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來的?」柯以勛完全不理會她們的話題,把葉染正要說出的話都擋了回去。
「司機送我來的。」戴辰辰悶悶地說,「我就要活生生被他們管死了!」
「你現在這種情況千萬不能開車,知道嗎?」他瞪她,「好意收到了,趕緊回家!醫院是什麼好地方嗎?被傳染了感冒怎麼辦?」
「喔——」戴辰辰撅著嘴,拖長音調,「本來以為到你這兒能喘口氣的。」她慢慢往外走。
「趕緊回家,別在外邊亂跑!」他用手指點了點她。
她已經蹭到門口,嘴巴撅得老高。
「我送你下去。」他不放心,快步走到她旁邊。
「不用了啦!」戴辰辰哀叫,「你陪你老婆吧。」
「這兒有這麼多人顧著呢,走吧。」他頭也不回地為她拉開門。
戴辰辰還在他和門的縫隙間朝葉染張望,「再見,你要快點好起來喔!」
葉染本來還想說聲謝謝,他已經推著戴辰辰出門了,留給她的只是門關上的一瞬,看見他們離去的背影。
她慢慢垂下眼,她感覺得出,柯以勛看戴辰辰的眼神和別人不一樣,至少他從沒那麼看過她!他看戴辰辰的時候,那深沉的黑眸里好像閃動著柔光,神情也不似平常冷靜。
她又習慣性地放慢呼吸,卻沒緩解胸口傳來的疼痛,不是肋骨在痛。
她無心抬眼,看見了床頭邊他送的玫瑰。
好傻,那個女人已經嫁人了,而且她的老公又是那麼出色的男人!她說起那個男人的神態……她和柯以勛不會有什麼的。
柯以勛……以前喜歡過她?一會兒他回來,她……要問嗎?
她舌忝了下微微發干的嘴唇,就算柯以勛曾經喜歡過她,那也很正常。
他沒遇見她,沒娶她之前也不可能是白紙一張。
她不要問!他的過去與她無關。
現在,她是他的妻子,和他朝夕相處,和他同床共枕。
總有一天,他的心里會只有她,他看她的時候,眼楮也會亮起來!
她也要給他生個孩子,讓他出現那麼患得患失的神情,她也想要他故意凶惡地戳戳她的額頭,囑咐她不要到處亂跑!
可以的,她一定能做到的!
從小到大,只要她努力,目標都能實現。
她又吸了口他給她的牛女乃,她已經這麼幸福了,只要努力,就會更幸福!這飛醋吃得太無聊T!
柯以勛回來的時候看見她在微笑,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隱隱約約的內疚因為她的笑臉,一下子清晰了起來。
「笑什麼?」他控制住心中莫名其妙的感覺,撇了下嘴。
「高興啊,就要出院了。」她握緊牛女乃盒,如果他進門來的時候能向她抱歉的笑一笑,該有多好啊。
「傻瓜!」他哼了一聲。
葉染在床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嗑瓜子,怕瓜子殼掉在床上,盛放瓜子殼的小盤子只差點沒貼在下巴上。
在家休養了一個多月,她的傷已經好多了。
柯以勛請了鐘點佣人做家事和煮飯,怕她無聊,還買了電視掛在臥室睡床對面的牆上,方便她養傷的時候看。
她發現他其實不喜歡看電視,頂多看看新聞、體育,要他陪她看連續劇,簡直等于慢性謀殺他,所以每次臨睡前他們一起看電視的時候,她總是放棄那個時段的熱門連續劇,轉到新聞或者體育頻道,假裝興致勃勃地陪他看,常常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趴在他胸膛睡著了。
白天他去上班,她才能全心投入連續劇里又哭又笑。
她不得不遺憾地承認,他和她的喜好有很大的差別,也許跟年齡有關系,她覺得有趣的事情,他反而認為無聊。
她看綜藝節目笑得前俯後仰的時候,他偶爾會從電腦前走過來瞥一眼,然後極其不屑地說出自己的感受︰「無聊!」
