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毒辣辣的日頭毫無留情地曝曬著,連偶爾刮過的風亦是夾著讓人熾熱的氣息,想要躲閃卻無法。不遠處有一棵蔥郁高大的梧桐樹,那一方陰涼帶著極盡的蠱惑吸引著暮落向它奔去。
慢跑向前,微微細風在耳畔呼呼而過,隱隱中,仿佛听見了堯弘帝弱弱的哀求,伴隨著慕瀟瑤堅決的拒絕一同傳來,充斥著耳膜。
本就酷熱難耐,此刻更加心煩意亂了,為什麼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管他們的閑事呢?暮落呀暮落,你可是連你自己都顧不過來呀!
恍惚之中,眼前好像又浮現了那模糊的銀面,快步追去,眼前倏然一黑,不知後事。
再醒來,已是好幾個時辰之後的事了,人仍是在落霞宮,卻只有慕瀟瑤一人看守著。
看著那坐在床榻邊默默發呆的人影,心中隱隱抽痛,這麼多年,她難道都是這樣魂不守舍過來的嗎?
「額娘!」
輕輕開口呼喚,不料竟是說得這般艱難,只覺渾身無力,連說句話也是勞累極了,聲音更是沙啞刺耳。
听到聲響,慕瀟瑤忙回過神來,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害怕就這樣失去了。她都因勞累過度而昏厥了,而自己這個做娘的卻是什麼都不知道,以為她過得好好的,她哪里過得好了?
听到室內的動靜,屋外的堯弘帝攜著太醫匆匆趕進來,為她把脈診斷。
暮落一臉迷茫,不就是中暑嘛,有必要這麼緊張嗎?
看著那太醫臉上陰晴不定,暮落心里盡是忐忑,拜托快點,給我個結果行嗎?
少頃,診脈結束,陰著臉起身,隨即,卻是轉作平淡,囑咐︰「公主身體勞累過度,只要多加休息便可無恙。」
勞累過度?
整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偶爾耍耍性子鬧鬧脾氣,還會勞累過度?
他究竟想干什麼?
暮落瞪著那太醫,他卻是視若不見,毫不待見。
「落兒!」
正在這一室寧靜、各懷鬼胎之時,有一人滿心歡喜沖了進來,正好撞上了堯弘帝。
「父皇!」
看見一室的人,歐陽簫筱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連斂身行禮。
「簫筱呀,你來這兒干什麼?」
真的是明知故問。
「我來接,我來看落兒。」簫筱月兌口而出,差一點就引發了那場無形的戰爭。看情形好像不太妙,幸好她及時打住了。
室內又恢復了詭異的沉默中,只能听見起起伏伏的沉重呼吸聲,很不是個滋味。
瞅了瞅慕瀟瑤的一臉愁容,再看看堯弘帝若有若無的無奈,暮落決定還是自己來打破這壓抑的氣氛吧。
病態的歐陽落扯著嘶啞的嗓音弱弱開口︰「父皇!」
堯弘帝回頭,緊盯著她。
她帶著一臉的委屈可憐兮兮地求道︰「父皇,落兒想在這里陪著額娘!」
不光堯弘帝,就連慕瀟瑤都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听錯了。她歐陽落辛辛苦苦數載才成功搬進了睿王府,怎會如此輕易地請求離開呢?
看著一臉殷切期盼的歐陽落,堯弘帝眼神渙散,慈愛憐惜頓生,對歐陽簫筱說︰「簫筱,落兒病得嚴重,需靜養身子,你且先回去吧。」
遣走了歐陽簫筱後不久,堯弘帝也以同樣的借口走了,獨留一室淒涼。
剛走出落霞宮門,那太醫就焦急地向堯弘帝稟告︰「皇上,十九公主的身體狀況很是奇怪,不只是一般的勞累過度,更像是思維被人控制之後引起的大腦勞累……」
堯弘帝此時才警覺到,他們已經動手了!
第二日一早,高公公就領著一大群太監宮女前來宣旨了,來勢洶洶,大有辦瑤妃之勢。
然旨意卻是這樣的︰瑤妃宮中放火,品行驕縱,有損皇家聖顏,囚禁落霞宮,終身不得踏出半步!另,恐落霞宮奴僕帶壞他人,盡數接受懲罰,逐出皇宮。
原以為從寒露宮出來就已熬過了寒冬,逢上了春天,卻不料一切全都是假象,不過是從一說深宮搬進另一所更深的宮院而已。
終身監禁,你怎狠得下心?
你可知道,自由,比她的一切都來得重要?
而你,卻是兩次剝奪了她的至愛,不留一絲情面!
相比于暮落的憤慨,慕瀟瑤的反應比她平靜多了。不過就是十七年前的事再重演一邊,有何可哀傷的?早已習慣了!
所謂有喜有悲,慕瀟瑤的悲劇帶給暮落的卻是好消息。念及母女情深,念及寂寞難耐,給了歐陽落大大的恩賜,準其隨時進宮出宮,御賜金牌為憑據,睿王亦是無法!
據說昊國大皇子在娶歐陽煙雨之後,覺實力大增,極力建議再度出兵冰夷國,徹底鏟除,歸為己有。
據說堯國亦是蠢蠢欲動,睿王已暗中到邊關視察去了,半月後才會歸來。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但她亦是不會這麼莽撞的倉皇離開,一定要耐住性子,等著那個最佳時機。
每日辰時入宮,陪著慕瀟瑤,說說話,聊聊天,增進感情,日暮之時,再跟著前來接他歸府的易霄回睿王府。
日復一日,分外乖巧。
關于易霄的出現,暮落初時也是驚訝,但轉念一想,也就不過如此。無外乎兩種結果,要麼他本就是歐陽昶曦的人,要麼是因為嵐郡亡,投奔個主子安生立命。
又過了十日,昊國傳來消息,出征冰夷國的大軍已經出發,四個皇子全都親批鎧甲上陣,獨留昊宣宗在國把持大舉。
依此勢看,冰夷國滅亡,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