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嗚嗚嗚。」
「小荷?你怎麼還在哭?王太醫不是說了小王妃需要休息嗎?你這樣在這里哭哭啼啼的,還讓小王妃怎麼休息啊?」
福嬸兒端著湯藥一進門就看到守在桃兒身側的小荷正抓著桃兒的一只手在哭天抹淚立刻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丫。
「嗚嗚,嗚嗚嗚,福嬸兒,小王妃從昨天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呢,你說小王妃會不會….媲」
「啊,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意識到小荷在擔憂些什麼的時候,福嬸兒立刻把湯藥放在一邊捂住了小荷的嘴巴。「小荷,你說你這些年怎麼就還沒長個記性呢?這什麼事情忌諱,什麼事情不忌諱,你不知道嗎?」
「我…」被福嬸兒如此一問,小荷立刻就啞口無言了。
「行了,快點擦擦你那張花貓臉吧。一會兒該給小王妃喂藥了,王太醫說這藥無論如何都得給小王妃喂下去呢。對了,紫兒呢?她最心細,怎麼沒留在這兒伺候著?」
「紫兒?她去小世子那邊了。」
一听小荷說起小世子,福嬸兒的眼神又暗淡了些。那個早產出世僥幸暫時活下來的孩子身體實在是弱的很,昨個一整日女乃娘是使盡了法子都沒能給孩子喂進去女乃水。後來還是王太醫給那孩子扎了很長時間的針,那孩子才勉強能吃下東西了,不過還是邊吃邊吐的狀態。
「唉,你說咱們這慕王府到底是招誰惹誰了,真是禍不單行啊。老王爺從昨日得了小王爺陣亡的消息後也是一直昏迷不醒,小王妃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再加上小世子,這王府里前前後後的可忙著錦書郡主了。幸虧那個孫公子是個好心的,這兩天一直都在這里幫襯著,不然可真不知道咱們這一大家子該著怎麼過了….」
福嬸兒來了本是要勸小荷不要再哭了的,卻沒想說著說著自己的老淚也開始往下淌了。慕王府自先王妃也就是慕白和錦書的生母被毒害那檔子事兒後已經平靜很久了,但卻最終還是躲不過這一場大的浩劫啊。
「嗚嗚嗚,嗚嗚嗚,福嬸兒,那咱們以後可該著怎麼辦啊?」
一想到未來,小荷覺得世界便是一片的黑暗了,再看看如今還躺在病榻上面色蒼白毫無生機的桃兒,小荷的眼淚便又啪噠噠地掉了下來。
「以後?唉,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慕王府不是還有條跟苗呢嗎?行了,不說這些了,這藥已經不燙了,快些想辦法喂給小王妃喝吧。」
福嬸兒覺察到端在手里的藥已經不那麼燙手了,便趕忙用勺子攪動了一下準備一勺一勺的喂給桃兒喝。
「砰砰砰,砰砰砰。」
正當福嬸兒和小荷費力地喂桃兒湯藥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听到這聲音福嬸兒的眉頭皺了一下,但還是起身去開門子了。
「魑?!你…你怎麼回來了?!是小王爺的靈柩運回來了嗎?」
見到門口站著的男人時,福嬸兒是大吃一驚。昨日與慕白陣亡的消息一起傳來的是慕白的靈柩要在三日後才能歸京的消息,福嬸兒以為慕白身邊的這五個貼身侍衛應該是會一路由西寧護送慕白的靈柩回來呢,卻不想這個時候竟然見到魑出現在了門口!
「咳咳,小….小王爺的靈柩還在路上,我是先帶白先生過來給小王妃治病的。」
回答福嬸兒的問話時魑覺得十分的不自在,特別是慕白就站在他的身後他卻要跟福嬸兒撒謊說慕白已死。
「治病?白先生?」
福嬸兒的眼光越過魑後才看到原來魑的身後竟然還站著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那男子年紀不大,眉清目秀,而且給福嬸兒的感覺還頗為熟悉,只不過他臉色有些蒼白神態也有些焦灼。
「這位白先生是什麼人啊?你不能就這麼把外人帶進榴園里來啊。而且小王妃的病小王爺走前是交代了全都要交由王太醫負責的。」
看著眼前這張陌生的面孔,福嬸兒眼神中露出了些戒備來。雖然這個姓白的書生給人的感覺很無害,但畢竟這是王府的後院,而且小王爺還新喪。
「咳咳,這位白先生,乃是小王爺在天山學醫時的同門師弟,小王爺對他非常信任,臨終前特意托付讓他來幫小王妃診治。怎麼,福嬸兒,難道我你也信不過了?」
見福嬸兒依舊堵著門子不肯讓開,魑臉色一沉佯裝生氣了。果然魑的臉色一變,福嬸兒也找不到繼續阻攔的理由了。
「既然是這樣,那麼這位白先生,你請進吧。」
「你們都出去!」福嬸兒一讓開慕白的腳步立刻就焦急地踏入了屋子里。
「哎?你….你這是…」听到這個姓白的一進門就要把屋子里的奴才趕走,福嬸兒立刻就不願意了,他一個男人這樣進出小王妃的閨閣本來已經很不對了,他居然還要趕走其他的奴才?!
