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樣?」她吼道。
燕七歪著頭,「嗯,我再想想看。」
招弟被他嘻嘻哈哈的態度給惹毛了,為什麼這麼多倒楣的事全讓她踫上了?「難道你想殺人滅口嗎?好啊!要殺要剮就快點,給我一個痛快。」
「你真的不怕死?」燕七原本長得濃眉大眼,看來有些討喜好看的俊臉,霎時像布上了冰霜,凍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嗉。
瞥見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即使兩腿正在打擺子,她也不願意示弱。「反正每個人早晚都會死,休想我會哭哭啼啼的跪下來跟你求饒。」
他不笑的時候,像戴了張死氣沉沉的面具。
「很有骨氣,我最喜歡殺像你這樣嘴硬的人了,感覺很過癮。」連聲音都變得冰冷,讓人打從心底發冷。
他怎麼說變就變?簡直比翻書還快。
反正橫豎都是死,跟他拚了。
招弟也豁出去了。「我可不是被嚇大的,這十五年來,我都是靠自己一個人活到現在,什麼樣的威脅恐嚇沒有踫過,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就被你嚇到?我告訴你,我、才、不、怕!」
燕七一步步接近她,身上散發出殺氣。「你該怕的。」
「怕有什麼用?你就會放我一馬嗎?」招弟下意識的往後退,越說越憤慨,滿月復的委屈和心酸不自覺的傾吐出來。「這十五年來,沒有人同情我,願意對我伸出援手,求神拜佛也沒用,根本沒有所謂的老天爺,如果真的有,我就不會這麼衰了,我又沒有做出傷害別人的事,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那些人口口聲聲說要收我當養女,全都只是想利用我,只因為我叫招弟,可以幫他們招來男丁,才會對我好,其實一個個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眼中閃過什麼,因為速度太快了,看不太清楚。
「說他們自私自利還算客氣了,想听更難听的還有。」招弟嘲弄的笑了笑,「你知道那些人對我做了什麼嗎?自以為收養我,我就該心存感激,跪下來磕頭謝恩,他們根本不是真的關心我,只要等到沒有利用的價值了,就一腳把我踢開,再把我賣給下一個……
「你知不知道被當作東西那樣買賣是什麼滋味?我真的受夠了,所以我要逃!我一定要逃到一處沒人認識我的地方躲起來,誰也找不到我。」未了,喘了口大氣,吸了吸鼻子,「好了,我罵完了,感覺真痛快,你現在可以殺我了。」
說著,招弟閉上眼皮,昂起下巴,勇敢的等死。
不過等了半天都沒動靜。
她悄悄的掀開眼皮,對上一對促狹含笑的男性眼瞳。
「想不到你的身世這麼淒慘,跟我有得拚。」
「你、你……」招弟漲紅小臉,指著他的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燕七則是咧開兩邊的嘴角,深深的酒窩更加強了笑意。「剛剛只是在跟你說笑的,沒想到你居然當真了。」
「你、你……」
他哈哈大笑,但是馬上樂極生悲,又噴出一口殷紅色的鮮血。「咳咳,再吐下去我真的會死,姑娘可以帶我進城找大夫嗎?」
「我為什麼要幫你?」她還巴不得他早點死。
「因為我對這個地方不熟,只有拜托姑娘你了,我想姑娘不會見死不救吧?」燕七眨巴著眼楮裝可愛。「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說不定姑娘百年之後還可以成仙。」
招弟也輸人不輸陣,要裝大家一起來。「這樣啊!好吧!看你傷得這麼嚴重,再不找大夫真的會有生命危險,可是要走一大段路,我怕你撐不住!不如這樣,我正好認識個醫術不錯的大夫,我可以去請他出診,到這里來幫你診治,省下不少力氣。」
「姑娘真是好心。」女子果然是善變的動物,他狐疑的瞅著招弟,「你該不會想去報官好拿賞銀吧?」
賞銀?烏眸陡地一亮。
「呵呵,讓我猜中了對不對?」燕七眼底躍動著危險的光芒,白牙一閃一閃。
「那就別怪我了。」
「你、你、你要干啥?」該不會不相信她,真的要殺人滅口吧?
