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公式 第四章

作者 ︰ 惜之

「總裁,你等等我……」童昕從後面一路追上來,追得上氣不接下氣,這男人沒事腳長那麼長干嘛!

他在車子前停了下來,轉身凝視她,面無表情。

跑步到他面前,她拼命喘大氣,彎著腰一口接一口,辦公室坐太久體能變差了,想當年她還當過學校的田徑隊長。

「你跟來做什麼?」冷淡一句,阻下她的好心。

「我、我……我跟你回去加班。」再不甘願,人家都是那個發薪水的頭頭,跟龍跟虎都可以搏命,唯有跟老板……一個順字準沒錯。

「你不是要我等到明天再說?」皺起眉,他要看看她這顆雞蛋里,能讓他挑出幾根骨頭。

「我、我想……還是今日事今日畢好了。」她說得支支吾吾。

「你說的?沒有強迫?」僵起寬唇,他是佔了強勢還要拿喬。

「沒有,當然沒有,我還耍謝謝總裁給我豐富的學習機會,」童昕覺得自己越變越尖嘴猴了。

「好吧!上車。」打開車門他自己坐了進去,忘記為淑女服務是紳士必備的風範之一。

繞過車身,她乖乖走到後車廂坐好。

「你以為我是你的司機?」

帶著微酸的一句,讓童昕的坐不安穩,咚一聲彈下車,忙小碎步跑到駕駛旁位置落坐。

扣緊安全帶,否則出車禍撞成豆腐渣,皮肉痛痛就罷了,還要花上一大筆醫藥費,童昕轉眼看看身旁老板大人,要他替她出錢是別想了,加班不加錢已經冤得很,再浪費上一條……能多乖就多乖一點吧!

車子繞行好久,早繞過公司開往別處。

童昕在心里暗自忖度,要不要張口出聲問問,但他的臉又繃得像超彈性絲襪,少開口會安全得多。

側臉,看他面無表情的僵臉,著一次、看一次,再看一次……趁他不注意,干脆把眼楮直直定在他臉上,看個痛快。

糟蹋,他一定是河母口中那種「深緣」男生,害她越看越上癮,不看的時候還會在心里回味上幾回合。平日,她可以假公濟私,大飽眼福,假日就只能「睹物思人」,睹什麼物?當然是睹她帶回家加班的「公物」。

這是什麼感覺?喜歡?愛戀……噢!NO、No、NO,她頭殼壞去了,人家是有婦之夫,擺在心里當偶像偷偷愛一愛也就罷了,反正神不知鬼不覺,說喜歡說愛戀,太超過了。那就暗戀一下下好!

暗戀?不行、不行,一說暗戀,她不就排到于優、辛穗那一掛去,不行不行,愛要光明正大,她堅持。富貴掃、鈴鐺叫

「吃飽飯了嗎?」他突如其來一問,嚇得童昕差點跳起來。

他問什麼?是不是問她有沒有暗戀他?

「沒有,我沒有,我只是純欣賞,不帶有色眼光的純欣賞。」她一臉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在說什麼?我問你.吃飽了沒有?」不耐中出現些許怒氣,他的聲音再度響起。

「吃……吃……哦!吃飽了,晚上我們煮了一大鍋火鍋,吃得賓主盡歡。本來我們是想煮麻辣鍋的,可是谷紹鐘那個人,脾氣比暴龍還差,吃了麻辣鍋還得了,所以我們就改成海鮮鍋。」為掩飾心里的怪念頭,童昕話多了起來。

