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有點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個侍衛進來稟報︰「陛下,侍衛馬驊從潞安趕到了,求見陛下。」
我的精神立時大振,他們一定是搜到了什麼證據,這時候來簡直恰到好處,無疑幫我解開了眼前的僵局。我按捺不住地喊道︰「快讓他進來!」
滿身征塵、一臉汗泥的馬驊一進來就看到了馮小憐,他一愣,然後跪拜下去說︰「臣叩見陛下!」然後就看著馮小憐,不再說話了。
我見此情形還以為他也要被馮小憐的美艷顛簸一下才回得過神來,但發現他的神情不對,看那意思似乎有話不能當著馮小憐的面說,立即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來。我對趙蒙恩說︰「先帶馮氏下去吧,可要好好伺候著。」
趙蒙恩應了一聲帶著馮小憐出去了,我立即招馬驊到近前說話,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說︰「陛下,大事不好了!」
此話一出,殿內的幾個人都凝神屏息瞪大了眼楮,宇文芳也把目光從馮小憐消失的地方收了回來,問道︰「出什麼事了?」
馬驊見一個太監向他發問,就多看了一眼,認了出來,忙躬身說︰「公主殿下,臣剛才沒認出你來,恕罪!」
宇文芳不耐煩地說︰「哎呀,別婆婆媽媽的,快說出什麼事了!」
「陛下、殿下,臣等奉旨密查馮小憐,在她離開王府的當天晚上就潛入她的側院細查,但……」馬驊滿臉愧疚地講述了馮小憐走後發生在王府里的事情。
也不知道馮小憐是用了她身體的本錢還是身外之物的本錢,早已將潞安代王府的管家、侍衛頭領、僕婦和丫鬟的領班全部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唯她馬首是瞻。代王和正妃不在潞安時,潞安王府幾乎就是馮小憐說了算,比她先入門的側妃、姬妾也都奈何不了她。
六月初八日,一個白淨面皮的少年來到王府門前,門上的人似乎都認識他,熱情地招呼著,管家文老二也像嗅到了味道似的跑了出來。二人在門房里說了兩句話,文老二屁顛屁顛地就跑去了馮小憐的側院,跟她稟過,然後就帶著那個白淨少年去酒樓飲酒去了。慕成在宮中當差多年,遠遠看著那少年眼熟,略一思忖就想起來了——是在天台里服侍趙蒙恩的小太監德順。他不由一驚,對孫隆、馬驊說道︰「來人是趙蒙恩身邊的親信!」
孫隆眉毛一挑,說︰「他們還在暗中勾結?女乃女乃的,不把咱們主上當回事啊!等他落單,老子去把他抓來問個清楚!」
馬驊擺擺手說︰「不可魯莽,主上說會替咱們制造機會,沒準他就是奉命來提供機會的。」
孫隆不以為然道︰「就憑他?一個小閹驢,能把馮小憐請出門嗎?」
慕成想了一會說︰「這樣,我和老三在這里盯著,老四你去跟著他們,如果那德順落了單,你就將他扣住,我們問問也就知道了。」
馬驊便跟著文老二和德順來到一家大酒樓,他們要了個相對僻靜的雅間,人多眼雜,也不便听壁腳,馬驊只好在外面大廳里守著,要了幾碟小菜慢慢吃。如此等到了未時末,文老二和德順才從雅間里出來,就听文老二殷勤地說︰「德少爺,您看都下晌了,今天就別走了,歇息一晚再走不遲啊,小的給您去安排,一定讓您稱心如意噢。」
德順則剔著牙不清不楚地說︰「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這趟差事急,就不敢在這兒停留了。不過你還別說,上次那個小娘們還真有點意思,呵呵!」
文老二笑了︰「可不是嗎,她的花活兒還多著吶,那您今天就甭走了,下半晌這點時間您又能趕多少路啊?」
德順不無遺憾地說︰「哎呀,不成不成,老爺子交代了,這次把話帶到就走,不許停留。他們明天就啟程了,我還得趕在半道上復命呢。」
文老二做無限惋惜狀,說︰「那小的去送送您。」
他一路將德順送出了潞安南門,德順一抱拳,翻身上馬而去。可能是剛吃過飯,德順並沒策馬狂奔,只是一路緩轡而行,馬驊跟得就一點也不辛苦。待到了無人的地段,馬驊一提氣,閃電般竄到了德順的馬前,德順一驚,連忙勒住馬。
「德公公,好久不見,你長得越發俊俏了嘛。」馬驊打了個哈哈。
「你誰啊?」德順警惕地問。
「怎麼?你在天台當差,眼楮就只會望天啦?連正陽宮的人也沒瞧在眼里是吧?」
德順總算認出來了,連忙滾鞍下馬,抱拳道︰「哎呦,原來是馬四爺啊!恕小的眼拙,沒認出來,見諒見諒!」