不過這都沒關系,她覺得現在已經很幸福了,非常幸福。
只要他能一直陪在她身邊,她什麼都可以放棄,電願意遷就,只要他高興,她就高興了。
難得今天社區的鄰居沒人來看她、找娥聊天,她極其悠閑地看著連續劇。
畢子嗑多了,嘴巴有點干,她下床到柯以勛書房里的飲水機倒水喝,無心發現他辦公桌上放著一疊收拾整齊的文件。
她喝著水湊過去瞟了兩眼,放在最上面的是柯以勛的身份證影本,她笑呵呵地拿起來看,照片上的他很嚴肅,英俊帥氣,很少有人這麼一本正經的時候,還不讓人覺得好笑。
她忍不住用手指在他臉上戳了戳,心里浮起一絲甜蜜。
她注意到他的生日,十一月二日,那不就是下星期三嗎?她笑出來,真可惜,她的生日是九號,如果她能早生一個星期多好啊,年年可以和他一起慶祝生日。
她捏著下巴,彎著眼楮,在心中籌劃著,她要給他個驚喜。
和往常每個早晨一樣,她笑嘻嘻地送他上班,葉染向飯廳張望一眼,鐘點加人在廚房里,她快速踮起腳尖,在柯以勛臉上重重一親,像只獻媚的小貓。
柯以勛抿著嘴笑,停住腳步。「干麼這麼熱情?是在暗示什麼嗎?我今天晚上的確可以早點回來。」他曖昧地說。
她瞪了他一眼,下流!他如果用這種語氣跟別的女人說話,不被罵才怪。
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要是真的這樣和陌生女人說話,她肯定先一巴掌打在他那張帥帥的臉上。
「你又在笑什麼?」他狐疑地看她。
她呵呵地自顧自大笑,使勁推他出門。「老公,今天也要加油喔!」她在他身後大聲喊,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他皺眉回頭瞪她,忍住笑。「你還是少看一點韓劇吧?」
她笑得更開心,「那換一個。當家的,今天也要好好混啊!狠狠地撈一票!」她一手插腰,一手對著他指指點點。
他也笑了。「傻瓜!」
趴在窗子上看他的車越開越遠,她迅速拿出藏好的大衣和包包,囑咐鐘點佣人一些事,就興高采烈地出門了。
十二月的天氣已經很冷,為了不讓柯以勛知道她的行蹤,她故意沒讓司機送,小臉被風吹得有些發紅,她裹緊圍巾,心里卻熱氣翻騰,這是她幫他過的第一個生日呢!
在冷風里,她閉緊嘴巴笑,看她這麼用心幫他過生日,他也會想在她生日的時候報答她一下吧?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告訴他,一周以後就是她的生日,一個月可以慶祝兩次,比過年還讓人興奮。
蛋糕店在百貨公司的地下一樓,訂好的蛋糕還要一個多小時後才能拿,葉染便先上樓閑逛。
路過內衣區,她不禁被琳瑯滿目、精致艷麗的內衣吸引住了。
她默默看著一套功能明顯的內衣,很多韓劇里妻子誘惑丈夫的時候,就穿這種內衣,根本就是幾塊紗而已。
自從她受傷以來,他很忍耐,以前他夜夜都會要她,不管他回來得多晚。
現在他一周就一、兩次,她知道他在心疼她,讓她覺得甜蜜又內疚,他真的是個很好的老公。
專櫃小姐見她看了很久,于是走過來詳細介紹這款內衣,葉染沒想到這幾塊巴掌大的紗,竟然要——N高級窗簾的價錢。
專櫃小姐面不改色地「性感」、「誘惑」不離嘴,葉染听得直臉紅。
當她垂著頭假裝坦蕩地去付錢的時候,感覺自己和第一次去買驗孕棒一樣假裝鎮靜。
她很期待懷孕,上個月經期晚了兩天,她就欣喜若狂地跑去買驗孕棒,結果非常失望。
為了能馬上知道情況,又避免要常常去買驗孕棒的尷尬,她干脆一次買了十支,她就不信,連續十個月都不中!怕柯以勛發現會笑死,她還煞費苦心地東藏西藏。
