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門上的輕敲,劃破了午後的寧靜。
石宸寰張開眼,看到言澍走進,揚起了笑。
「忙嗎?」他虛弱地撐坐起身。
言澍上前攙扶,抽了枕頭靠在他的腰際。「剛打贏一場官司,不忙。」他拉把椅子在床邊坐下。「說吧,找我來什麼事?」接到電話,那語帶保留的口氣,跟那時叫他來談林螺的那通電話一模一樣。
「我想變更遺囑。」
看到他的表情,言澍心里已有了底。「恕我提醒,她姓方,不是姓石。」他一直謹守這個秘密,老人不可能會知道。
「我知道。」石宸寰嘆了口氣。他曾經懷疑過,但如果她和他有血緣關系,他相信阿澍不可能瞞著他。「你知道我有多惋惜?為什麼她不是我的孫女?如果是的話,我就可以把她留在身邊,而不是只能每天晚上等那短短的一個小時。」
「你不怕她每天花這一小時,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雖然很清楚她不會這麼做,但為了不讓石宸寰失去理智,言澍故意潑他冷水。
「至少她給了我餌啊,有她陪我,我多開心。」石宸寰不為所動,反而笑得一臉幸福。
「看得出來。」這段日子老人所顯現的神采,是之前所不曾有過的。若他知道她就是他的孫女,應該會更高興吧!他卻只能把這件事藏在心里,因為她不肯驗DNA。
他真搞不懂,她到底在堅持什麼?
「但……」老人笑容褪去,憂心忡忡。「我只擔心,要是我一死,那群兔崽子知道她繼承了我大半的遺產,一定會想盡辦法剝削她,打壓她。」
「這是可以想見的。」連在老人面前都肆無忌憚了,何況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孩?眼看到嘴的肥肉被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搶走,他可以想象那群老狐狸所采取的手段會有多激烈。
「阿澍,你覺得小瑋這孩子怎樣?」石宸寰看著他,雙眼流露出熱切的光芒。「你每天接送,應該很了解她吧?」
這眼神,在之前石宸寰嚷著說要幫他安排相親時看過。因為那時知道老人只是無聊牽牽紅線,並不是那麼認真,所以總是被他拒絕。但,現在火焰更熊熊燃燒,大有無法撲滅的趨勢。
腦海浮現她那充滿活力的笑容,想到若有朝一日,在老人的要求下娶了她,言澍發覺,這樣的安排不僅只是命令,反而讓他覺得有些……期待。那將會是怎樣的多采多姿?
「可別又跟我說什麼沒空。」見他不說話,石宸寰急了。「以前那些朋友的孫女也就算了,小瑋和她女乃女乃一樣好,我可不許你拒絕!」
言澍揚起淡笑。「好。」
「就算拒絕我也一定要……」那個字直到此時才听進耳里,石宸寰倏地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話。「你剛剛說……好?」
「沒錯,好。」他怎麼覺得老人有點被她同化了?那傻愣的表情,如出一轍。「若她不排斥,我很樂意。」
「你是認真的?」答應得太過爽快,石宸寰反倒擔慮起來。
「我言而無信過嗎?」他低笑,拿出PDA。「我們還是來擬遺囑草稿吧。」
看著他,石宸寰擰眉,長嘆口氣。「要不是小瑋出現,我本來想把遺產給你的。」
「我知道。」遺囑是他代擬,內容當然也一清二楚。
石宸寰在他臉上端詳,想找出一絲絲不滿,但除了淡笑,他找不到任何情緒,最後,只能放棄。
「別怪我,我有私心,想讓你娶了小瑋,一直幫我保護她,如果不答應,你只能拿到一小部分的錢。」他低頭,語重心長地開口。「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拘綁你一輩子。」
手中拿著觸控筆,言澍垂目。他不在意那些,若沒有石宸寰,就不會有今日的他。
「我懂。」說得再多,都不足以表達他的感激。千言萬語,化為淡淡兩字。「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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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于桌上的手機震動,言澍接起手機。
「媽,怎麼突然打來?」仍翻閱手中的企劃案,言澍開口問道。
母親自從他進入綾繩工作後,就搬回鄉下和舅舅們住在一起,怕打擾他工作,幾乎不曾在上班時間打電話找他。
「我剛剛接到石先生的電話,有些事……想先跟你說。」言母斟酌用詞緩道。
放下手中的企劃案,言澍所有注意力全被拉回。不會吧?老人沒這麼沈不住氣吧?就算他現在淡出商場已久,好歹也是在爾虞我詐里翻滾過的啊!
