了。招待客人,一鍋白菰豚鼠湯是河絡最能表達心意的食物。可憐岑哪里知道,她再怎麼撒野,到底還是個女孩子。
羽化眼見不好,強忍了心里的惡心,急忙夾了幾條黑豚鼠尾巴嚼在嘴里,笑道︰「別管她別管她,鄉下孩子沒吃過好東西。」
河絡的老女乃女乃畢竟通人情,也不計較了,笑著倒出酒來,「喝點這個吧,黑菰酒。」
羽化有點傻眼,心里撲騰撲騰跳個不住,自家事自家知,可眼前這局面根本不在他的掌控之內。他端起了酒碗,心里萬分納悶為什麼河絡個子小小,吃飯喝酒的物事卻比人類還要大,眾目睽睽之下,他的手顫抖了。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將黑菰酒一飲而盡,頗有幾分豪士風采,似乎又有點視死如歸的勁。再然後,他放下酒碗,忽然咧嘴哈哈笑了幾聲,在人們還未理解他的笑意時,他趴在了桌子上。
「」
于是,兩個人族少年在河絡領地中將人族的臉丟盡了一個吐了,一個醉了
羽化忽然覺得自己的頭有點疼,迷迷糊糊地琢磨著是不是酒喝得太多了,可是又發覺不對勁,這個疼痛是一下一下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撞擊自己的腦袋。他下意識地用手去搔頭,似乎模到了一個冰冷的東西,他繼續模著那東西,橢圓形的物體,能感覺到這物體的外表上有一條條的稜紋。
一個笑聲便在這時跳了出來,「嘻嘻,你這樣子就是傳說中的‘盲人模象’呀。」
羽化一個激靈,急睜了眼,看到的是另一雙圓圓大大的眼楮,以及一張滿是笑容的臉。卻是那個轉兒小璇,正用她的「銀鈴」錘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他的頭。
「喂喂,你到底要干嘛呀?」
轉兒小璇笑嘻嘻地收了錘子,把個大腦袋頂住他的頭,「桃兒啊,你到底教不教我武功?」
「我干嘛要教你啊?別管我叫‘桃’!」
「因為這里是我的地盤啊,當然是我做主的。葉*子悠*悠」
羽化沒好氣地瞟她一眼,慢慢撐起了身子,這才發現自己是躺在一張床上的。陽光投射在水晶的窗子上,折射出一道道繽紛的光,外面已然天亮,是第二天了。他躺的居室是地面上的建築,原本是鐵釘阿朵拉的臥室。可他不知道為什麼大清早的這個河絡阿洛卡會在這里等等,阿洛卡?
羽化忽然醒悟過來,轉頭壞壞地笑著看著這個河絡少女。
轉兒小璇忽然覺得有點害怕,對方的笑容明顯摻雜著邪惡的意味,嚇得她蹦到一邊原地轉起了圈圈。
「你在干嘛?」
「我在思考。」
「河絡真是神奇的種族啊,思考的方式真是」羽化搜刮著肚腸,終于讓他找到了表達內心情緒的字眼,「毛病!」
轉兒小璇忽的停止轉動,惡狠狠地叫道︰「你到底在想什麼?我能看出你有邪惡的想法。」
羽化吸了吸鼻子,眼楮眯成了一條縫,這個表情無疑加重了河絡少女的恐懼,她又蹦開了一些。
「你真的是阿洛卡?」
「嗯,不過只是這個和風谷的阿洛卡。」
「咦?你們有很多的阿洛卡嗎?」
「北邙山有十谷八寨,族人超過七十萬,每個區域都有一名阿洛卡,可是和風谷人數最多,有十三萬族人,我麼」轉兒小璇頗為得意,「爺就是最有勢力的阿洛卡!」
那河絡少女的樣子很有讓他想揍人的念頭,羽化按下了月復誹,輕聲細氣地換了語調,「我可以教你武功,可是作為交換,你得給我凝冰泉水。」
轉兒小璇忽然感覺到一種迷幻,神智似乎有點飄渺,對方眼楮里悄悄流動著藍色的光,頗為魅惑,讓她很想醉軟在那藍光里。那麼溫暖的光,似母親溫暖的懷抱,靜靜等候著撒嬌的孩子撲過去,而她真的有撲過去的沖動。