燕七冷不防的伸出大掌,一把模向招弟的腰際,讓她發出駭然的尖叫,本能的想拍掉他的毛手。「你想干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可惡!你這色胚不要亂來。」
只見他腰際模完,接著搜向她的袖子,覷見她戴在右手上的玉鐲子,便動手將它拔起。
「好痛……你這個該死的強盜,土匪,玉鐲子是我的,不準拿走。」她要親手殺了他。
玉鐲子就這樣硬生生的被他拔走,手腕也因他毫不憐香惜玉的粗魯動作而紅了一圈,疼得她直揉。
他沒笨到真的信她。「你去把大夫找來就還給你。」
「你!」招弟為之氣結。
他笑得讓人想痛扁。「我可不想被砍頭。」
招弟揉著手腕,恨得牙癢癢的瞪著他,「你最好說話算話,那只玉鐲子可是值五兩銀子,要是摔碎了,我會要你賠的。」
對於她的威脅,燕七只是無關痛癢的掀了掀眉毛,「放心好了,等大夫來了自然會還給你,不過你最好跑快一點,不然我怕我撐不下去,就算大夫來了也沒用,你的玉鐲子就得跟著我陪葬了。」
「你!」忿忿的跺了下腳,招弟只能照辦。
待她一走,燕七才撫著胸口坐下,盡管身體遭受到無法言喻的痛楚,可是長年艱苦的訓練讓他對痛覺早已麻木,不知在鬼門關徘徊過幾次,所以這點傷他並不看在眼里。
義父不知道他的心髒位置跟常人不同,是長在右邊,這個秘密只有自己知道。當這次血洗沐王府時,突然之間,他厭倦了這種殺人的行為,在他掐斷男童咽喉的那一剎那,他望進對方那雙布滿恐懼的稚眸中,仿佛看到自己曾經也這麼害怕過,一時恍神,給了敵人機會。
所以當背後那一劍刺進左方的胸腔,他就趁勢封住全身的穴道,也就是「龜息」,讓自己看來宛如死去,就是想賭賭看運氣,不過還是無法讓義父對他消除戒心,那一掌雖然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力道,卻也讓他的武功在短時間內無法完全恢復。
他要逃!
他一定要逃出義父的手掌心!
要不是為了拿回玉鐲子,招弟才不管他的死活,可是一想到白花花的五兩銀子就這麼飛走了,說什麼也不甘心。
回到城內,心想趙家這會兒一定是雞飛狗跳,到處在找人,早知道這樣,就不去找什麼棺菇了。
「胡大夫!胡大夫!」人還沒踏進胡家藥鋪,招弟的叫聲已經到了。
冬瓜認出她的聲音,沖了出來。「招弟姊,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以為、我以為你被鬼抓走了。」說完便抱住她痛哭失聲,雖然招弟姊平常老愛欺負他,實際上卻很關心他的。
「你說的沒錯,我是被鬼抓走了。」反正意思差不多。
他怔愕的抬起頭,「嗄?」
「你師父呢?」她沒空跟他慢慢聊。
「師父在里頭。招弟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剛剛趙家的人才來這里找過,說你整晚都沒回府,還來跟我要人。」冬瓜不死心的追問。
招弟走到桌案旁,幫自己倒了杯茶水,先喝個夠。
「招弟姊……」
她總算可以喘口氣了。「等一下再跟你說。」
「招弟,你怎麼在這兒?昨晚你究竟上哪兒去了?」胡大夫掀簾出來,見到她滿是訝異。「你還是先回趙家再說,不然等他們去報官就太遲了。」
「現在沒空說這些,你快跟我走。」招弟拉了他就走。
胡大夫被她拉到店鋪外頭,「你要帶我去哪里?」
「有人受傷了,你趕快去救人。」
身為大夫,既然有病患需要他,自然不能說不。「先讓我進去拿藥箱,否則去了也沒用。」
過沒多久,招弟領著胡大夫來到這間距離亂葬崗不遠的破屋。
「他就在里面。」
提著藥箱進去的胡大夫,瞥見正閉目假寐的燕七,赤果的上身有著深淺不一的疤痕,還有道簡陋包扎過的傷口。身為醫者,自然也不會去過問對方的身分,只管醫治的工作。
听見腳步聲,燕七微掀眼皮,還笑得出來。「你的動作真快。」
招弟受制於人,可不給他好臉色看。「我已經幫你把大夫請過來了,現在可以把玉鐲子還我了吧?」
他將染血的衣物拿開,玉鐲子就藏在底下。
「哎呀!真是髒死了。」招弟撲過去把東西搶到手,趕緊拿出帕子將它擦拭乾淨︰「要是沾上血跡可就賣不出去了。」
「真是太驚人了。」正在檢查傷勢的胡大夫不只一次發出驚嘆,一劍穿心居然還能活著,可說是個奇跡。「這位公子,請你躺下來,讓我仔細幫你診脈。」
燕七搖頭拒絕,即使對方真的是個大夫,但終究是外人,他全身的肌肉自然而然就會處於備戰狀態,一旦躺下來就會屈於弱勢,遇到突襲便無法瞬間反擊,因此潛意識里就是無法放松下來。