賓主盡歡?他討厭那個賓,不!簡直是憎惡到極點。

「我還沒吃。」四個字打掉她的賓主盡歡。

「啥?」沒听懂他的意思。

「我餓了,陪我去吃飯。」

「噢!好。」她點點頭。

不知道陪老板吃飯是不是秘書的工作範疇?算了!別計較太多,她的最終目的是讓他缺不了她。

好啊!就陪陪他,最好以後天天陪、餐餐陪、頓頓陪,陪到哪一天,她不在他身邊,他就食不下咽,哈哈……到時,予取予求就是她的最終工作……

「你不要介意谷紹鐘,他生病了,頭腦有點阿達阿達的,听說他沒生病以前沒這麼神經,我想是那個撞擊把他的腦漿撞成番茄汁……」

「別說了,我對他不感興趣。」截斷童昕的話,車廂內又回復寧靜。

他會對什麼感興趣?他老婆?不下不,看他四處當花粉花蜜,招惹狂蜂母蝶,就知道他對老婆也沒多大興趣。

那……錢?不對!他的錢多得可以拿來疊骨牌,從那些公益團體拿他當救世主這事兒來看,就知道他有多不把錢當回事。

再不……權勢?這比較有點譜,他看在眼里的應該肯定是權勢,否則他干嘛拼了老命去賺看不在眼里的紙鈔,他約莫想當當世界第一富豪,把比爾蓋茲的風頭給搶下來。

車子幾時停下來,她沒注意到,等她從過度膨脹的想像快感中月兌離的時候,她已經讓皇甫虎一手牽住,往法式餐廳里帶。

坐在侍者替她拉開的座位里,童昕才發覺自己身上還穿著煮飯圍裙。

點過萊,皇甫虎讓侍者幫她送來一杯卡布基諾。

「我不喝咖啡……」頓一頓,她的「別跟老板唱反調原則」浮上腦海。

「沒關系,多方嘗試……也很好。」

「你煮一手好咖啡。」是陳述,沒有讓人回答的空間。

她是怪胎,吃雞吃魚不吞皮卻把骨頭啃成爛泥,還拼命鼓吹其他幾個小秘書,說骨髓是動物性巧克力,對人體很補。她工作周圍不能有一點點雜音,分了心就會錯誤百出,可是她能容許自己的腦袋瓜胡思亂想,工作卻一絲錯誤都不會出現。她可以一天不吃飯卻不能一天不喝冰水……林林總總加起來,就算她會煮上一壺媲美大師級的咖啡,卻不敢喝咖啡也不是什麼怪事了。

「謝謝你的夸獎。」談話總要一來一往,不然著,看他吃飯多無聊。勉強擠出兩個字,她笑笑,建立良好上司部屬關系首重溝通,不是嗎?

「你要喝什麼?」從不尊重女人意見的他,為她破例。

「可以換嗎?那……我要喝檸檬汁,不加糖。」酸酸的檸檬是單戀的滋味,暗戀的人最適合這一味……

暗戀!不對、不對,她瘋啦,今夜她是受辛穗的影響秀逗掉了,再重申一次沒有喜歡上這個壞老板,沒有單戀、沒有暗戀,只是純欣賞,何況,她明天還可以假公濟私,看他個夠本……

假公濟私?噢!長吐口氣,不想了,再想她會瘋掉。

「給她一克草莓冰淇淋。」檸檬汁喝太多會得胃潰瘍,還是吃甜點,甜點是所有女人的最受。到後來,不尊重女人的他仍舊沒有為她破例。

「我……」她想抗議,話到嘴邊才想起這個男人握有生殺大權。忍耐、忍耐,追求幸福你要學習忍耐,朋友听我的規勸……忍一時氣免百日憂……

對!她必須忍耐,為了在後一刻甩他耳光,她必須忍耐,成功的果實都是包藏在痛苦的忍耐當中。吸氣、呼氣、吸氣、再呼氣……很好……她不生氣,一點都不生氣。

「不吃甜?挑嘴!」問句沒拿到具體答案,他就驟下定論。

「我……吃!當然吃。」喝咖啡會睡不著、吃冰會胃痛,想想,家里的胃乳片還有存貨,安眠藥已經用罄,為省麻煩,還是選擇吃冰淇淋好了。

「下星期,我要到意大利出差。」

他吃東西的優雅姿態讓童昕看呆了,上流社會的禮儀果然不同凡響。

「是!」收起自幻想中得來的好心情,她恢復上班時的順從模樣。

「不問問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件事?」他知道,順服不是她的本性。不過,他很滿意,她因他的需求而改變,雖說大多數的女人都樂意為他而變,但他特別喜歡她的變化,尤其是她那一臉口順心不順的表情,讓他欣賞極了。

他說可以提問題……幾時起他身上已經有人性化設備?

順起他的意,童昕問︰「不知道總裁有什麼事情要提前交代?」

最好是交付遺囑,意大利是黑手黨的大本營,說不定他們會看不順眼這種愛擺高姿態的大男人,胸前一刀、一彈,她就可以等個二十年,看看哪個家庭誕生了一條鐵錚錚好漢。

「我要你陪我去。」

她吃驚地微張口,圓通通的眼楮瞠得老大,亂蓬蓬的短發散在臉側,沒上妝的臉上有幾顆可愛的小雀斑,平日成熟的嬌艷被無心的天真取代,這號表情讓他想一口吞下她。

蠢蠢欲動的欲念在胸中翻騰,幾要克制不住,沒有過這種經驗,在那方面他一直是收放自如的高手,沒道理一個夸張表情就會謀殺了他的自制力。也許,只要上過床,她就不再對他形成特殊。