羽化很是驚訝地伸出右掌,牢牢抓住了河絡少女打來的錘子,「你竟然不上當?」
轉兒小璇面沉似水,一反剛才的嬉笑表情,「不要試圖使用魅惑秘法,這是我族大忌!」
羽化笑著點頭,「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鬧著玩的。不過我說的條件不會變。」
「你要凝冰泉水做什麼?你可知這是我族的聖物?」
「我知道的,河絡的精品大多需要凝冰泉水的助力,可是」羽化翻身跳下床,雙手按在河絡少女的肩頭,凝視了她的眼楮,「我有一個非救不可的朋友,需要用凝冰泉水,請務必答應我的要求!」
轉兒小璇仔細地看著這個人族的眼楮,沒有剛才的詭計,滿滿地裝載了誠摯,和淚水「你哭什麼啊?我給你還不行嗎?」
魔王繼續嗚咽著,「謝謝你啊,可是我沒答應教你武功的」
「」
陽光忽然沖進屋來,淡淡的香氣裹了一個明媚的人族少女出現,只見這少女一坐到桌面上,翹了二郎腿輕輕晃悠著腳,展露著優美圓潤的腿部曲線,牙縫里迸出咯咯的笑聲。
「我可以教你,但我要知道你學武功做什麼?你們河絡的武器已經可以彌補戰斗力的不足了,不是麼?」
卻是岑闖了進來,仍是往日里的嬌俏,可羽化和轉兒小璇還是想起了她昨晚吃下了黑豚鼠尾巴嘔吐的畫面,都暗暗勾了嘴角在笑。岑心頭火起,只是瞪了羽化發狠,逼得羽化緊緊抿了嘴唇不敢出聲。
「我想保護我的族人!」
河絡少女大聲叫道︰「我不是合格的河絡,我不會鍛造冶金,我不會冥想,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大家。」
羽化和岑很是驚訝,萬沒想到這看似毛躁的丫頭竟然有這般心思,那堅定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作偽痕跡,那圓圓的大眼楮里浮泛的是清澈的光,像只倔強的兔子,可難保她不會成為豹子。
「你什麼都不會怎麼當上阿洛卡的?」
「我只會鑒定礦產」轉兒小璇囁嚅著。
羽化這才恍然,原來她的能力是河絡族里最深層次的,對于喜歡創造的河絡來說,沒有什麼比找到合適的礦產更優秀的能力了。
「可是阿洛卡大人,你拿什麼來做交換呢?」岑再次露出狐狸一樣狡猾的笑容來。
「我可以給你凝冰泉水,如果真是拿來救人的話。」
「呵呵,你剛才是答應給地瓜的。你看,我這把幻想之刃好像缺了點靈氣,嘿嘿。」
「我可以叫阿朵拉給你加工一下,怎麼樣?」
「嗯嗯,真是乖孩子呀,不學武就浪費材料了。」
羽化縮到一邊去,看著這兩個少女一陣頭大,這兩個少女都是一臉的商人式笑容,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交易,時不時地還拿眼楮瞟著他看,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魔王忽然覺得背後發涼,莫名地害怕起來。
我琢磨著我又要倒霉了魔王默默地想著。
「你有出色的爆發力,有靈巧的身法,有身高的優勢,最適合學習的就是——暗殺之術!」
「好,我學!」
「第一課就是——」岑刻意地拖長了語調,壞笑著看了看羽化,「刺殺這個地瓜!」
羽化瘋了一樣沖出房去,听到那河絡少女堅定的聲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