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79 第八章 4.八字方略出台

作者 ︰ 哭之笑之

司馬泳沒有說話,用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然後指了一下我左邊的牆。我看看那面牆,難道他示意隔牆有耳?不應該啊,我的臨時書房外面都是正陽宮侍衛,而且是以慕成、孫隆和馬驊這樣的心月復為首的。我茫然地看著司馬泳,宇文芳卻微笑著湊近我耳邊低聲說︰「陛下乃是面南背北的皇帝啊。」

這不是廢話嗎?她干嘛跟我說這句廢話?面南背北……我的前面是南方,背後是北方,那左邊就是東方了。耳朵和東方……耳東陳!我明白了,司馬泳說的是陳王!!!這些古代的大知識分子就喜歡玩啞謎,一種顯示智力和學識的游戲。

宇文芳問司馬泳︰「你的意思是說陳王是用他的十八個死士在陛下面前表演苦肉計?」

司馬泳點頭︰「他已經用獵場行刺移禍江東之計成功加深了太上皇對五王的猜忌,然後再用龍船救駕博取太上皇的信任,前後聯系起來分析,他的險惡用心就昭然若揭了。」

燕駿和小末都咂舌道︰「凶險啊!」

我眼楮微合,說道︰「既然如此,何不……」邊說邊用手做了一個抓的動作。

司馬泳連忙擺手說︰「不可不可!」

我問道︰「因為沒有證據?」

司馬泳說︰「不僅如此,即便手握鐵證,也還時機未到。呃……」他說到這里忽然欲言又止。

「先生要說什麼?但說無妨,這里都是朕的心月復之人,沒有什麼不可以對他們說的。」

「那臣就直說了。臣听說陛下受禪後的第二天拜祭天地祖先後回到正陽宮用晚膳,發生了一件事。陛下說膳食太過鋪張奢侈,要求從次日起大幅縮減,而當時的晚膳則賜予宮中的太監、宮女們共用,可有此事?」

我看看小末,說︰「有啊,先生為何說起此事?」

司馬泳說︰「當時太監、宮女們誠惶誠恐,驚慌得幾乎食不下咽,感恩之心未見而惶恐之意殊甚,次日陛下的膳食也並未有什麼縮減,各項規制依然如故,對嗎?」

我點頭示意他所說無誤。

「可見即便貴為天子,在條件和時間尚不成熟的情況下一意孤行,也是不會達到預期效果的。」

我听懂了,他是在借這件事告訴我一個瓜熟才能蒂落、水到方可渠成的簡單道理。那些自以為帶著二十一世紀的頭腦回到古代就能迅速成為牛人,無論做什麼都得心應手、游刃有余的家伙,只能說是愚不可及。我要是能回到二十一世紀,寫真正的穿越小說,絕不會犯連黃易也難免的異想天開的愚蠢錯誤!

「那以先生之見,我們該當如何?」

「既然我們對兩次行刺的真實目的心知肚明,既然陛下決心早日親政,那麼陛下需要做的就是裝聾作啞,切不可再于人前過多展示遠超少兒的非凡心智了,否則陛下將過早為人矚目,將與太上皇一樣成為政治圖謀的對象。陳王此次做為,不過是想借陛下之口向太上皇表明他的無辜和忠心。這還只是他的一個伏筆,臣料他下一步的舉動就是徹底顛覆太上皇與趙王的關系,最終誘使趙王謀反。由于陳王已通過此次救駕表過忠心了,太上皇便不會疑心于他,甚或有可能拉攏他一起對付趙王。代國、趙國、陳國分別在上黨郡、襄國郡和濟南郡,從西向東一字排開,陳王在趙王的背後,有陳王相助,太上皇是不是就能高枕無憂了啊?」

宇文芳驚道︰「司馬兄認為陳王會挑唆我父王謀反?!」

司馬泳看著她,緩緩點頭說︰「陳王嫁禍五王于前,救駕表忠于後,這一切都是為了挑起內亂從中漁利。越國、滕國均在黃河以南,距離遙遠,陳王不便施以手腳。代王安分,又難以挑唆,那麼陳王唯一的選擇就是近鄰趙王了。」

狩獵回宮後那段學習的日子里,我仔細看過北周的疆域圖,知道趙王的襄國郡地處河北西南,在邢台市一帶,那麼就正好與代王在山西的上黨、陳王在山東的濟南排成一線,代王、陳王前後夾著趙王。而越國則在湖北西北的武當山一帶,滕國在河南西南的新野,越王、滕王之間距離很近,卻與趙、陳、代三王相距就遠了。

「司馬兄是說我父王懷有異心,便于挑唆?父王他確實對皇兄多有不滿,對封國之事也頗有微詞,不過他……他應該不會謀反吧?」宇文芳不無憤懣也不無憂慮地說。

司馬泳歉然地笑了笑,說︰「恕我直言,趙王與太上皇叔佷之間本就有不小的嫌隙,如果陳王使出一些奸惡的手段,從中挑撥,難保的叔佷關系不會徹底崩塌啊。」

宇文芳的妙目掛上了一層濃重的憂郁,她咬咬下唇說︰「那我必須去趙國對父王說明情況,提醒他千萬不要中了離間之計。」

司馬泳輕輕嘆了口氣︰「不僅是公主,陛下和我們都應該盡力避免禍起蕭牆的慘劇發生,但只怕趙王他不會听我們的啊。陛下自不必說了,連公主在你父王眼里恐怕也是太上皇一黨,他在嚴重自危的情況下,只會把你的勸告當做包藏禍心的迷藥。」