「不用診斷了,我左胸上的肋骨斷了三根,如今氣血、經絡、髒腑受傷而引起了氣閉、胸悶,心煩、咳嗽、呼吸牽制作痛,胸脅竄痛等癥狀,你是大夫,只管照著開藥方子煎藥就好了。」
「沒有經過詳細的診斷,身為大夫是不能隨意開藥方子給病人的,公子,還是請你躺下來。」胡大夫再次要求。
看不下去的招弟低吼,「你煩不煩?不想死的話就快點躺下!」
「對病人不要這麼凶嘛!好可怕。」燕七佯裝害怕,抖了幾下,最後乖乖躺平,要不是自始至終都努力讓自己的意識清醒,眼前這位聲稱不怕死的姑娘早就不知道死過幾百次了。
仗著有胡大夫在場,她膽子也大了。「哼!你有病人的樣子嗎?」
「那我假裝痛暈過去好了。」說完,他頭顱一歪、眼皮一閉,像是真的暈倒了,讓招弟為之氣結。
診過脈後,胡大夫灰白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是不是沒救了?」招弟幸災樂禍的問。
胡大夫不停的嘖嘖稱奇。「我頭一次遇到這樣的病人……如果換作別人早就斷氣了,真是老天爺保佑。」
她啐了一口,「意思是他死不了羅?還真是應了禍害遺千年這句話。」
「他的內傷很重,左胸的肋骨想要痊愈就得需要個把月細心調養。」胡大夫再經過更進一步的診斷。「原來公子的心髒長在右邊,難怪可以逃過一死,想必是命不該絕。我先幫你重新上藥,再開幾帖補氣養血的藥方,我會讓我徒兒把煎好的藥送到這兒來給你……咦?已經昏過去了?」
還在擦拭玉鐲子的招弟聞言,只是隨便看了一眼。「你別被他騙了,他是假裝的。」上過幾次當學乖了。
嘆了口氣,「他是真的昏過去了,能夠撐到現在已經算是意志相當堅強,很不容易了。」
招弟撇下撇唇角,「我還以為他真的是鐵打的身子,連痛都不會喊,反正他跟我無關。胡大夫,藥錢你自己跟他要,我得先回趙家去了。」
听了,胡大夫放下手上的藥瓶,一臉憂心忡忡。「你整晚都沒回去,趙家不曉得會怎麼對付你。」
「反正在趙夫人有喜前,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的。」她篤定的說。
猶豫了下,他決定向她吐實。「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問題不是出在趙夫人身上,趙家這輩子恐怕不可能留下任何子嗣了。」
她臉色丕變,「怎麼會呢?」
「以往趙老爺身體有任何病痛向來是由我診斷。他年輕時便已房事過頻、飲食不節、勞倦損精,造成精氣不足的現象,而且腎虛則精少,精虧則血少,血耗則精亦虧,也就容易不孕。我曾試過用海馬焙干研為細末,每次服三克,每日三次,以黃酒讓他沖服,不過效果有限。」
一臉青天霹靂的招弟低叫著,「趙老爺他自己知道嗎?」
胡大夫面有難色。「這種有損男子尊嚴的疾病,我自然不便跟他明說,就算說了,趙老爺也不會相信,最後不得不說只要他和趙夫人先把身體調養好,按時服藥便可在極短的時日內受孕。」
「那怎麼辦?萬一趙夫人真的生不出來,那準會找我出氣。」她來回踱步,急得團團轉。「也會以為我沒有庇蔭他們,那我的下場一定會很淒慘,也許很快就會再把我賣給別人。」
他好心的安撫她。「或許這次遇到你,真的可以幫趙家招來男丁。」
「我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姑娘,哪來的特殊力量,全是老天爺在跟我開玩笑,都是巧合罷了,我不可能真的幫人家招來男丁。」招弟從頭到尾都不信邪。「不行!不行!我得快點逃離這里才行。」
躲了一天,總算等到入夜。
要不是千辛萬苦攢的私房錢沒帶在身邊,她早就遠走高飛了。招弟來到後院,從牆角的狗洞爬了進去,這可是她花了一整個月才鑿出來的秘密通道,就隱在茂密的草叢中,不會有人發現。
府里的僕人都睡著了,招弟躡手躡腳的穿過長廊,潛回住了好幾個月的閨房,房里一片漆黑,她也不敢點上燭火,只能模黑來到藏匿錢袋的地方,可是怎麼撈都撈不到,這才警覺到不對。
「砰!」房門被人狠狠的一腳踹開。
趙老爺怒氣沖天的跨進門檻,身後跟著手持火把的僕人,映照著招弟瞬間蒼白的臉色。「就知道你這賤丫頭會回來拿那些銀子,我正好來個甕中捉鱉,看你往哪兒跑。」
「把銀子還給我!」招弟朝他大叫。
