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無邪終于知道「魔王」這職業是很容易當上的,只需要憤怒,只需要讓憤怒沖昏頭腦就可以了,面前伙伴突現的暴戾,已經就是魔王的格局了。(_&&)
阿斯蘭終于知道這個被稱為「魔王」的人究竟有多大的力量了,在魔王的咆哮聲中,自己這副夸父的身體也要顫抖不休。本就被零卿凍傷的身體無法再支撐下去了,他的下頜被狠狠擊中了,身體不由自主地朝著上方飛去,而他又看到魔王再次飛臨他的上方,一對漆黑的眸子里漾出了詭異的藍色,像是流轉的星雲,像是要將所有的生命都卷進那流轉的星雲中去。
熊昌不住地倒退,他想不到這麼一個不起眼的東陸男子會強橫到這種地步。那個男子高高地躍升起來,一把就扣住了夸父粗大的咽喉,然後使勁地朝著地面壓下。
塵雪震蕩而起,大地也顫抖了一下,夸父巨大的身體被男子狠狠撞在地上,塵雪被寒風撕破了,所有人都看到一個矮個子壓在一個夸父的身上。亂發紛紛揚揚,不見面目,可是那一身沸騰而起的殺意縱橫在主營之內。
淚水滴在了夸父的臉上,阿斯蘭分明看見那一對眸子里露出的痛苦,耳邊有拳風刮過,這個男子一拳打在了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殺人?」
子歸痛苦地大吼起來,身體因為強忍了憤怒而顫抖。就在攻擊的那一刻,他看不到夸父的痛苦,這個夸父的眼楮里只有淡淡的哀傷,像是在同情著什麼,而受到攻擊的人,不是應該憤怒的麼?
思無邪欲言又止,忽然就想起了杏仁,也許只有這個長門僧能化解這個伙伴現在的暴戾了,又或者讓默羽、讓岑來這里。
「阿諾麗告訴過我,你發狂的時候是很可怕的,可是你發狂的時候,總會有人來解救你。我想那大概是你最在意的人,如果你想殺人,不妨就想想你最在意的人,那樣你就能擺月兌你的憤怒了。」
夸父的聲音依然很低,卻讓子歸心里的人兒突然浮現出來。那麼一個淡雅的少女,清風一般的干淨,偶爾一個作怪似的笑容往往是自己最樂于看到的景色,足以讓他的殺意消退。
「可是她被你們華爾茲害了!」
子歸忽然就想起了這個事實,在滿是風雪的瀚州,那麼一個姑娘在他的懷里瑟縮,是他從未領略過的無助。
就在這一句話之後,人們看到這個男子猛地轉頭,亂發飄開之時,淚水漣漣,卻分明怒不可遏。他的身體從夸父身上彈開,幾個箭步躥了起來,兩個拳頭上碧綠和金黃的光芒重新燃燒了。
「華爾茲!」
這個男子暴叫著,一拳轟了出去。
可是馬嘶之聲里也有著燃燒的憤怒,人們看到那君王一樣的黑色駿馬又一次跳起了前蹄,仿佛不能忍受有人來挑戰它的尊嚴。
馬蹄和拳頭踫撞了,竟然也有著光芒,也有著雷鳴之聲。
人們看著那個男子被震得倒跌丈外,也看到了那黑馬被震得不住後退。可是人們真的被嚇到了,居然可以有人可以正面和馬兒對撞,那該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然後,那個被震飛的男子用手在地面上一撐,居然剎住了退勢,下一刻,他的身體朝前飆出,半空里腰肢一扭,身體旋轉而起。
飄散的風雪被這旋轉的力量牽引過來,匯集在他的身邊,他已經變成了怒龍,朝著那黑色駿馬狠狠鑿了過去。
思無邪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殺招——龍破空,只看現在的氣勢無疑是進步了許多,可是這樣的力量沒有後繼的支撐,也就是說,這個伙伴至今沒有讓這一招爐火純青,依舊是一鼓作氣的猛攻,如果被攔下來,受傷的只能是自己。
銀色的風燈倏忽間出現在黑馬的前面,「嗡嗡」的聲音如百蜂振翅,可是一圈銀光在聲音里成形,轉眼就是一個圓形的秘術之陣。子歸的雙腿先後蹬在了這圓陣之上。
「轟隆」一聲爆開了,方圓數丈之內泥土翻飛,積雪四散。
高大雄偉的黑色駿馬在雷鳴聲中被震飛了,那麼巨大的身體一下子摔在地上,它掙扎著卻是無力再爬起來了。而那個馬背上的人,竟然漂浮在空中。
人們的驚呼聲海潮般響起,他們都驚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神靈。
紅袍人背了雙手,俯瞰著所有人,威嚴如山,氣度如海。