宇文芳有點急了︰「我是他親生女兒,他怎麼可能認為我對他包藏禍心?」

「這就要看公主與趙王父女關系到底如何了,臣也不好多說什麼,公主自己心里判斷吧。」

宇文芳低下了頭,半晌才抬起頭說︰「那我們就阻止陳王啊,不能讓他的奸計得逞!」

「如何阻止呢?現在一切都還只是推斷,沒有證據,將一個剛剛挺身救駕的功臣捉拿入獄,朝野會是什麼反應?。」

宇文芳無語了,長長的睫毛下已經雨霧蒙蒙。司馬泳見狀寬慰道︰「公主不要過于憂慮,事態的發展還有一個過程,並沒有迫在眉睫,事在人為,到時候總有辦法可想的。」

我問道︰「那我們現在改做些什麼?」

「臣以為陛下的策略是八個字︰藏鋒韜晦,私植羽翼。其實問題的關鍵是在太上皇這里,陛下也認為太上皇不是大周戰車的合格馭手,而宗親中的多數是可資倚仗的藩籬。陛下是應該幫著太上皇毀掉大周的屏障呢?還是應該借用五王的力量逼太上皇交出權柄呢?也就是說,陛下在某種程度上要作壁上觀,讓鷸蚌相爭,而後收漁翁之利,那就需要藏鋒韜晦。要最終能夠掌控政權、穩定朝局,陛下就需要盡快培植出自己的勢力集團,但只能暗中進行,對太上皇執政頗感失望的臣子大有人在,他們這些人對大周有忠心,卻對執政者無信心,期盼正統英主之心與臣毫無二致。只須讓這些有影響力的人物心中認識到陛下的雄心壯志、才識膽略,暗中歸附于陛下,來日才可以讓陛下一鳴驚人、一飛沖天!」

「好一個藏鋒韜晦、私植羽翼!」我興奮得拍案贊道,「好策略!」

宇文芳的的情緒略微平復了一些,問道︰「那這個過程需要多長時間呀?」

司馬洋微笑著說︰「這要看各方面態勢發展的情況了,急是急不得的,不僅私植羽翼需要時間,太上皇退位也還沒到火候啊。急著就去逼宮奪權,肯定只能適得其反。陛下和公主都應該知道鄭莊公的故事吧?」

我知道他說的是春秋五霸之首鄭莊公「養禍」的故事︰鄭武公時,姜氏生長子寤生,因分娩時難產,驚嚇了姜氏,所以姜氏一直都不喜歡寤生。後來她又生少子叔段,叔段長得俊俏,面如敷粉、唇若涂朱,姜氏就非常寵愛他。武公病重,姜氏多次在武公面前說叔段賢能,想勸說武公立叔段為世子,但武公堅持長幼有序,不可廢長立幼,就沒有答應。武公病逝後,長子寤生繼承君位,是為鄭莊公。

莊公剛剛即位,姜氏就威逼他把京邑封給叔段,莊公答應了。叔段到京邑後,號稱京城太叔,仗著母親姜氏的支持,從不把尊君治民放在心上,而是招募勇士,加固城垣,囤積糧草,訓練甲兵,加緊擴展自己的勢力,與母親姜氏合謀,準備里應外合,襲鄭篡權。

鄭莊公深知自己繼位使母親大為不悅,對姜氏與叔段企圖奪權的陰謀也清清楚楚,但他卻不動聲色。朝野上下對叔段在京邑的舉動議論紛紛,勸諫莊公應早做處置,而莊公卻說︰「叔段是我親弟,我怎能加害于他?」

莊公一次次退讓,促使叔段篡國稱君的野心日益膨脹。不久叔段竟命令西部和北部邊境同時听命于自己,接著又把京邑附近兩座小城也收入他的管轄範圍。叔段一再挑戰莊公的權威,而鄭莊公卻退避三舍,他知道如果過早動手,必遭外人議論,說他不仁不義,所以故意引誘叔段陰謀篡位。

終于,在母親姜氏的慫恿下,叔段親率甲兵萬人襲擊鄭都,姜氏則暗中開城門接應。莊公卻早已布置停當,準備收網。結果鄭國人看到的是莊公仁至義盡,叔段以怨報德,京邑百姓因此紛紛叛段。叔段大敗潰逃,最後走投無路自刎而死。鄭莊公就這樣在全民擁戴下名正言順地清除了對自己權位的威脅,他這一招就是被後來無數政治家學以致用的「養禍」之術,冷酷無情的政治權謀。

司馬泳是在讓我給宇文「養禍」呢,為我名正言順地奪權親政鋪平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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