「听說,石先生最近幫你介紹一個女孩子?」
言澍撫額。可惡,還真的被他猜中了!老人是怕他反悔還是怎樣,居然立刻興沖沖地打電話向母親報備?
「阿澍?有沒有在听啊?」
言澍深吸口氣,穩下尷尬的情緒後開口︰「有,是有這件事。」
「我听得出來,石先生很重視這個女孩。」言母嘆了口氣。「我打這通電話只是想說,你應該記得石先生對我們的恩情吧?」
突然間,言澍恍然大悟,心頓時沉了下來。這通電話,是來提醒他的,要他別忘了自己的義務,不只是石宸寰,他所要償還的恩情,必須延伸至老人的遺願,至死方休。「記得。」
「好好待那個女孩,別起什麼情侶間的小口角,一切以她為主,知道嗎?女孩子嘛,難免有些脾氣,忍著點、讓著點也就過去了。」言母的語音低落,一點也听不出為兒子交女朋友感到高興。「我相信石先生介紹的對象絕對不會差的,是吧?」
「是的,沒錯。」言澍輕道。「你想見她嗎?」
「……再說吧,你喜歡她嗎?」
看向窗外,言澍不知該如何回答。稍早听到這項提議時的微妙心情,已完全被毀滅。母親的話,雖沒明說,卻清楚提醒了他的定位。
他忘了,他還背著報恩的枷鎖。
他在期待什麼?若是滿足老人的願望娶了她,她對他,將變成一件公事,如此一來,他無法允許自己用私下的面貌對她,他必須退回到完美的面具之後,扮演好他所要擔任的角色。
慶幸是她,不是讓人無法忍受的富家名媛,卻又抗拒是她,和她斗嘴是種樂趣,自此之後,他將無法放縱自己再次體會。
保護她,像保護老人一樣,以她為主,他做得到的。
「我們欠石家太多、太多了……」久久得不到回應,言母以為兒子不喜歡對方,更為他的委屈感到難過。
是啊,恩人的孫女,他更該鞠躬盡瘁,而不是將私人情緒帶到里頭。言澍苦澀地揚起唇角,心頭卻沉重不堪。
「我懂,別擔心,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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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方瑋失約了。
「對不起,幫我跟石爺爺說,我今天不能去看他。」低落的聲調自手機另一端傳來,渾然不似平常的她,顯得無助又脆弱。
言澍眉宇不禁擰起。不會是那該死的業務又刁難她吧?憶起自己的新定位,他抑下怒意,維持平靜問道︰「怎麼了?還好吧?」
「……沒事。」那端沉默半晌,才又開口。
此時,他深刻地體會到,他不了解她,拼圖仍缺著角,無法拼湊完整。他揚起自嘲的笑。相敬如賓啊,名流社會中,不早看多這些貌合神離的夫妻嗎?他無權過問的。
「我會跟他說。」言澍退回疏離有禮的口吻回道。「明天呢?」
「我不曉得……幫我跟他說對不起。」她停頓了下,才又低道︰「對不起。」她掛上電話。
最後的那聲對不起,是對石宸寰,還是對他?言澍放下手機,譏誚一笑。她本來就沒必要每天過去,說什麼對不起?