「魔王的力量終究是不能和神的力量相比的,你還不明白麼?」
這麼柔和的聲音,帶著警示的味道,也許就是神靈在勸慰著世人。
「你就是畜生一樣的神!」
思無邪真不知道這伙伴到底從哪冒出來的力量,這樣的力量遠比以前更加強大。他看到這個被壓進地面三尺的伙伴跳了起來,雙手猛地拍在一處,魂器的光芒盛開如花。
「畜生畜生畜生,畜生一樣的神!」
子歸不住口地狂罵,雙手忽然拍在了地面上。地面一陣涌動,無數的泥土瞬間硬如磐石,形成了無數的利刺指向天空。
「來啊,過來啊!你不是神的使者嗎?我現在就罵你的神了,你快來殺我啊!」
他瘋了一樣地大笑著,一條條的鞭子從地下穿出,盤繞在他的腳邊,像是無數的蛇,而他高昂著頭,冷酷地蔑視著那個離地五尺的神之使者。
法比尼奧的心情在此時變壞了,即便是敵人,也從來沒有誰當著他的面如此辱罵于他,饒是他修養甚深也有點發火了。
「你的褻瀆,已經罪不容恕了。」
狂風匯集了,在這個紅袍人的身邊圍繞著,他就像是站到了暴風的中心。四盞銀色風燈在暴風之外旋轉著,光芒像是剛剛綻放的花朵,一分分明亮。
「畜生!畜生!」
男子猶在罵著,一個冷厲的聲音此時震動了全場。
「吞噬!」
二字一出,狂風瞬間漫過戰場,所有的火把之光漸次熄滅,唯有那漂浮男子的空中,銀光燦燦,如明月當空。這華爾茲的紅衣教父,已經是所有人膜拜的對象。他伸展了雙臂,長袍獵獵而響,隨著他雙臂合攏,一個散發著黑霧的圓球出現在掌心之間。
死亡的氣息突然就席卷了所有人,所有人都看到眼前有了血色的汪洋,他們被這血海覆蓋,無論怎麼掙扎始終還是要沉入海底。很多人都在顫抖,甚至還有人低聲哭泣了。
「看看,這就是神啊,多偉大的神啊!」
子歸哈哈狂笑,像是要瘋了。
「住口!」
黑色的霧球壓了下來,緩緩地壓下來了。沉重的威壓讓附近的人們不住倒退,呼吸也艱難起來。
「華爾茲!」
子歸又在大吼。
地面上的尖刺月兌離了地面,仿佛投石機發射的石彈,朝著天空猛轟過去。同一時間,圍繞在子歸身邊的草鞭如蛇昂頭,急速變長,一條條躥上了天空,似標槍般硬直。
幾乎沒有人能看清發生了什麼,人們只是被無數的呼嘯之聲灌滿了耳朵,痛得他們臉色大變,急忙捂住了耳朵。煙塵卷動如潮,覆蓋了方圓近半里的地域。
暴烈的聲音忽然就沒了,一片片的風輕輕地游弋在戰場內,推開了血腥,拉開了煙霧。人們小心地看著主營之內,有幾個人的身影像是從深淵里浮出來了。
那個散發著無盡威嚴的紅袍人靜靜地站到了地面上,胸口處起伏劇烈,即便不是受傷也是累得夠嗆。
而那個一直叫囂不絕罵聲不斷的東陸男子,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卻不知死了沒有。
思無邪默默地走了過去,蹲在他身邊,眉頭到底是皺緊了,「你鬧夠了沒有?這個樣子讓默羽看見,她會怎麼想?「
子歸的臉上沒有了暴戾,也許是因為他已經絕望了,這個樣子讓思無邪看著古怪,在印象里,這個家伙從來都是樂觀的。
「有一個女人用她的乳汁救活了我,可是她的部族被無情地踐踏著,我想我能做一點什麼,可是我終究還是沒能做到。很可笑是不是?「
「是有熊部做的?「
「還有一個女人,我想保護她,可是我丟下了她,我以為她會平安無事,可是她失憶了。很可笑是不是?「
「你說的是誰?「
子歸掙扎著爬了起來,踉蹌了兩步倒在思無邪的懷里,「一個是有熊部做的惡,一個是華爾茲造的孽,我都不能放過!「
思無邪忽然醒悟,一把抓著他的雙肩猛力搖動,「你是不是說默羽失憶了?回答我!」
子歸當然知道他和默羽的深厚感情,卻是不能辯解什麼。
「先讓我殺了他們」子歸奮力甩開了他,晃晃悠悠地走著。
思無邪卻是楞在了原地。
「默羽默羽」男子努力地走向法比尼奧,忽然淒厲地叫了起來,「都是你們華爾茲!還我默羽!」
那麼淒厲的聲音,那麼痛苦的吶喊,听者為之動容。
而那一聲厲叫之後,全場陷入了安靜,人們等待著最後的決戰,可人們覺得這個憤怒又痛苦的男子沒有取勝的機會了,因為那個紅袍人站得筆直,而他連走路都困難了。
「你是在叫我麼?」
輕輕的一個聲音突然闖了進來,像是掉落在水里的石子,蕩開了層層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