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曲江池畔的梅樹林里,夜幕在一彎新月昏黃的光照下昏黃,繁星似錦,四下里靜謐而黑寂。
時光若能倒回到昨夜。當會看到同樣的月夜下的另一幕。
一個黑色身影站在梅林深處,望向身邊的青影,輕聲問道︰「今天發生了什麼?」
「還是高陽公主。這孩子听到高陽公主劫持了你的女兒,便奮不顧身的去了。」青影的語氣里即有疼愛又有欣慰。
「到底是你的女兒……很像你。」黑影斜睨了他一眼,語氣中滿是嬌嗔。
「是的,很像我。我好喜歡。」青影將黑影攬到懷里,「青青,謝謝你!」輕輕撫模著黑影的發絲,低聲細語……
「不過她很聰明,很像你。」許久,青影將頭從黑影的秀發里抬起來,說道,「在去之前,她請了助手。」
「助手?是誰?」
「蜀王。」
「李??!」黑影顯是吃了一驚,從青影懷中霍地立了起來,不相信似地看著青影。
「當日在芙蓉殿,蜀王也曾前去救她。」
「怎麼會?她怎會跟他在一起?」黑影語氣中似是充滿驚訝與氣惱。
「我看蜀王似是十分喜歡她。」
「不行,絕對不行!」黑影堅決地說道。
「為什麼不行,只要她喜歡……」
「他……不配!」
「蜀王雖然不是十分得到聖上喜愛,卻也是文武雙全,在眾皇子中最為出眾,我看還是不錯。」
「休想!你對蜀王了解多少,他可是京城最有名的紈褲……且不說他常到教坊,只他已有王妃這一點,也決無可能。」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以女兒的年齡似是已沒有合適的人相配。」
「這個不用你操心,但決不會是蜀王!」
「你」青影似是有一點氣惱,「我知道你還是放不下……絕對不可能,我不會讓我的女兒跟你一樣……」
「哼!」黑影充滿諷刺地冷哼一聲,「她是我的女兒,你管得著麼?」
不再理會青影,黑影已甩開青影的手臂,飄然遠去,象一朵輕盈的花兒,在風中翩躚飛舞……
「唉」青影長嘆一聲,自語道,「我怎麼覺得蜀王反而更象聖上當年,性情豁達……」
從腰間取出一支長簫,嗚咽聲起,一彎新月伴在天邊,昏黃的夜色中梅林風吹,池水微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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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武府上下談論的卻是另一件事兒。
夜色初暮,八百下初更鼓落過。楊悅才從蜀王府做客回來。時間有點晚,看到大家都在用異樣目光看她,還不時掩嘴偷笑。楊悅有點莫名其妙。
沒等楊悅到楊夫人府中探問情況,楊夫人已讓婢女來喚她過去。
「悅兒今日又去了哪里?」楊夫人看了一眼她微醉的眼神,微微皺眉。
「去了蜀王府。」
「怎會這麼晚?」
「談詩社的事兒,不知不覺中便晚了些。」楊悅有點心虛地說道。
「詩社?蜀王也參與詩社的事兒?」
「準備讓他當‘冤大頭’。」楊悅咯咯一樂。
「冤大頭?」
「就是由他出資……」
「咱們又不是沒錢!」楊夫人皺眉,語氣里有點怪怨。
「到不是錢的問題。主要還是要防著高陽。」
「高陽公主那兒還有麻煩?」
「誰知道。不過以她的性格似是不容易罷休……」
「實在不行,請楊貴妃勸勸她。」楊夫人想了想說道。
「沒有用的,天知道她什麼時候發難。再說她怎會乖乖听師父的話。」
楊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楊夫人突然話題一轉︰「你可是有了中意的人?」
「怎麼會,如果有,悅兒必然第一時間告訴母親。」楊悅見楊夫人誤會她喜歡上蜀王,忙道,「母親不會以為我到蜀王府上轉了一圈,便是喜歡他!」
楊夫人嘴角怪怪地笑了一下道︰「當然不是。」
「怎麼會事兒?」楊悅一進府大家都在怪模怪樣地笑,此時看到楊夫人的異樣,更加奇怪。
武眉兒在一旁嘻嘻偷笑,說道︰「小娘子不肯說,夫婿都已找上門來提親了。」
「提親?」楊悅大奇,「誰?」心中騰騰大跳,如果是李?他也分身乏術啊,今日一天他都跟自己在一起,除了他,還會有誰來提親?
