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79 第十二章 5.面具背後的臉

作者 ︰ 哭之笑之

一直地盯著蘭陵王畫像出神的假面人忽然听到聲響,回頭看到宇文衍已經睡醒,一時間好像有點措手不及,立即下意識地抓起了放在身邊的銀質面具,但又慢慢放下了。宇文衍從錯愕中緩過勁來,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忽然變成女人的「華大俠」。那本該是一張極其美麗臉,五官輪廓無不精致絕倫,此刻卻因重傷之余變得蒼白黯然而毫無神采,歲月的痕跡也因此被彰顯出來,顯得有幾分蒼老。

兩人對視了片刻,忽然間,宇文衍恍然大悟,他知道為什麼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了。他看看眼前這張臉,又抬眼看看石柱上那幅蘭陵王畫像,天哪!是他!宇文衍越看越覺得像,眼前這張臉上除了多了些細細的皺紋和些許的松弛,五官與畫像上的肖似程度至少可達七分。若非重傷之後的萎頓,那股英氣也必然能證明他們是同一個人。

「你……你!你就是蘭陵王?!你沒死?!!!」宇文衍幾乎是在驚叫了,他邊叫邊想︰蘭陵王真的長了一張女人的臉,年輕時恐怕比馮小憐還要美。

「華大俠」笑了,有氣無力地說︰「我不是蘭陵王,我是個女人。」

宇文衍又愣住了,他听到的果然是女人的聲音,他有點懵了,感覺腦袋有點暈,喃喃道︰「你是‘華大俠’嗎?‘華大俠’到哪兒去了?你是誰?」

那人又笑了笑,慢慢拿起了銀質面具罩在了自己的臉上,然後說︰「小皇帝,把蘭陵王的畫像給我看看吧。」聲音居然變了,又變成宇文衍熟悉的那個假面人的聲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沉悶又有點飄忽。

宇文衍呆若木雞,他更暈了,是真的暈,半晌才悶悶地說︰「華大俠,你究竟是什麼人啊?你跟蘭陵王、馮小憐、胡太後、穆皇後他們都是啥關系?」

「我不姓華,姓花,也別叫我大俠了,叫我花婆婆吧。」

「花婆婆?」宇文衍看了看她眼角唇邊那些細細的皺紋,又看了看她滿頭烏黑的青絲,「你沒有那麼老啊!」

「你的祖母還沒我的年齡大呢。」聲音平和但不容置疑地說。

宇文衍猜不出她到底多大年紀,心想這個年代的女人都早育,三十多歲就當婆婆也不稀奇,現在養在寂寞深宮的周武帝的遺孀們也確實都是三四十歲的年齡,都是自己的祖母級人物。于是他順從地叫了聲「花婆婆」,還想繼續問他剛才提過的問題。

花婆婆卻說︰「你肯定餓極了吧?那邊有些干糧,自己去吃些吧。我很累,要睡一會。」說著,她轉身又看了一眼蘭陵王的畫像,然後慢慢側身睡下了。

宇文衍經她這麼一提醒,才發覺自己月復中饑火中燒腸鳴如鼓,而這個「花婆婆」的無數未解之謎只有等她睡醒了再探究把。他趕緊起身去石台邊捧起一個死面鍋盔啃了起來。人餓極了吃什麼都香,但鍋盔又干又硬,沒啃完一半就已經把罐子里的水喝光了,他又咬下一大塊嚼著,抱起水罐四下找水。洞里沒找到水源,他便走到洞外尋找,走路時深一腳淺一腳,只覺頭腦還是昏沉,而且四肢酸軟。估計還是被餓的,他便沒在意。出得洞來才發現滿天余輝,倦鳥歸林,竟然已是黃昏時分了。

宇文衍循著淙淙的水聲,來到草坡下的崖壁間,那里果然有一條清澈的溪流。他小心翼翼不讓水打濕了自己受傷包扎著的傷口,裝了大半罐溪水起身往回走。走著走著他突然想起黑玉,黑玉怎麼不見了?他抱著水罐到處搜尋,還是不見那匹馬的身影。難道它也在洞里休息?他這麼想著向洞口走去。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穿了一聲馬的嘶鳴,宇文衍急忙回頭去看,看到黑玉從草坡盡頭的山路上走了過來,竟然還有一大一小兩個人騎坐在馬背之上。

待黑玉行至近前,馬上的二人都翻身下馬,小的是紫雲姑娘,大的居然是智仙神尼。紫雲看了看滿身干涸血跡並包裹著雙手的宇文衍,急切地問道︰「我師傅怎樣了?」也不待宇文衍回答就飛奔進洞。

智仙則整理了一下僧袍,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宇文衍,也不說話,從宇文衍懷里接過水罐也徑自走向洞內。宇文衍警惕地朝山下望了望,怕有官軍尾隨在後。張望了一會,除了歸林的鳥兒在茂密的枝葉間嘰嘰喳喳,並無任何動靜。他不由拍拍自己有點昏沉的腦袋,自己是皇帝,怎麼會怕官軍來?這時黑玉低下頭來親熱地挨擦他的臉,他也親熱地拍了拍黑玉的頭,贊嘆道︰「你真是老馬識途啊,辛苦了!」