他揚起手臂,賞了她一記火辣辣的耳光。「你這賤丫頭,也不想這些日子是誰給你飯吃,讓你有個地方容身,竟然還恩將仇報,膽敢給我偷跑,對付像你這種不知感恩的賤丫頭,我也不需要客氣。」
招弟撫著幾乎麻痹的面頰,瞠大眸子,不讓淚水淌下。「隨便你要怎麼處罰都行,只要把我的銀子還給我,那是我的。」要是沒了它們,一切就真的完了,沒有希望了。
「只要在這座屋子里的東西都是我的,連你這個賤丫頭也是我買回來的。」趙老爺財大氣粗的指著她,「原來你平常表現的文靜順從全是假的,差點就被你給騙了,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乖乖的听話不就好了,我們也不會太虧待你。」
她恨恨的瞪眼,「然後再等你們把我轉賣給別人嗎?」
「是你自己的命賤,怨不得別人。」他一臉嘲弄,「要不是看在你能招來男丁,不然我就先毒打你一頓,給你個警惕。」
小臉陡地刷白,不過仍倔強的昂起下巴,和他互瞪。
趙老爺冷哼一聲,「你最好開始祈求老天爺,讓你真的能幫趙家招來男丁,要是失敗了,你想會有什麼下場?再也沒有人肯把你買回去當養女,到時我只好把你賣到妓院去。」
妓院?
招弟臉色比剛才更加慘白了。
如果真是那樣,她這一生就都完了……
「你最好給我老實點。」趙老爺撂下狠話,便轉身出去。
沉重的關門聲讓招弟的心情跌進了谷底。
「喀啦!」鐵鏈上鎖的聲音讓她駭然。
「你在干什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不要把我關起來!」她不斷捶著房門,失聲大叫,「放我出去!」
不單是門,連窗戶都被釘死,將她牢牢反鎖在房內。
屋內的光線由亮轉暗,在漆黑中,招弟力氣用盡,雙腳一軟,癱坐在地上,什麼希望都化為烏有了。
難道這輩子都無法擺月兌這樣的命運?
這真是她的命嗎?
她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冬瓜將煎好的藥汁倒在碗里,然後擱在地上。
「公子,這藥要趁熱喝才有效,師父還要我問你,你覺得這兩天身體狀況怎麼樣?胸口還會不會悶?或是氣血不順?他隨時可以幫你調整藥劑。」
俊臉露出讓人不設防的笑意。「不用了,我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想不到公子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復原得這麼快,還不到一個月傷口就愈合了,連斷掉的肋骨也好了大半,還以為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冬瓜大開眼界的說︰「就算是我師父開的藥方子也應該沒那麼厲害……這話可不能讓師父听見,他會以為我在給他漏氣。」
燕七但笑不語,伸出右臂,端起藥碗,一口氣將黑墨般的藥汁一仰而盡。
「哇!你不覺得苦嗎?」他怪叫一聲,因為曾經偷嘗一口,結果吐得連膽汁都吐出來了,人家卻像是在喝水似的,「該不會是你的舌頭真的嘗不出味道吧?我回去得跟師父提一下,說不定是有什麼後遺癥。」
他沒有說話,將體內的氣送到四肢百骸。
冬瓜坐在那邊也是無聊,不管對方听不听得到,只想把心事抒發出來,不然真的會悶死。
「公子,你說該怎麼辦?我真的很替招弟姊擔心,听說她那天夜里回去之後就被那個可惡的趙老爺軟禁在家里,真怕她會想不開……其實招弟姊人不壞,我說的是真的,你不要看她很愛錢,又老是凶巴巴的,其實她是面惡心善……」
他兩手托著腮幫子嘆氣,「總之招弟姊真的很可憐,我至少還見過自己的親生爹娘,雖然他們很早就離開人世,我不得不在街上行乞度日,除了差點餓死,其實也沒受多少苦,可是招弟姊才幾個月大就賣給別人當養女,一個人拚死拚活的才活到今天,真的很了不起……」
在他叨叨絮絮說著的當口,燕七不知何時已經張開雙眼。
燕七不禁揶揄。「她的樣子不像是會任人欺侮的。」
「那是當然,招弟姊只是在忍耐,等最好的時機出現,就可以逃出趙家。」
既然有人問,他也說得興起。「招弟姊真的是很堅強,我從來沒見過比她還要堅強的姑娘,可是再怎樣她畢競只是個女人,就算想逃又能逃到哪兒去?」
他贊同冬瓜的想法。「說的也是。」
「我真氣自己幫不上她……咦?公子,原來你在跟我說話。」冬瓜露出憨笑,「我也該回藥鋪幫忙了,明天再拿藥過來給你。」
把東西收一收,冬瓜咚咚咚的就這麼走了。
你知不知道被當作東西那樣買賣是什麼滋味?
