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州鐵馬佣兵營的荊棘帶著受傷的伙伴和那個女人走了,小溪的鳴唱中,那女人頻頻回顧,直到她走出了星光手環的範圍重新沒入黑暗之中。那一份淒然哀怨在羽化等人眼中看得分外不忍,溪水的聲音便像是專門為了營造這種離別的氣氛而存在的。
五個人的身影終于看不見了,羽化等人微微松了口氣,然後一起轉頭看著冷靜自若的百里氏家主。他們四人回頭的動作幾乎沒有先後,猛地這麼一回頭真把百里未平嚇了一跳,再看著他們充滿疑惑的眼楮,他瀟灑地聳了聳肩膀,笑得很是無辜的樣子。四人不得不服氣,他這個動作這個笑容的確非常完美。
「那女人真的不是你姘頭?」岑賊兮兮地擠眉弄眼。
三個伙伴同時睜大了眼楮,仔細搜索著百里未平臉上的表情。
百里未平呵呵笑道︰「我的確不認識那姑娘。我雖然身邊沒少過女人,可我不記得和瀾州的姑娘交往過。」
細細想來也是這麼一回事,身為宛州百里氏的家主,怎麼會認識一個跑江湖的佣兵女人?就算是他在南淮養著的佣兵營,也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但這並不能解釋為什麼剛才那個女人遲遲不肯用劍刺他,那女人武技不差,要殺百里未平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轉兒小璇蹦了過去,伸手拍拍他的肚子,「老實說啊,是不是你看上了那個女人啊?」
百里未平啼笑皆非,撥開她搞怪的手,「這女人是有兩分姿色,可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啊,我雖然不怎麼潔身自好,但我百里氏的家訓是記得極清楚的,像我這樣的人,不可能和一個刀頭舌忝血的女人交往的。」
「你們人族的規矩真多!」轉兒小璇悶悶地說,「可是那女人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很悲慘的啊,你怎麼解釋?」
百里未平不以為然地笑上一笑,「通常一個女人見了我,大多是這種反應的。葉*子悠*悠我習慣了。」
「哎?這小子話里有刺!」岑跳腳,擼胳膊挽袖子就想上去揍人。
羽化和杏仁苦忍著笑,一邊一個把她夾住了。
轉兒小璇卻是沒有反應過來,兀自問下去,「女的為什麼見了你都這個樣子?」
百里未平一陣無語,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
若從樣貌上來說,可能九州之內能和他的樣貌比肩的尚有幾人,但他自身的貴族特質卻是任何一個名門子弟都比擬不了的。羽化和杏仁想起了在天啟城里見到這百里氏家主的那一夜,那天夜里五個名門少女為了他大打出手,甚至差點拆了一所妓院,想到這里,剛才那女人的反應也就算是很普通了。
轉兒小璇抬手又去拍百里未平的肚子,百里未平只好岔開話題,「說起來人族的姑娘我是交往過不少了,小璇,要不我們試著搭個伴兒?我還沒有和河絡的女人花前月下過呢。」
河絡少女嚇得蹦回了岑身邊,一把抽了銀鈴小錘霍霍比劃了幾下,虧得她皮膚是棕色的,倒讓人看不出來她臉紅,可是她的呼吸明顯亂了。
岑將她攬到身前,瞪了眼楮,「滾一邊去,婬賊!」
百里未平笑了笑,也不介意。
羽化打個哈哈,「走了走了,上路吧。這次我去開路,你們把手環都摘了,老是這麼被動可不行,敵人越來越強啦。」
他當先邁步,卻回了頭,「哎?剛才為什麼放他們走啊?放走也行,好歹把他們的手環留下來呀。哎?岑,你臉紅什麼?」
岑一腳踹他上,「少廢話,快走!」
羽化滿頭霧水地繼續朝前走,背後傳來轉兒小璇和杏仁古怪的笑聲,于是他更加模不著頭腦。葉*子悠*悠
這時百里未平從岑身邊經過,低聲笑道︰「魔王夫人還不走嗎?」
岑紅著臉狠狠瞪他,他卻一聲大笑走開了。
「哇哇,好漂亮的光柱!」轉兒小璇怪叫起來。
在五人的面前,一道筆直的光柱沖天而起,似要洞穿層雲。光柱的輝芒遠勝星光手環發射的光芒,也更加柔和。河絡少女試著將手伸了進去,居然就看不見自己的手掌了,嚇得她急忙縮回了手,而這只手並沒有任何異常。
「純粹的填盍星辰力啊!」杏仁嘖嘖贊嘆著,他不算是合格的秘道家,但對于精神力的認知卻是五人之中最好的。
