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得真早啊,天還沒黑哩。」
羽化沒好氣地指著平台,不理會岑的笑語,「那個笨蛋啊,這平台被他們弄得都要塌了,他還用這種攻擊方式,怕死得不快啊?」
岑笑道︰「正好啊,既可以除了歸矣山堂的人,又可以讓天山魔王家絕後,一箭雙雕呀。」
「」羽化干瞪眼拿她沒轍,只好轉頭向著默羽說︰「你不打算上去救人啊?這可是你們家的少主。」
默羽微微蹙了眉頭,只是搖頭不語。
離人遠捻須笑道︰「我家少主性子剛烈,是不肯別人打擾他的戰斗的,何況,我們的任務是隨行,不是守護,既然少主要那麼沖動,我們也不好干涉。」
「」羽化還是只能干瞪眼。
這個時候,思無邪用火焰鞭布下的結界變化再起。當結界升起之時,熱浪洶涌澎湃四處蔓延,站在平台邊的人都覺得額頭冒汗,可是火焰卻只是猛烈地燃燒了一瞬,一瞬之後,一片白蒙蒙的水浪平空鋪開,水與火當即相逢,整個平台立時被煙霧籠罩。
眾人再看不清平台上的戰斗,可是思無邪的怒吼鼓蕩在絕壁之間,好像受了不輕的傷。
默羽再不猶豫,開弓搭箭,箭未射出卻不悅地看了看旁邊的那人。那人幾乎是同時伸出了一把藍幽幽的短刃,正要劈一刀時也轉頭看了默羽。
這人卻是岑,默羽心里很是不爽,看她那樣子分明也是要將那煙霧破開的,那就先下手為強了。想到這默羽立刻射出了箭矢,而岑顯然和她一般心思,短刃劈了出去。
幽暗的絕壁之內銀光一線溫柔,卷起了煙霧成束隨了銀光消散在空氣中,而那藍光一縷纏綿,將煙霧吹得零落成片。
平台上漸漸露出了兩個身影。
白茅站得筆直,思無邪卻單膝跪在了地上,看不出勝負,卻能看到他們的臉色一般的差。
思無邪的火紅色頭發似乎沒有了光澤,連帶聲音也虛弱下去,「我卻沒想到你喝酒能喝出這個境界。」
白茅的聲音同樣虛弱,「我也沒想到你的火焰鞭不是用來攻擊的。」
眾人听得納悶,不知道他們經歷了什麼,可是剛才火焰升騰的一瞬之間,兩人的交戰實在是險之又險。那一瞬,思無邪站在火焰結界之內,引誘白茅踏入圈套,而落入圈套的白茅正好一掌拍在自己的肚子上,逼出了體內的酒液化成酒雨將火焰撲滅。只要稍微有個閃失,要麼思無邪的火焰燒死白茅,要麼白茅的酒液噴瞎思無邪的眼楮,就是那麼一個巧合,讓他們都沒有攻擊到對方。
「呵呵,真痛快!」思無邪吐出了一口血痰,眼楮透過遮面的亂發直射白茅,「順便說一聲,我還沒打夠。」
白茅頗是意外地「哦」了一聲,「那也好,我也沒打算放過你,順便說一聲,我還有一個酒葫蘆,雖然是藥酒。」
白茅摘下了最後一個酒葫蘆,一氣灌下。思無邪腳下用力,以半跪著的姿態發出了疾速的沖鋒,在他身後,腳踩之處陷入三寸,這已是他催發最後的功力所致。
白霧突然就出現在思無邪的面前,籠罩之處酒氣大作,更有藥氣纏繞。
羽化看著一陣搖頭,「這人真惡心,吐這麼多口水。」
岑偏頭笑道︰「你還好意思說人家?你也經常這麼干。」
思無邪卻沒有感到惡心,當身體進入白霧之中,周身肌膚猛然收縮起來,同時疼痛感像風吹漫野,竟是從身體各處一起涌入體內,仿佛百支鋼針同時扎進肌膚,臉上更是如被刀割,逼得眼楮也睜不開了。
白茅噴出的藥酒並不只有療傷的功能,這是思無邪一瞬間的念頭,他並不知道這藥酒是十三朔月之一的胡不歸耗費心血專門為白茅釀制的,白茅通過藥酒的力量混入自身修習的內勁,將藥性擴大數十倍,被這樣的藥酒攻擊中的人,體內血脈瞬間便要流速異常,造成身體的極大傷害。葉*子悠*悠
可是思無邪沒有時間多想了,身旁風聲古怪,他知道白茅肯定用了「幻身」。白茅也沒時間多想,身體受創嚴重,必須速戰速決,「幻身」的運用實在是迫不得已,他已沒有力量再用一次。
白霧籠罩了平台,平台外的人們看不到他們的影子,可是平台傳來一陣連綿的「 」聲,迸裂的石塊像雨點一般落進了飛鳥澗。
這個平台終于崩潰。
偌大的平台不知經歷了多少年的風吹雨打,終于在思無邪和白茅的肆虐下崩潰,石塊變成了瀑布傾瀉而下,帶著呼嘯之聲墜落飛鳥澗,砸出的水花在眾人眼里卻是一個個的小點,這飛鳥澗果然幽深。若是人體跌落,怕是骨頭也變成渣了。
「完了!」羽化大叫一聲。
可是那團白霧之中又一次傳來思無邪的咆哮,還有白茅的慘叫。眾人驚異之時,那團白霧忽然泛紅,疾速收縮起來。對戰的兩人再次出現。