斂整心思,言澍開始辦公。然而抑壓在心頭一角的情緒,卻掙扎著想要竄出,試圖控制他的思想,他必須用盡所有的意志力,才能逼自己待在辦公桌前敲著鍵盤,而不是拿起手機,或是跑到她家里找她。
這不是好現象。把撰寫的答辯狀告一段落,言澍仰首上望,吁了口長氣。他對她所做的只是報恩,別牽扯進任何的私人情緒。
他站起,把電腦關了,整理好東西離開。等他發覺時,車子竟已在前往她家的半路上。
搞什麼?他無聲低咒,想掉頭回家,但握著方向盤的手,卻說什麼也無法轉動。
終究,他還是來了。停在巷口,言澍降下車窗,點了煙抽,那位于一樓的窗戶,仍是一片漆黑。
他沒動,就這麼抽著煙,靜靜地等著。
什麼事能讓她這麼晚還不回來?
難道是因為養小白臉?那時的玩笑話,倏地竄過腦海。言澍擰眉,深深吸了口煙,而後緩緩吐出。
不關他的事,他只需做好自己的職責,他會像護衛石宸寰一樣,守護著她。
想起那一晚,她載著他,那時所環擁的溫暖,言澍握緊手,卻握不住心頭的空虛。
瞥了車上電子鐘的時間,已接近一點,淡漠的俊容面無表情,言澍將煙捻熄,開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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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電腦螢幕,字體仿佛不斷地放大、扭曲,方瑋看了好幾次,還是覺得那些字好陌生,無法讀進腦里。
她閉了閉眼,覺得肩頸僵得讓她喘不過氣,然而,身體的疲累卻遠不及壓在心頭的沉凝。
方小姐,我們發現方老先生的癌細胞轉移到淋巴,而且最近有胃出血的情形,可能要再動一次手術,可是……他身體太虛弱,我怕他會承受不住……
昨天,醫師這麼對她說。
整個晚上,爺的狀況一直很不好,睡睡醒醒,她根本不敢離開。早上好不容易清醒一些,卻又逼著她來上班,不準她留在醫院。
爺的胃癌發現時已太遲,就算動手術切除,她也知道那只是暫緩之計,分離的一天終將會到來。但……她不想啊!太快了,為什麼癌細胞要這麼凶猛地吞噬掉他的生命?
「方瑋,簽收簿還你。」隔壁的駱巧因遞來一本卷宗,開心笑道。「還好你想出這法子,業務他們都不敢再亂吵了。」
「欸。」方瑋勉強揚笑,收下那本卷宗。
「怎麼了?」發現她神色有異,駱巧因關心地看著她。「你臉色好差,昨晚沒睡好?」
「嗯。巧因,我問你。」方瑋躊躇了下,壓低音量問道︰「公司有沒有辦法預支薪水?」她才來半個月,實在很不想這麼做,但若爺要動手術,她需要錢。
「我沒預支過,所以不曉得……」駱巧因很擔心,怕她有急需,卻又不敢問太多。「你需要多少,我這里有可以先借你。」
「不用了,我自己想辦法。」方瑋搖頭。她不想為了自己的事,拖累朋友。
「不然我問問人事室,等會兒跟你說。」不等她回答,駱巧因回到自己座位,拿起分機詢問。
方瑋感激不已,視線調回螢幕,心還是定不下來。爺的病情加重,表示她又會回到以往經歷過的問題,不斷地請假,最後離職。她嘆了口氣。
突然,置于桌面的手機震動,把她嚇了一跳。方瑋拿起手機,看到上面顯示著市內電話,跳得紊亂的心,更是急如擂鼓。
有誰會用市內電話打給她……她咬唇,按下通話鍵。「喂?」
「方小姐嗎?這里是醫院通知,方靖遠先生剛剛胃部大量出血,現在醫生正在搶救,你趕快過來……」
方瑋只覺全身體溫降到冰點,握著手機的手,冷得微微發顫。不該那麼快的,爺不能就這樣丟下她!
