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了路邊,小伙計急忙從酒肆里迎了出來,很熟練又很熱情地招呼起來,「客人是要打尖嗎」
小伙計的話突然就卡住了,一片烏雲擋住了陽光,應該說是有陰影籠罩過來,這輛寬大的馬車上突然蹦下一個高大魁梧的人來,瞧這人一頭紅發,面容丑惡,更有一身火焰般的勁裝,冷不丁這麼跳過來,當真是嚇傻了小伙計。
「夸父啊」小伙計下意識吐出這三個字,然後猛地想起了北陸冰原夸父好吃人的傳聞,急忙大叫一聲,翻身就跑。
「砰」的一下,小伙計撞到了一堵牆上,鼻子被撞得生疼,眼淚差點掉了出來,抬頭看時,更是魂飛魄散,朝後一跤跌倒,嚇得臉如土色。
「饒命啊饒命啊。」
思無邪實在是很不解為什麼世人都是以貌取人的,明明他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很斯文的公子哥,每次踫到這種情況總是心里暗嘆。眼下他就努力讓自己顯得和藹可親,「小哥別怕,我不是夸父,我就是個路過的。」
小伙計一下就愣住了,萬沒想到這個怪物居然會說人族的語言,而且看上去不像是要吃人的樣兒,語言和外形的巨大差異讓他很不適應。
「我們是路過打劫的,把家當都交出來。」
小伙計發現這個堪比夸父的男子旁邊突然多出了一個人來,邪笑著呲牙,這個倒像是要吃人的樣兒。小伙計想也不想,立刻大哭起來。
羽化搔搔頭發,問思無邪︰「我這樣是不是很像魔王?」
思無邪瞪他一眼,「你就像魔鬼,嚇小孩子算什麼本事?」說著話時一把將小伙計拉起來,「別理他,他開玩笑的,我們就是路過這里吃點東西。」
小伙計發現自己離開了地面,然後他發現自己居然在那丑男子的肩上,真是一個奇怪的感覺,自己難道是在做夢嗎?他小心地看了看旁邊那個男子,那個頭發長長的男子沖他做著鬼臉。
思無邪幾步就跨進了酒肆。酒肆不大,佔地不過八十步,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從櫃台到桌椅都是木制的,老板正趴在櫃台上小憩。思無邪走過去拍了拍櫃台。
「掌櫃的,開工啦。」小伙計叫道。
老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起初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等看清之後臉色大變,急忙操起算盤打過去,「哪里來的妖怪?」
思無邪早聞到了他一身酒氣,當然知道他還沒完全清醒,苦笑著一把抓了算盤過來,反手再抓了他的腦袋,稍微一運勁,火焰之力悄悄滲入了他的肌膚。
火焰的氣息一舉將老板的酒意蒸干,老板總算是明白過來,立刻沉下臉去,「該死的小四,居然坐在客人的肩上,一點規矩都不懂,還不快下來。「
思無邪笑了笑,將小伙計放了下來,「不用怪他,是我的主意。掌櫃的,這里可有午飯吃嗎?我們趕了一上午的路,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
老板也不是真怪小伙計,聞言笑道︰「客人說哪里話來,開店的還怕大肚漢嗎?客人是幾位?「
「四位!「羽化一腳踏進酒肆來。
他的身後,是默羽和杏仁。
老板見識頗多,很是不解這樣的隊伍,一個類似夸父,一個人族,一個羽族,還有一個長門的僧侶
小伙計看見掌櫃的發傻,急忙低聲提醒,「掌櫃的,是不是要安排一下啊?」
老板「哦」了兩聲,「小四,快點去跟你嬸子說,趕快做飯。」
小伙計跑到後院去,老板從櫃台後轉了出來,「幾位吃點什麼?看幾位都是有來頭的人,可莫嫌小店寒酸,我這里也就是些時令的菜色。」
「不礙的,老板先上菜,有酒也拿些。」思無邪大馬金刀坐了下來。
「小店都是些土酒,也就是過路的商客們潤潤喉嚨的,不過也有些藏了幾年的果酒,配了這位姑娘倒還是可以將就。」
「先上一些。」
「這就來。」
老板自去忙活,羽化等人笑著坐了干等。這間酒肆居然沒有別的客人,就位于路旁,中午的日頭已過,在這一片地域附近倒是顯得荒涼了。四人自顧自地談話,沒有人在旁邊也更自在一些。
菜色果然是家常農戶常用的,酒也略顯渾濁了一些,只有果酒顯得清新一些,默羽也不過是淺嘗輒止,杏仁滴酒不沾,羽化看著酒就頭大,到頭來還是思無邪一人在喝。菜色尚算不錯,米飯也還爽口,四人吃了一會兒卻是覺得有些困倦了,也許是連日趕路累了身體,精神有些萎靡。