岑撇嘴,「別嗷嗷叫了,這大概是升入上一級高塔的階梯。我猜樓上正有人等著伏擊我們呢。」
「那我們還是別上去了。」杏仁心虛地嘀咕,「在這里收集手環不可以嗎?」
百里未平笑道︰「我們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怕是這里剩下的隊伍都失去了手環了,再待下去也沒有意義的。反正也來啦,就繼續往上走吧。」
岑點頭,一腳踏入光柱之中隱沒了身形。
轉兒小璇接著也進入了光柱。
百里未平這時回頭問道︰「羽化,你不上去嗎?上面肯定有伏擊的敵人,你們三個先上去,我和杏仁再上去就安全多啦。」
「得了,你們先上吧。」羽化轉過身去,「這里還沒完事呢。」
百里未平笑了笑,「原來是這樣,那麼一會兒見。」
他拖了杏仁一起進入光柱。而就在他二人前腳進入光柱,後腳便有人高高躍在空中。光柱的輝芒籠罩著方圓十丈之地,那五人從黑暗中突然出現,如同鬼怪強行闖入人間一般,而他們的目標,便是最後留在外面的魔王羽化。
「看樣子上面一定是有人伏擊的了,否則你們也不會這時候出來,想前後夾擊麼?」羽化大笑,右掌虛拍地面,「真是好運氣啊,要是岑那丫頭斷後,你們都得死在這里!」
魂器厚土引發出來,一面土牆拔地而起。
出乎預料的是,土牆在升起之後轉眼裂開五道巨大的縫隙,羽化微微色變,那土牆突然分崩離析,轟然爆出重重煙幕。
「不好!」羽化大叫一聲,身子猛地蹲下,左手木蓮魂器瞬間發動,光柱立時被數十條長長的藤蔓圍住,正好擋住了那五個想要闖入光柱的人。
怒喝聲隨即響起,五人飛身後退,卻是沒能穿越藤蔓的結界。
羽化暗暗吐口氣,慢慢站了起來,「先打敗我吧,要不你們別想進去。」
「難怪歸矣山堂要通緝你,果然有點手段。」一個瘦削的中年漢子上前一步,晃了晃手里的劍,「說不得還得親自領教一下了。我叫」
「等等!」羽化一口截斷他的自我介紹。
這漢子一楞時,羽化頗郁悶地搔了搔頭發,「我記不住太多名字,還是別說了吧。再說我也趕時間哪。」
「好膽!」瘦削漢子怒吼一聲,細劍已迎面沖擊過去。
羽化心下便是一驚,敵人盛怒出手卻章法不亂,顯然久歷戰陣,而對方還有四人只是站在一邊沒有出手,更說明他們對這人的信心。
「那就放手一搏吧!」羽化大喝一聲,右拳毫無花假地直揮出去。
怪異的場面出現了,劍鋒與拳鋒正面對撞,卻沒有接觸。羽化的拳頭距離劍鋒只有三寸,卻讓劍鋒無法前進,讓那漢子驚異的是這男子的拳頭上似乎蒙蒙流轉著光芒,那是他不能了解的事物。
觀戰的四人同樣震驚莫名,在他們來不及反應的那一刻,羽化再是一聲大喝,拳勁隨之爆發。但見得那瘦削漢子站立不穩,接連退後了五尺才勉強站穩。
「如何?」羽化笑眯眯地問。
一拳奏效,這魔王不禁暗暗稱贊在光影之島上的修煉成果。在那島上,沉重異常的太陽和暗月兩種星辰力無時無刻不壓在他和岑的身上,他們在每天艱苦地磨練自身精神力的同時尚要面對出沒無常的各種野獸,在他們兩人眼中,光影之島不啻是一個堪稱「寂寞」的地獄。但他們同樣覺得慶幸,就是在那個島上,他們拋開了一切繁雜心理,專心地修煉出屬于自己的「星光」,可是他和岑一樣,並不知道這強化了他們**和精神的「星光」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在體內凝練的星光並不能讓你們一躍成為高級武道家或是傳說中的襄武者,但這星光可以變成你們力量的本源,便等同于一座高樓的堅實地基。」
這是長門修會的教宗不準說過的話,羽化現在留下斷後,就是想證明一下他的「地基」深到了何種程度。
「小毛孩子,你以為你可以同時對付五個中級的武道家嗎?」
瘦削的漢子怒火高熾,挺劍再度殺來,隨著他的發動,觀戰的四個同伴齊聲大喝,呈扇形將羽化包圍起來。
「虧你好意思說啊,大叔。」羽化笑罵著,「知道我是一個小毛孩子,還五個人一起上來欺負我。以後怎麼教育你家孩子?就說‘當年你爹和四個叔叔有一次聯手被一個小伙子打敗了’?」
五人集體納悶,他們都沒想到面前這個男子,竟是一個貧嘴的魔王
笑歸笑,羽化卻沒有輕視這五人的意思,腳尖點地拔高了身形,一手攀住一條藤蔓吊掛在半空,「那就放手一搏吧!哎?這台詞似乎說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