「方小姐、方小姐!你有沒有在听?」對方沒得到回應,扯開喉嚨喊。「你冷靜一點,听到沒有?」
對,她要冷靜,爺只剩下她了!方瑋強迫自己堅強。「我馬上過去。」她掛斷電話,站起看到主任的位子沒人。「巧因,主任呢?」她轉頭問駱巧因。
「主任跟課長去開會了。」駱巧因剛好結束電話。「我剛問人事室他們說……怎麼了?」對上方瑋的臉,她才發現她的臉色白得嚇人。
「我爺爺病了,我必須趕到醫院,你幫我跟主任請假。」方瑋忙著收拾東西,努力要自己鎮定,手卻無法控制地發抖。
「有沒有人能幫你?」看她這樣子,駱巧因實在不放心。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的臉,佔據了所有的思緒。方瑋愣了下,不知為何,她好想哭。「應該有。」她忍住,站起將電腦關掉。「我先走了。」
「小心點,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打電話給我。」駱巧因叮嚀。
方瑋無暇回應,只是點了點頭,快步奔出辦公室。
邊走邊拿出手機,找到他的電話,方瑋好掙扎。能跟他說嗎?他應該會幫她吧……她快步走下樓梯,一咬唇,按下通話鍵。
「我是言澍。」電話一接通,他沉穩的聲音傳來。
她從不知道,只是听到他的聲音,竟會將她慌亂的心整個平穩下來,雖然仍是擔心害怕,但她的手不抖了,體溫回溫了,已不像剛剛仿佛世上只剩下她那般孤獨無助。
「你能來嗎?我……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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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言澍趕到醫院時,她正低頭填著資料。
「怎麼回事?」他快步走到她身邊。方才在電話中來不及問,直接記了醫院名稱就趕過來。
方瑋抬頭,一見是他,正要開口,護士遞來一疊單據。「方小姐,這些自費的藥你用不用?如果要用的話,錢要先繳。」
「我……」方瑋猶豫,想用卻沒錢負擔的窘境讓她更加六神無主。
「給我。」言澍開口,接過單據。「你在這里繼續填資料,我馬上回來。」在她肩上按了一下,他立刻離開。
那握持給了她力量,方瑋深吸了口氣,繼續填寫表格。把所有手續都辦好後,他還沒回來。
方瑋獨自坐在手術室外,視線漫無焦距地投懸前方,就像她慌亂的心,找不到依靠。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冒著熱氣的紙杯遞到眼前,她抬頭,正好迎上他深似無底的眼。
「這里溫度低,暖暖身子。」
方瑋接過,雙手捧著,一小口一小口地低啜,感覺他在她身旁坐下,心和身體都跟著溫暖起來。
「想說嗎?」言澍輕聲開口。
啜飲的動作停住,方瑋放下杯子,低垂的眼簾覆住瞳眸,讓人看不清情緒,須臾,她才開口說道︰「我爺爺因為胃癌一直住院,情況突然惡化,要緊急動手術。」
「昨晚狀況就這樣了?」什麼小白臉?什麼卡奴?他早該猜到!言澍很想掐死自己。
「昨天醫生只說可能要動手術,但怕他撐不住還在評估,結果……」方瑋語音漸微,深吸了口氣,勉強自己揚笑。「對不起,因為沒錢只能找你,手術可能要很久,你先回去吧。」
言澍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那逞強的表情讓他不舍。「你真的希望我走?」
方瑋咬唇,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言澍直接站起。
他真就這麼丟下她?她驚慌抬頭,卻見他微笑站在面前看她,剎那間,惱怒、害怕、不安,所有復雜的情緒全涌了上來,讓她無法招架,淚,奪眶而出。
「為什麼你連這時候都要這麼討人厭……」方瑋低頭啜泣,努力想止住的淚,卻一發不可收拾。