武眉兒笑道︰「當然是那個不打不相識的柴家二公子。」
「柴令武?媽唉高的,開什麼玩笑,他竟然來提親?」楊悅噴然失笑。
見楊悅如此,楊夫人也抿嘴一笑,反問道︰「難道不是你讓他來的?」
楊悅將頭搖地像撥郎鼓一般︰「他不是發了什麼神經。他不是駙馬嗎,還敢另娶他人?」
楊夫人笑道︰「他還說要為你向聖上討封,與公主並列為夫人。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與我兒已商議好了一般。」
「哪有此事兒,柴令武與高陽等人一伙,怎麼會是我的朋友?」楊悅見楊夫人如此說,看來真有如事兒,直氣得火往上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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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柴令武自花魁大賽,被房遺愛等人所逼,說出自己喜歡楊悅。才頂住眾人當下要找楊悅晦氣之勢。
這幾天,柴令武輾轉翻側,一會兒想到眾人逼他娶楊悅,一會兒又想到在武府門前被楊悅搶白……愁眉不展,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到自從芙蓉殿之事兒,楊悅說他柴令武還算是個英雄。再到楊悅因他帶走高陽公主而發怒。左思右想認定楊悅定是誤會了自己,鼓足勇氣到武府去找楊悅,想向楊悅表明自己不是和高陽公主一伙兒。楊悅卻一早被尉遲洪道拉到蜀王府吃饅頭去了。
武元慶見是柴令武柴駙馬都尉到訪,自然不敢待慢,親自相陪閑敘。柴令武向武元慶不住打听些楊悅的事情,都是些楊悅喜歡什麼,愛吃什麼……之類的小事兒。搞得武元慶也很郁悶,因為他對楊悅的這些事情一無所知。
柴令武問了半天,不得要領,這才說道︰「‘長安公子’可有婚配?」
武元慶這個到也知道,因為前些天也有人前來提親,想要將自家妹子嫁于楊悅,雖然提親人將楊悅當做男子,但武元慶回過楊夫人,知道楊悅還沒有定過親,因此說道︰「回柴駙馬,還沒有。」心中暗樂,莫非這個柴令武與楊悅不打不相識,也要將他的妹子嫁于楊悅?
他那里知道,柴令武因為听了房遺愛說法如果不娶楊悅,只怕房遺等人終是不肯放過楊悅。他一直輾轉翻側,怕楊悅真的被眾人報復,因此一直在心如何才能打破這一僵局。況且他對楊悅已十分的衷情,心里也不免存著要與楊悅結為夫妻的念頭。因此听說楊悅未有婚配,十分高興,月兌口而出︰「這麼說武家娘子還未婚配?!」
武元慶一愣,這才明白原來柴令武已知楊悅是女兒,看他的神情顯然對楊悅生情,心道︰「不打不成交,莫非柴令武對楊悅有意,柴家可謂京城顯貴,父子二人皆尚公主,特別是柴令武的母親與當年聖上一母所生,情義相投感情十分要好,因而柴家在眾皇親中尤為顯赫。如若兩家聯姻當真是再好不過。只是他已是駙馬,以楊悅性情豈肯嫁給他作小?而且巴陵公主怎麼可能同意?楊悅也不是好惹的,如若自己這里應下,等到她得知,只怕自己吃不了兜著走。」因而淡淡地應道︰「柴都尉原來對舍妹十分了解。」
柴令武點點頭說道︰「豈只了解……」想起與楊悅在芙蓉殿的事情,心中一片溫馨,面上微紅。
武元慶見他一臉迷情,心道︰「莫非他與楊悅已私下里有什麼約定?否則怎會知道楊悅是女兒?若果真如此,我又何必從中作惡人!看來這丫頭來路不明,自己也知道,因而甘心作妾?…」想到此心中冷笑,而上卻笑得更歡了,說道︰「原來舍妹已對你說了,柴公子一表人才,難怪舍妹對柴公子令眼相看!」駙馬都尉自來是駙馬的職位,武元慶將柴都尉改成了柴公子,顯然已對柴令武另眼相看。
柴令武不傻不呆,雖然被楊悅多次捉弄,但一向也是個有勇有謀的人,見武元慶如此說,心中一陣狂喜,心道︰「她對我令眼相看?難道她對我也十分…喜歡?」
武元慶看他一臉欣喜之色,心中終是擔心楊悅的脾氣怎會向人作小,為了穩妥起見,問道︰「只是巴陵公主那里怎麼辦?」
這個問題,柴令武已經想了許久,說道︰「武大哥放心,我決不會虧待武家娘子,便是軟磨硬泡也定要讓聖上舅父答應,與公主並列為夫人。」
其實中國古代也一直是一夫一妻制,只不過是後面多加了兩個字「多妾」。即「一夫一妻多妾」制。所謂三妻四妾,這「三妻」不是同是可以有三個妻子,而是妻子死後或者被休之後再娶的「正妻」,同時有兩個妻子的事,不是絕無僅有,而是少之又少。如果非要追溯的話,那便是舜的二位妻子「娥黃女英」。當朝的確也有一例,便是尉遲敬德的兩位夫人,同時受過李世民的冊封,兩位夫人不分大小。
武元慶听了大喜道︰「若果真如此,我與母親也就放心了,我等在此靜候你的佳音。」心想自己從此與柴門結為姻親,在朝中也便有了依靠。
二人興奮的暢談許久才依依分手。卻忘記了這種想法近似于幻想。
且不說李世民答應不答應,只楊悅這里听了前因後果,早已氣得柳眉倒立,大怒道︰「柴令武這斯一向與我作對,這一次又是听了哪個混蛋的指示,前來消遣本公子,實在可惡。」
當下便要去尋柴令武晦氣。被楊夫人好說歹說,才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