「好說好說,德公公來這兒有什麼公干啊?」
「哦,看來你們還不知道啊,太上皇和皇上就要巡幸洛陽和東郡了,小的奉命前來密召那個人去洛陽面聖呢。」
「哦?」馬驊眼珠一轉,試探地問,「你說的那個人是誰啊?」
「嗨,馬四爺,您就甭跟我兜圈子啦!咱們辦的可是同一件差事啊,趙公公交代過了,若是你們沒來找我,就說明你們知道出巡的事了。若是你們來找上我,就說明你們沒接到皇上的通知,就讓我跟你們說一聲,東巡明天就啟程。我剛才沒有放馬疾奔,就是想著你們會不會來找我,若是出了潞安地界,我就不再等你們了。慕二爺、孫三爺呢,沒跟你一起嗎?」
馬驊不回答他的話,問道︰「皇上派人來通知我們了?」
「呃,這個小的可就不知道了,皇上派誰公干也不會來知會趙公公不是?好啦,話已帶到了,我得抓緊趕路了,否則可就得錯過宿頭了。」
德順上馬走了,馬驊一路思索著一路奔回了潞安城,將情況向慕、孫二人說明。孫隆很高興,說︰「那太好了,等那姓馮的娘們兒一出門,咱們就動手!」
馬驊卻對慕成說︰「二哥,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妥。」
孫隆不耐煩了︰「老四,我說你怎麼就像個娘們兒呀!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又有什麼不妥啊?」
馬驊皺眉說︰「這麼大的事,我們卻沒得到皇上的通知,我總覺得這里似乎有什麼蹊蹺。」
慕成模模自己的落腮胡,說︰「四弟,你多慮了吧,德順也沒說皇上派人來通知我們啊。你不會認為德順和馮氏在唱雙簧誘我們上當吧?」
馬驊搖搖頭說︰「那到不是,他長了幾個腦袋啊?敢拿兩位皇上出巡的事瞎編?而且出巡那麼大的事,我們到府衙里去探听探听也就知道真假了。再說,他們誘捕我們干嘛呀?抓皇上身邊的侍衛,還是奉旨辦差的,除非他們腦子進屎了,給皇上明辦他們的理由。」
「那你什麼意思啊?」孫隆問道。
「我是覺著這麼大的事,皇上應該派人來知會我們一聲才是,可我們到現在也沒得到通知。」馬驊解釋道。
慕成沉吟道︰「似乎有點道理。不過你能確定皇上派沒派人來?可能皇上就沒派人來,咱們只需看到馮氏出門,下手便是了,又何必通知?當然,慎重點好。三弟你立即去府衙里探听一下消息,如果真有出巡的事,他們肯定收到朝廷的公文了。只要確定了這事兒,我們就不能遲疑了,馮氏一出門就立即動手,得趕在馮氏還在太上皇身邊時拿到證據,再趕去給皇上復命,才能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孫隆從府衙里探得的消息也證實了東巡確有其事,馮小憐也在第二天就輕車簡從離開了王府,代王似乎也未加阻攔。慕、孫、馬三人就在當晚子時過後潛入了王府。
孫隆在房上望風,慕成和馬驊模黑潛進了馮小憐的小佛堂和臥房。搜索了許久,卻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也沒找到趙蒙恩的「命根子」。就在他們圈了那幅神秘畫像準備暫時撤離時,臥房的門突然洞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慕、馬二人雖驚不亂,正欲奪門而出,卻看見三個人影站在門外的院子里。一個人點燃了燈籠,光影之下,他們看到孫隆竟然被繩捆索綁站在那里,兩個王府侍衛持刀挾持左右。借著光亮,他們也看清了門口那個人的面目,竟然是代王宇文達。
這下慕成和馬驊不知所措了,在他們接受的命令中沒有說明若遇代王該如何處理,他畢竟是堂堂的總是親王啊。跟他動手是萬萬不敢的,只有束手就擒,不用問,孫隆也是這樣被輕松拿下的。
他們被帶到了一間密室里,代王面色冷峻地問道︰「都是正陽宮的侍衛,你們不去護衛出巡的皇帝,跑到我家里來干什麼呀?」
慕、孫、馬三人相互看了看,慕成答道︰「回稟代王,臣等是奉命前來辦差的。」
代王問︰「什麼差事要三更半夜到王府里來辦?」
「恕臣等不能相告。」慕成不卑不亢地說。
代王雙眉一挑,問道︰「那又是奉了誰的命令啊?」
「皇帝陛下。」
「敕令拿來我看看。」
「沒有敕令,奉的是口諭。」
代王大怒,拍案而起,但他又立即冷靜下來,在屋里來回踱了幾圈,說︰「這樣吧,慕成、孫隆二位就請暫時屈尊留在這里吧,馬驊你去給皇上回話,就說我需要一個解釋。帶皇上的敕令來,就可以來帶走慕、孫二位和那個前來給你們送信的劉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