白茅很想就這麼一記手刀斷折對方的脖子,他也確實是這麼做的,然而藥酒揮散形成的白霧霍然變得赤紅,宛如迷障一般。白茅吃驚非小,紅霧已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這紅霧眨眼間便收縮成刀形,在他的手刀還未劈下的那一刻先一步砍上了自己的肩頭。
然後白茅听到了思無邪的咆哮,充滿了無畏。
鮮血的顏色比霧的顏色更濃更重,被火焰刀砍中的白茅被思無邪一記朝天蹬踹得升空而起,這一腳,踹中了他的下頜,白茅噴血的同時失去了知覺。
而思無邪卻沒有了力量,朝著飛鳥澗急墜而下。
在場之人似乎沒一個擔心的,也許是來不及擔心,羽化在瞬間就蹲去,左掌按在地上,木蓮戒指綠光泛動,一道山藤從絕壁中疾速穿出,一把卷住了思無邪,拖了回來。
思無邪軟躺在地上苦笑,苦笑起來更加難看了,「我輸了沒?」
「沒,你還能說話,那個白茅已經昏過去了。」羽化笑道︰「不過你們家都什麼人啊?就沒一個出手救你的。」
「我們家的人都這樣了」
「那個白茅也拉回來好了,我可是個好心腸的魔王呀。」
又一條藤蔓破壁而出卷向昏迷的白茅,卻听有人輕輕「哼」了一聲。這輕哼之聲細細如針,居然扎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痛得讓人扭曲了表情。
一條華麗婀娜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半空,紅如火蓮的長袖半空舒展如帶,卷了白茅的身體,這人竟如羽人一般居然在半空停滯了一瞬,轉眼已回場中。她更不停留,一手提了白茅的腰帶順了山道朝山下疾奔。而白茅帶來的三個黑袍人也不怠慢,追著那人如風而去。
空氣里傳來女人柔美的語音,「好自為之,此事不會善罷甘休。」
眾人更是驚懼,這聲音傳來的同時,她已在半里之外。
「又是這婆娘!」岑跺腳。
「可是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好自為之?」魔王不解地搔了搔頭發。
默羽淡淡地回道︰「是說我們有麻煩了。」
羽化猛轉身,那邊嬴赤炎所在之地空無一人,就連百里未平和轉兒小璇也不見了。羽化這才知道默羽一行天山的人剛才都在擔心思無邪,否則也不會連嬴赤炎趁亂跑了也沒有注意到。
「這是什麼意思?」羽化仍然不知道為什麼嬴赤炎要溜走。
離人遠模著胡須笑道︰「當然是因為我們的緣故吧。天山一向是王朝認定的禍患,雖然事過多年,可是王朝的顏面到底是丟光了,嬴赤炎應該是早就在暗中布置了人馬來圍剿我們的。」
「你這老頭這麼能分析,早干嘛去了?」
「我也是剛剛才分析出來的。」離人遠絲毫不以為忤,旋即又嘆一聲,「想不到嬴赤炎和他父親一樣,心胸狹隘至此,原以為他在軍旅中長大能有個好氣度的,看來雷烈王朝的氣數是不多了。」
羽化听出了這老者的唏噓,卻沒心思管他的心情,「那就快走吧,別賴在這里了。」
眾人再不多話,離人遠一把將思無邪抗上肩頭,思無邪那麼巨大的身體在他看來竟如小雞一般輕,看得羽化直咋舌。眾人順了山道飛奔,卻沒有走出多遠,山道之下旌旗展動,人喊之聲在絕壁間鼓蕩開來,如嘈雜的雷聲。
「嬴赤炎真下本錢,至少帶了幾千人吧,只要他們守住山道,我們就不可能越過去,如果嬴赤炎不是笨蛋,必然先布下弓箭手,然後投矛手次之,最後就是重甲步兵陣。」
羽化郁悶地看著這個老頭,「我說,您老說這話是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吧?這時候你懂兵法也沒用啊。」
「我覺得不止如此,想必嬴赤炎在山上也安排了伏兵吧。」
離人遠的話剛剛說完,果然從山道的上方也傳來了呼喝之聲。事情正如他所料,嬴赤炎早已布下兩面夾擊之局,在此寬僅半丈的山道上,任憑他武功蓋世又如何能突圍而去?這是一個必死之局。
眾人回到了平台旁邊的寬敞處,一時間無人說話,都是苦思逃離之法。倒是杏仁輕松自在,蹲在平台邊上看著幽深飛鳥澗欣賞個不住。
「多好的一個地方,頭上一線天,腳下澗水流,真不知下面的風光如何?「
他的話讓羽化蹦了起來,就見這魔王幾步跨到平台邊,對著澗底哈哈大笑,笑得甚是張狂。大家覺得他大概是怕得瘋了,很有可能跳下去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