意大利?想到意大利會聯想到什麼?名牌服飾?熱情奔放?帥哥美女……和殺人不眨眼的教父……

去?不去?為了在他面前搖擺一回合,值得這樣大力犧牲嗎?說犧牲不盡然合適,可是……和一頭野熊出門,危險域總是大過安全區。

「你在考慮?」吞下一口紅酒,欣賞她一直合不攏的嘴巴,那兩扇紅唇,吻起來一定比想像的更好。

「是啊!帶我出門可能會有一些麻煩,比如我會暈機、認床,比如我听到意大利人那種硬在喉嚨問的咕噥腔調會想吐,比如我有黃種人的驕傲,會歧視他色人種……我想,你或許可以想想有沒有其他更適合的……」

「我有說過你可以考慮嗎?」淺笑一聲,他推翻她的若干麻煩。

「我沒有考慮空間嗎?」嘴巴張得更大了,這情勢擺明了就算是死棋,也得落子。

「有,你可以考慮跟我出差或是辭職。對了,我有沒有跟你提過,你巳經通過試用期,成了龍馭正式職員,從下個月起,除了你的薪水調漲百分之七十外,每年還有紅利和股票可以領。」

紅利、股票和……百分之七十的調薪,那不是……十一萬七!

阿爸說想貸款買下旺枝仔伯的果園,又怕繳不起貸款;老哥考上醫學系研究所,研究費高得嚇人,他們正愁著學費從哪里來,這一加薪,所有的擔心統統不見了。

其實、其實……在拍拍走人之前,能多賺一點何嘗不是好事一樁。何況,陪老板出公差本來就是秘書的工作之一,沒到過意大利,出去見見世面也好,說不定交個黑手黨大哥當男朋友,老板就不敢再隨便欺凌她。童昕開始為自己

的隨行合理化。

「考慮好了嗎?」童昕的貪婪盡收他眼底,人為財死,女人為了錢能做的犧牲,鐵定比人類所能想到的還要多。

「報告總裁,我去!」

「很好,下個月七號。」低頭看她眼前原封不動的冰淇淋,皇甫機搖搖頭,挑嘴女人!

***

趕到醫院,皇甫虎抱起病床上的子柔,心疼溢在他眉間。

「又瘦了,是你不乖還是護士不盡責?」

「別氣別氣,我很努力吃,黃小姐很努力喂,只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我想會不會是癌細胞把我的養分統統吃掉了?」

「不會!醫生說你的情況很好,那些壞東西全被控制住了,是你自己不听話還四處賴別人。」把果汁湊到她嘴邊,逼著她喝下一大口。

「虎……我……我想回家。」嬌弱的手攀在他寬寬的肩上,不想死、不想離開他,她好愛好愛他,可是它們全要跟她作對,不讓她平平安安,不讓她回家,不讓她待在他身邊一點一點享受他的寵愛。

「可以!」捧起她小小的臉,也舍不得、真是舍不得的,好好的一個女孩變成這樣,她,可是從她一落地,他就真心疼愛的女孩啊!

「真可以?不是說謊?」細細的柳眉,揚出一季歡喜。

「我問過醫生,他說下星期三就可以出院。我會趕在那之前回來,接你出院。」

「你要出國嗎?」

「對!到意大利,明天的飛機,所以這些天我都不能來看你,你會不會又不乖乖吃飯,把自己弄得瘦骨嶙峋?」

「不會、不會,我要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一出院後,我就再不要回來,我討厭醫生、討厭護士、討厭這種充滿醫藥味的房間!虎……我們不回醫院來了好不好?」

「說傻話,連我都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住進醫院,何況是你這個不愛惜自己的壞女生?」揉亂她一頭及腰長發,他無法停止疼愛她。

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在追著要她吃飯、強迫她不能吃糖,她老是在前頭惹禍,然後他跟在後頭收抬。

常常她哭得一身眼淚鼻涕,抱著他的腰,一次次控訴,說她媽媽是巫婆,不讓她吃冰淇淋;常常她笑鬧著不回家,硬要躺進他的被窩,和他共枕一夜春夢……

是時間將她歸類成他的責任,是成長讓他們成為一體,自然而然地,疼慣、溺慣了,他愛上她,沒有半分勉強,就像一個母親寵慣了孩子,很難要求她不去愛自己的孩子。

她是他第一個牽手的女孩,第一個初吻、第一個擁抱、第一次上床,他的很多個第一次都是跟她。他們的愛在青澀的少年時期就發芽滋長,彼此認定對方,這輩子就是他(她)了!再不會換成別人。

「會啦,這次我一定會努力照顧好自己,不再讓你擔心。」

「最好是這樣,不然……不管你長多大,我還是會打你。」他笑著恐嚇。

「虎,假設我傾了全力,可是仍然救不了自己,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她扯著他的手臂軟聲請求。