「福嬸兒,這是這位白先生診脈的習慣,有閑雜人在場會干擾白大夫診治的。你和小荷都出來吧,若是不放心守在門外便可了。」
魑看到福嬸兒伸手要去攔慕白,立刻快她一步先把福嬸兒給拉了出來,隨後便給小荷打招呼讓小荷放下那碗藥也出來。
「哎?魑,你這可就不對了!福嬸兒我活了這麼大,還沒見過這樣古怪的大夫呢!我可告訴你,你不要看小王妃她們孤兒寡母就覺得小王妃好欺負了,有我福嬸兒在,你們誰都別想欺負小王妃!」
福嬸兒和小荷被魑拉出屋子又見魑從外面關上了那房門後都大惑不解,所以福嬸兒立刻就拉住魑叫囂了起來。
「哎呀福嬸兒,誰要欺負小王妃了,誰敢欺負小王妃啊。里面那個人是小王爺….」
「是什麼?!」听到魑奇怪的話,福嬸兒和小荷都驚訝的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咳咳,是小王爺的小師弟。小王爺和這個小師弟關系是最好的,所以小王爺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托付給白先生呢。你們放心把,不會有事的。還有,小世子怎麼樣了?福嬸兒你去通知一下小世子的女乃娘吧,一會兒白先生還要給小世子診治一下呢。」
听了魑的連番保證,又聯想到五鬼是自幼就跟在慕白身邊的,福嬸兒心頭的疑慮才消了些。福嬸兒先是吩咐小荷在這邊門口寸步不離的守著,然後自己才去了女乃娘那邊。
……
……
桃兒的房間里,慕白自進入後心情就異樣的沉重。想幾個月前他離開這里時,佳人尚還對他笑的嫣然,屋子里也充滿了希望和幸福的味道。現在被白色的幔帳重新布置後的屋子處處都飄灑著絕望的味道和心痛的感覺。有那麼一會兒,慕白真的在懷疑自己所做的這個選擇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桃兒,桃兒,我的桃兒…」
慕白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才終于敢走到桃兒的床前,這張昔日里他們合歡共度的錦床上如今孤孤單單躺著的佳人看來是那麼的憔悴和瘦小,以至于慕白在久別後看到桃兒的第一眼就心疼地流出了淚來。
「傻丫頭,你怎麼這麼傻呢?就算是我真的不在了,你也要好好保重啊,你還帶著咱們的孩子呢。你難道不知道只要你幸福了我便幸福嗎?」
慕白輕輕地把一只手撫上了桃兒那蒼白無血色的面頰上,立刻桃兒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似的眉毛輕輕地皺了皺。
「桃兒?桃兒?」
覺察到桃兒似乎有醒來的跡象,慕白便握住桃兒的右手在其重要的兩個穴位上輕輕地施針刺了下去。
「咳咳,慕白….慕白….別丟下我。」
不知道是真的感覺到了慕白的氣息,還是慕白所施針的那個部位真的刺激到了桃兒。病床上躺著的桃兒突然無意識地斷斷續續地吐出了幾個字,而听清這幾個字後的慕白立刻就愣住了,隨後一雙拳頭便慢慢的收緊但仍是抑制不住氤氳在眼眶里的淚水。
「桃兒,桃兒,傻丫頭,我怎麼會忍心丟下你不管呢?只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願意再等我回來了。桃兒,我答應你,倘若一個月後我的蠱毒在天山師傅那邊真的有起色了,我定然會回來找你的!
你….可願意忍一忍等我一個月呢?桃兒,我發誓這次我若能僥幸爭回一條命來,我定會帶著你和咱們的兒子遠離這俗事的紛擾,找個青山綠水的地方,徹底的隱居起來,再不讓你在這牢籠般的慕王府里拘著了。桃兒,好嗎?」
此時的慕白緊緊地攥著桃兒的一只手壓在自己的心口,似乎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告訴還在昏迷中的桃兒其實自己還活著,只不過中了如此嚴重的蠱毒他不敢面對桃兒亦無法正面給桃兒一個關于未來的許諾,所以他只能選擇這樣于人于己都是一種折磨的方式來度過這段不確定的歲月了。
倘若他去天山後真的能在自己師傅的醫治下解除蠱毒,那麼他會立刻回府來找桃兒母子的。但倘若他的蠱毒最後還是無藥可解的,那麼他寧願讓桃兒相信自己其實早就戰死沙場了,也不願意讓桃兒每日看自己毒發後痛苦不堪的樣子。
「咳咳,咳咳咳,你….你是誰?」
昏迷中的桃兒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感覺似乎是慕白並未真的死去,慕白仍舊在她身邊。但待她掙扎著張開雙眼時看到的卻並不是她期待的那張熟悉的面孔,而是一個陌生的眉目清秀的書生樣的人正坐在她的床塌邊拉著她的一只手哭的傷心,只不過是這個書生給她的感覺卻是格外的熟悉。
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他握著自己手時眷眷的神態,還有他因為哭泣而略微沙啞的聲音,這實在都太像他了,只除了那張容顏和他的不同。
「慕白?是你對嗎?是你對嗎?」
確定自己心中的猜測後,桃兒立刻激動地回握了這個坐在她床前的男子。而桃兒的話則是霎時便讓慕白震驚了。剛剛他只顧得傷心沒有注意桃兒的情況,因為他替桃兒時針以及他的聲音刺激了桃兒的緣故,桃兒居然比他預想的早醒來了一會兒。
「咳咳,小王妃萬福。奴才姓白是小王爺在天山研習醫術時的同門師弟,小王爺去世前專門托付奴才來幫您診治的。」
「不對!你騙我!你是慕白!你就是慕白!他的氣息,他的味道,我都是記得的!」
見這個剛剛還拉著自己哭的厲害的男子在自己醒來後突然換上了一副全然不同的面孔,桃兒卻是激動了。她對人對事的直覺一向很準,這個陌生的男人給她一種很強烈的熟悉的安全感,那種安全感全世界只有一個人給過她。
而慕白听了桃兒如此篤定的話後也是驚訝地抬頭復雜地看了桃兒一眼,他的易容術這世上不可能有人看透,桃兒也不例外。可是即便如此,他的桃兒還是用她自己的方式認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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