即使做了很多心理建設,葉染回家的時候還是一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的樣子,就算家里只有她一個人,自己出害羞了起來。
柯以勛下班到家的時候,發現家里被裝飾得好像要過耶誕節,連二樓欄桿上都垂著各種飾物,花俏又華麗,一看就是葉染的風格。
他悶笑了幾聲,她還故意不出來迎接他,搞神秘。
今天是什麼日子?他飛快地想了一下。
燈突然都熄了,他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看她要玩什麼花樣。
葉染捧著點了二十八根蠟燭的蛋糕,唱著生日快樂歌,從廚房里走出來,搖曳的燭火映襯著她粉女敕的小臉越發嬌俏,她還戴了頂生日帽,顯得更加幼稚。
她捏緊蛋糕托盤的邊緣,剛才手忙腳亂的,手指還被蠟油燙了幾下,他要是只有三歲就好了,她就不用急得要在他發現之前點亮這麼多根蠟燭。
他從燭火里看著她笑,眼楮隨著蠟燭的光閃爍著像星星一樣亮的光點,她一邊看路,一邊貪戀地望著他好看的笑臉,顯得有些慌亂和倉促。
「生日快樂,柯以勛!」終于走到他面前,她暗暗松了口氣,真怕絆到腳,把蛋糕摔在地上。她笑得眼楮彎彎的,捧高手里的蛋糕。「許個願吧。」
他看著蛋糕沒動。
她保持笑容,維持同樣的姿勢,有點奇怪,他該不會是太感動了吧?可是……他剛才的笑臉呢?為什麼繃起臉來了?
不會是看見自己已經二十八歲,感嘆歲月匆匆吧?也不像啊!
他一一不高興了,她終于察覺到他心情的轉變。
她的手有點酸,細細的蠟燭燃燒得很快。「柯以勛……」她輕輕叫了他一聲,忍不住催促。「許願,吹蠟燭啊!」
他還是沒表情地看著蛋糕,上邊寫著︰勛勛,生日快樂。
勛勛……那回憶太甜美,讓他不忍想起。
曾經那個調皮地為他做了「滿月蛋糕」的女人,現在離他而去。
他盯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稱呼,心痛楚的縮成一團。
就在這棟房子里,每次听見輕盈的腳步聲,他的心都會了陣欣喜,他以為她會從二樓跑下來,撒嬌地瞪著他,喊他名字。
他又想起無心在廚房里看見那個惡作劇蛋糕的時候,他又好氣又好笑的心情,如果現在他暴喝一聲「戴辰辰」,她會不會像受了驚的小鳥一樣,匆匆忙忙地跑出來,不明所以地趴在二樓欄桿上俯視著他?
他忍不住慢慢抬頭,看著她曾經出現的欄桿後面的走廊。
有一根蠟燭已經燃燒到尾端,即將熄滅,葉染盯著那黯淡下去的火光著急起來,「柯以勛,快許願!蠟燭要熄了!」她不自覺地提高聲音,她特別看重每年生日的許願,好像是老天爺特別給的優待,他再不快一點,就要錯過一年才一次的願望了。
「柯以勛!柯以勛!」她急得差點沒跺腳,連聲催促。
柯以勛被她催得十分煩躁,沖動地一揮手,整個蛋糕被甩落在地上,葉染呆呆地看著地上那摔得慘不忍睹的蛋糕,雙手維持著捧蛋糕的姿勢。
蠟燭幾乎都熄滅了,只剩格外頑強的一、兩根,她在幾乎沒亮度的微弱光線里,愣愣地抬眼看他,他的眉皺得好緊。
他一轉身,最後的燭火也熄滅了,她听見門重重地一響,他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但她終于想到要開燈,明亮的燈光和周圍歡樂的布置,讓那殘敗的蛋糕顯得更加淒涼。
她站在那片狼籍一旁,一遍一遍地回想,到底是哪里不對了?到底哪里惹他生氣?是因為她一直催他?還是……她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