想要保持疏離的心,在看到她這樣時,再築不起心牆。言澍嘆了口氣,接過她手中的紙杯放到一旁,坐到她身邊,大手一伸,將她攬靠懷里。「為什麼你連這時候都要這麼逞強?」
「我好怕……」溫暖的懷抱讓她再無法抑壓,她放聲大哭。
「我知道。」他輕撫她的長發,柔聲道。「哭吧,別忍。」
情緒像決了堤,化為眼淚洶涌而出,方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放縱自己脆弱。
漸漸地,哭聲轉為啜泣,她低著頭抽噎,小腦袋在他眼前一點一點的。
「……面紙。」帶有濃厚鼻音的聲調傳來。
言澍掏出手帕,遞給她。
「手帕沒辦法擤鼻涕啦,我要面紙。」沒想到卻被她拒絕。
「先擋著,我去拿。」言澍失笑,才一站起,就被扯住袖子。
「……陪我。」她還是低著頭,見他坐下,她才用手帕搗住鼻子,用力擤了好大一下,然後,又一下。
「呃……手帕你留著吧。」那總算恢復平常的語調,讓他可以放心開玩笑。
「偏要還你。」方瑋正想把手帕丟還給他,看到他胸前的襯衫被她哭濕一片,不禁又窘又覺得好笑。「都濕了……」她臉微紅,用袖口去抹。
「為什麼不讓我知道?」言澍突然開口。
手頓住,方瑋知道他問的是方靖遠的事,猶豫了下,而後低道︰「我不想丟下我爺爺,也不想讓他知道石爺爺的事。」
「你可以先跟我說。」在她心中,他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我怕你會為了要我答應驗DNA,轉向去說服我爺爺。」方瑋吸了吸鼻子。「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會,但我還是怕。」
那聲軟呢的道歉,融化了他所有的不滿。他有什麼資格怪她?一開始,防她有如蛇蠍的人不知道是誰?「我保證,除非你自己開口,我絕對不會透露這件事。」
方瑋感激一笑,然而心頭的壓力,讓她神情黯了下來。「我想姓方,爺只剩下我了。如果石爺爺知道的話,不會怪我吧?我已經盡我所能地陪他了……」
這小傻瓜,不知在心里自責了多久。言澍心疼地看著她。「我剛有請認識的醫師來了解狀況,等手術完成,他若評估可行,我們把他送到石宸寰待的那間醫院里,這樣也方便你照應。」
「我……我們只住得起健保病房。」方瑋小小聲、可憐兮兮地說道。
言澍哈哈大笑。「擔心什麼?你才說過他是個好人,記得嗎?連我他都敢留在身邊,你以為他若知道情敵的存在,會放任他吃苦受罪?」
方瑋也跟著笑了,但心里還是不安。她相信石爺爺不會計較這些,但爺呢?他若知道,會不會覺得這是救濟?會不會覺得這是侮辱?
「這些費用,算我先跟石爺爺借的好不好?」她祈求地看著他。
「嗯。」知道她的想法,言澍點頭。
「還有……」遲疑了下,她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本來想說這個月領薪水可以先還你一些錢,現在可能要再晚一點了。」
「你什麼時候欠過我錢了?」言澍不解。除了那五萬元,她不曾跟他提過任何錢的事。
「就……修車費……」方瑋低頭。「對不起,那時撞了你,還把錯都推到你身上。」一直壓在心里的歉疚,總算得以傾出。
言澍微笑,眼中滿是溫柔。他那時怎會以為她是非不分?若不是他一開始就用凶惡的面孔嚇她,她應該會乖乖道歉的,不過是件小事,她居然掛念了這麼久。
「沒關系,車險已經理賠了,輪不到你費心。」看到她眼下疲憊的陰影,他月兌下西裝外套,覆在她身上。她昨天在醫院八成整晚沒睡。「我剛問過,他們說手術成功機率很大,你別擔心,先睡一下吧,手術結束我會叫你。」
「我睡不著。」方瑋搖搖頭。
「至少閉眼休息一下。」言澍不理她的抗拒,直接將她攬靠懷里。
他的霸道讓她覺得安心,方瑋倚靠著他,听話地閉上了眼,一直以來只靠自己咬牙苦撐的無助不安,在他的懷中,全然消逝。
聞著他熟悉的味道,她的唇畔,浮現了一抹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