宇文衍回到洞中,見紫雲已點亮了幾盞油燈,而花婆婆已然坐起身來,微笑著問智仙︰「你怎麼也來了?我讓黑玉下山只是接紫雲的。」

智仙面無表情地在花婆婆面前盤膝坐下,拉過她一只手,扣住脈搏,然後才冷冷地說︰「箭上有毒。」

花婆婆微微一怔,問道︰「你怎麼知道?」

「你並沒有能接住所有的弩箭。」智仙的語氣依舊冷冷的。

「哦!在神尼面前出丑了。」花婆婆自失地一笑,「我知道有毒。」

「哼,若不是箭在水里泡得久了,否則,等不到我來,你就已經死了。」

宇文衍和紫雲聞言都大驚失色。

花婆婆抽回了自己的手,淡然說︰「我已用銀針封閉了幾處穴道,既然一時死不了,你還是先給小皇帝瞧瞧吧。」

智仙詫異了︰「怎麼?他也中毒了?」說著將視線轉到了宇文衍身上。

花婆婆解釋道︰「是他幫我拔的箭,拔箭時兩個手心都劃破了。」

宇文衍聞言不由雙腿一軟頓時跌坐在了草墊上,現在他總算上明白了,難怪自己會昏睡那麼長時間,而且現在還頭暈腦脹四體無力。智仙拉過他的手凝神診了一下脈,然後輕描淡寫地說︰「別怕啊小皇帝,毒藥是煨在箭頭上的,你只不過被帶毒的血液感染了傷口,死不了的。」

宇文衍偷偷長出了一口冷氣,差點就這樣結束穿越之旅了,真夠懸的。不過他也因此思忖︰此次行刺居然用了毒箭,看來是真要置小皇帝于死命,而不是作秀了……

經過智仙神尼用針灸施治,又服用了她的解毒藥丸,宇文衍很快就沒了昏沉麻軟的感覺。而花婆婆顯然還是嚴重得多,救治之後精神略有好轉,可臉色依舊蒼白如紙。智仙說箭毒已基本無礙了,但兩處箭創還相當凶險,非經過較長時間的治療和恢復不可。花婆婆听了卻只是淡淡地笑笑。

利用智仙施治的這個時間,紫雲已做好了一大盆熱騰騰香噴噴的素面,給每個人都盛了一大碗。花婆婆只勉強吃了少許,宇文衍則把肚子吃了個滾圓。

飯後,智仙來到蘭陵王的畫像前,凝視半晌,又轉過身來凝視著花婆婆,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輕輕嘆了口氣。宇文衍看著花婆婆和智仙神尼這兩個謎一般的人物,又有更多的問題不住地涌出,比如她們兩人之間又是什麼關系?智仙神尼也身負絕頂武功嗎?……終于,他壓制不住好奇心,做到花婆婆身邊問道︰「花婆婆,我有太多問題搞不明白了。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嗎?為了這幅蘭陵王的畫像竟不惜夜闖皇宮綁架我,你和蘭陵王又長得那麼像,而且總是扮成蘭陵王的樣子,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啊?還有啊,馮小憐怎麼叫你師傅?你為什麼又要從春深苑里救走她呢?你知道她企圖魘鎮謀害太後嗎?」

花婆婆沉吟了一下說︰「關于小憐的事,我可以解釋一下。當年我與她是有師徒的名分,正因為如此,我得知她竟在皇宮里使用巫蠱之術後便不能不管。那夜在春深苑,我尋到她時恰好看到有厲害角色似要對她不利,當時並不知道是小皇帝親自帶隊來捉拿她,便將她帶走。你也看到了,我罰她在風清庵里面壁思過,晾她以後不敢再胡作非為了。」

就這麼簡單?宇文衍將信將疑地看著花婆婆,從她的眼楮里卻只看到了從容和坦然。

花婆婆接著說︰「蘭陵王的畫像嘛,一言難盡,本可以不必搞得如此復雜的。總之,現在就請小皇帝允許我留下這幅畫吧。」

宇文衍說︰「顯然花婆婆極為看重此畫,你就留下吧。不過我不明白的是,馮小憐不是也有一幅蘭陵王的畫像嗎?我見過,與這幅大同小異,婆婆你何故非要此畫不可?」

花婆婆愣怔了一下,然後笑道︰「哦,小憐的那幅的畫中之人並非蘭陵王……」

「啊?那……畫的是誰?」宇文衍又有點懵了。

恰好此時紫雲給花婆婆端過一碗水來,她白了宇文衍一眼接口說︰「笨蛋,小憐姐那幅畫上的是我們的師傅啊!」

「你們師傅?那……那畫上的是花婆婆?」宇文衍瞪圓了雙眼,腦子里回想著馮小憐的那幅畫,那畫里竟是花婆婆年輕時的戎裝像!難怪沒有手執面具,難怪被馮小憐偷偷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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