「不可以,你救不了自己,我就讓那群權威來救,要是他們敢說聲救不來,我就讓他們的醫院在一夕間全關閉。」

「好暴力哦!我不喜歡你這樣。」嘟起嘴,她背過身不理他。

「所以,沒得商量,你非好不可!」她生氣,他也不開心。

「我說的是假設、萬一、如果,你都說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住進醫院,我就不能假設自己不能好?」很委屈,被他管了二十幾年,連生個病都還享不了特權。

「不能!」他不容置喙。

「就算不答應,你也听我說說好嗎?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癟起嘴,兩顆淚咚咚,重力加速度,打在他心間,痛了他兩大下。

「先講好,只是說說,你講的。情形永遠都不會發生,知道嗎?」

「知道。」抱住他,她把頭埋在他心間。「我常想,當年我要是不要那麼任性就好了。」

「你任性了一輩子,誰知道你說的是哪件事。」

「就是吵著非嫁給你那件事,那時,如果我好好去念書,說不定就不會害到你了。」握住他的大手,她把它貼在臉上,她悔不當初。

「說實話,你那時怎會一直鬧著想嫁我,才十八歲耶!大多數的女生都不樂意那麼早就被家庭捆綁。」這個謎他不曾解過。

「你又不會捆綁我,而且……如果那時我不嫁給你,說不定再過幾年,你就不要娶我了。」

「誰告訴你的?」

「你媽說的,她那時想安排你和雨菱在一起,說要等你們完成學業就馬上結婚……比起我,她是漂亮、聰明得多,要是換成我,我也要選她,所以我才會先下手為強,把你搶過來當老公。」

「這就是你放棄上大學的原因?呆瓜,我喜歡的人是你,又不是她。要是每個人的結婚對象都要又美又聰明,我的小子柔不是一輩子都沒人要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又笨又丑嘍!」擦起腰,她佯裝生氣。

難得見她精神這麼好,皇甫虎的心情被烘托出快樂。「對啊!可是我就是對又笨又丑的小子柔情有獨鐘,你說怎麼辦?」

在子柔面前,他的冷漠盡褪,成了個滿口甜言的一百分情人。

她笑了,用兩手包住他的大拳頭。「我也是,雖然你又凶又愛管人,可是我就是喜歡被你管。」

「那就快快好起來,讓我一天罵三餐外加下午茶一頓。」又揉亂她好不容易弄齊的頭發,他最喜歡她這頭長發,細滑烏亮,每次看到都要玩上回。

「虎,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圈住他的耳朵,她愛嬌地對他說起悄悄話。

「你說。」

「雨菱到現在仍然很喜歡你,如果說……我好不起來了,你就跟她結婚好不好?」說完最後一個字,淚忍不住滾下。

雨菱是她最好的朋友,虎是她最深愛的丈夫,以後她不在了,知道他們在一起,知道他們很幸福,她就會安心,所以不行小心眼、不行自私、不行再壞下去,她已經搶了虎一次,這回她要把人還給雨菱。

「不好,我不答應這種事,因為你不會好不起來,我不會娶施雨菱,而且我怕胖,不把說出口的話吞回去,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絕對絕對不會和她結婚。」

「可是……」

「沒有可是,再說一聲可是,下星期三我不幫你辦出院、不帶你回家,讓你繼續留在這里忍受藥水味和醫生護土的嘮叨。」

「好!我投降,不說了,全都不說了。下星期三你一定要來接我好不好?」這次談不攏下次再說,她很怕虎生氣啊!

「好!」吞下氣,抱起她。「要不要到庭院里走走?」

「要!你再告訴我,你那些新女朋友的事,好不好?里面有沒有長得比較漂亮的?」說起那些女人,她的精神又好了起來。

「最近沒空。」他把時間全拿來整那個新秘書。

「我說過,不要你為我……你是男生,不做那種事很可憐的,阿翱說,男生一個星期不踫女生會憋出病來,不好、不好,你快去交一個新的女朋友,你這樣我會良心不安。」

「不是每個男人都和阿翱一樣,我憋幾個星期都不會有問題。」

「誰說,我就覺得你這次來脾氣變差了,一直對我大吼大叫。都是我不好,我這個爛身體害你不能……虎,你快去找個人發泄一下好不好,不然我會很過意不去。」

一翻眼,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站在這里,和妻子討論發泄問題。俯,他吻住妻子喋喋不休的嘴巴。

病房里有了暫時的安靜,明亮的夏天飄進屋里,帶動攀升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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