老板皺眉看著他們趴在桌上,猶豫著要不要上前,眼珠轉了轉,叫道︰「小四,過去看看客人們怎麼樣了?」
小四應聲跳了出來,伸手推了推思無邪,搖搖頭又走到默羽身邊去。「這個妞倒是有點味道。」小四邪笑著伸出手去,他的臉在這時顯得婬邪了許多,眼楮里不是孩子該有的光。
「別踫我。」
趴在桌上的羽族少女忽然低喝一聲,這小四突然倒翻出去,落地時一柄短刀已在手中。
「得,暴露了。」思無邪忽然側過頭來,冷冷盯著小四。
「江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羽化往後仰身,身體如柳枝一般輕柔,上半截身體剛好搭在身後一條長凳上。
老板吃驚地看著他們,眼前忽然一花,那羽族少女和長門僧侶不知怎麼就到了門口邊的桌子邊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你們沒有中毒?」
羽化笑道︰「哦,差點忘了,我們中毒來著。那麼,要逼出毒來才行哈。」
老板和小四忽然覺得滿室充滿了綠色的絲線,這些綠色的絲線將四個男女的身體裹了好幾層,就像是一張蜘蛛網上黏住的四只獵物,然而每一只獵物的身上,清清翠翠的絲線之外,有黑色的淡淡煙霧消散開去。
「解個毒要這麼麻煩嗎?」思無邪霍然而起,身上火焰閃過之時,一柄大刀劈向了小四。
小四驚駭地就要朝後院逃去,卻又一次撞中了鼻子,面前的通路被一道土牆攔住,這一次他的鼻子直接撞出了血。
「用酒氣來掩飾自身的精神波動,可惜我們這里有個精通精神力的長門夫子。而你呢,冒充孩子挺有創意,只是你的重量哪像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不過你們演得還真是像啊。」思無邪大笑,火焰刀變幻成火焰長鞭,一把卷住了小四。
小四的慘叫聲頓時沖破了屋頂。
「好,說出來,為什麼要算計我們?」羽化笑道︰「我雖然是魔王,不過那位大俠下手可我比惡毒得多呀。」
小四的身體被火焰籠罩,思無邪卻並沒有催發勁力,可是小四張大了嘴巴正要說話之時,疾風刮過,他的身體忽然燃燒了起來。慘叫聲絕望而淒厲,轉眼之間,他小小的身體變成了焦炭,一股惡心的氣味充斥了整間酒肆。默羽和杏仁同時扭過頭去看著外面。
「原來是亙白星辰的秘道家。」羽化施施然抬起左腳,攔住了沖向老板的思無邪,「那麼你肯說嗎?要是不說的話,我也幫不了你啦。」
老板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拍拍手上灰塵,笑道︰「這不就是江湖麼?拿人錢財,********。」
「哦?主謀是清水顏麼?除了他我還真想不出我們和誰結了這麼深的仇。」
「魔王大人果然聰明,既然知道,又何必問我呢?」
羽化仍舊在笑,笑得老板有些心虛,「你真當我這個魔王是唬人的麼?外面埋伏了二十多人啊,我不拖住你,他們怎麼肯現身呢?「
老板一楞,猛听得外面忽然慘叫聲迭起,一會兒的工夫,那些聲音忽然消失了,門口靜靜地走進來了一個少女,可不正是剛才坐在門邊的默羽?老板心里冷透,以自己的眼力竟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出去的,更震駭于這少女的手段如此迅捷有力,他當然知道外面的同伙至少也是武道家的級數,甚至有兩個還是中級武道家的高級層次。
「就剩你啦。「羽化朝思無邪點點頭,」去殺了他。「
思無邪瞪他一眼,「你自己怎麼不去?「
「我猜這里原來的主人是死了的,你這算是替天行道了,可我又不想為民除害,再說了,殺黑道的人不是你這個大俠該干的活麼?「
「總是說不過你。「
思無邪憤憤走上前去,那老板反而笑了起來,「那我不妨找個你們不殺我的理由。四位可要听听?「
思無邪一頓止步,「那就等你說完再殺你。「
「這可不是江湖的規矩,當然這麼做也行,不過那就落了下三濫的層次了。堂堂天山魔王之子,怕是不願這麼做的。「
思無邪還真是為難了,羽化重新坐正了身體,笑道︰「你還真是個老江湖呀,那就說,本來也就沒想殺人。「
杏仁奇怪地看了看默羽,默羽微微一笑,「沒殺人,都昏了。「杏仁這才放了心,然後豎起兩個大拇指贊揚她。
老板笑了笑,「除掉你們只是第一步而已,四位大概不知道黑白兩道都接了清水顏的英雄帖?殺進天山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