他們根本只是想利用我……
等到沒有利用價值了再把我一腳踢開……
沒有人真的關心我……
我要逃,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沒有利用價值嗎?
是不是就像義父那樣?
他也只是義父手中一顆專門用來殺人的棋子……
「小姐,吃飯了。」梅玉端了晚飯進來,見中午的飯菜還原封不動的擺在桌上,「小姐,你多少吃一點,別跟自己過不去。」
招弟了無生趣的靠坐在床頭,小臉瘦了一圈,她原以為自己已經磨練的夠堅強了,不管任何挫折都擊不垮她;現在才知道她根本不是,她輸了,她贏不了命運的安排。
沒有人會來救她。
她已經被軟禁了一個半月,每天都過得心驚肉跳,就等趙老爺發現問題出在他自己身上,這輩子根本不可能有子嗣,那她的下場就是被賣進妓院,沒有什麼比這個更悲慘的了。
閉上酸澀的眼皮,不讓人看見眸底的脆弱和無助。
見她不言不語,梅玉端了東西又出去了,門上的鐵鏈再度上了鎖。
誰來救救她?
是誰都好,快來救她!
燭火如豆,僅靠著它照亮房內,就像即將破滅的希望。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又響起喀啦、喀啦的聲響,有人正在打開鐵鏈,然後門被推開了,發出巨大的聲響。招弟蹙起眉心,瞄向門口一眼,認出是趙老爺,眼皮又合上,不想看到對方虛偽的表情。
趙老爺身形微晃,帶著幾分酒意上門。「這麼晚了還沒睡?」
「你走錯房間了。」她悻悻的說。
他撫著嘴唇上方的胡子,似乎想要藉酒裝瘋。「沒有,我沒有走錯,今晚我就是要在這里過夜。」
招弟心生警覺。「你想干什麼?」
「我那夫人大概真的是一只不會下蛋的母雞,成親幾十年,肚子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就不信真的沒有兒子幫我送終。」趙老爺笑呵呵的上前,「招弟,只要你肯听我的,幫我生個兒子,我就讓你成為趙家的二夫人,一輩子不愁吃穿。」
她心頭一凜,小臉刷白。「趙老爺,你不要在這邊瘋言瘋語,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養女,萬一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傳揚出去,你不怕外頭的閑言閑語嗎?」這死老頭還真會異想天開,竟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了。
呸!下輩子都不可能。
趙老爺色心大起,顧不了許多。「我可以在外頭另置間屋子給你住,再買幾個婢女來伺候你,誰也不會知道。」
「你的夫、夫人不會答應的。」招弟看出他並沒有醉到不曉得自己在干什麼,真的開始緊張了。
他重哼一聲,「她敢說個不字,我就休了她。招弟,只要你肯跟了我,我會好好待你的,也不用擔心再被賣給別人。」
「放屁!」她真是受夠了,氣極的罵道︰「你這個死老頭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紀都可以當我爹了,還敢猜想納我為妾,我就是死也不會跟你。」
「你!」趙老爺為之氣結。
招弟可不會任人欺侮,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你要是敢踫我一根寒毛,我、我就詛咒你這輩子都生不出半個兒子。」
「賤丫頭,你找死!」他沖上去甩了招弟一記耳光,別看他年紀大了,一旦發起狠來,力道之大,一下子就把招弟打到牆邊。「要是我生不出個兒子,也要先毀了你。」
話才說完,趙老爺便撲了過去,動手撕扯招弟的衣裳,這番舉動讓她失聲驚叫,「你想干什麼?放開我!啊……救么叩啊……放開我……」
她的反抗激起趙老爺的怒火,動作越發粗暴。「沒有人會來救你,你就老老實實的跟了我……啊!」臉部被招弟的指甲給抓傷了,痛得他捂臉申吟。「你這賤丫頭找死。」
「你這個死老頭別想。」她又踢又打,死命的想掙開壓在身上的趙老爺,雖然她愛錢,但也不會作賤自己。
趟老爺表情倏地凶狠無比,舉起右手,就要再賞她巴掌,可在這當口,雙目陡地瞠大,舉在半空中的手掌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