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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勝回到平原君府的時候,天上又開始下起了小雪,府門口侍立守衛的護從已經得到了主人拜相的消息,水漲船高之下心氣兒頓升,頂風冒雪站得更是挺直,看到趙勝下了車駕,躬身見禮時嗓門至少比平常高了三個音階。
許歷昨天就已經回到了平原君府,這時恰好站在府門前。趙勝笑呵呵的向護從們點頭示意以後便把許歷叫到了身邊,欣然說道︰
「今天下了朝我已經請了王旨,大王的意思暫時不設扈從將軍,內廷暫由齊洪、鄭鐸他們三閭輪流值宿。齊洪對你頗是中意,剛才求了我半天,說是想把你調去他那里做官帥。我已經答應了,你收拾收拾明天就過去吧。」
「哎哎哎,公子……」
許歷見趙勝說完便走,眉頭一皺剛想追上去,誰知跟在趙勝身後進府的蘇齊卻一把拽住了他,高聲笑道︰「許兄弟好樣的,有能耐哪里都趟得開。老齊那人你哥哥我了解,雖說給你個官帥小了些,不過過兩年定會擢拔。哈哈哈哈,兄弟你可得好好干吶,老哥哥今後還得仰仗你的威名。」
就這麼一耽擱的工夫,趙勝早就走遠了,許歷眼巴巴的看著蘇齊說完話快步追了過去,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
宰相門前長流水,就算趙勝還沒有正式接過相印,但能在朝堂里站住的人絕沒有死板的,下朝以後除了名尊位虛的三公沒來以外,六卿五司命外加各衙口及軍中要員,只要沒在李兌事件中倒台,已經全數聚集到了平原君府里,七言八語的在前院正廳暖閣里候了半晌,看見趙勝拍打著身上的雪花走了進來,紛紛起身見禮。
「下官等拜見平原君公子。」
「有勞各位了,快請入座。」
大王賜印之禮雖說是虛的,但該「虛」的地方還得「虛」,眾卿大夫一聲「公子」過後,見趙勝還了禮先行落座,便紛紛將早已擬好的條陳鋪在趙勝面前的幾上歸席坐了下來。
最緊要的人事安排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雖然因為李兌的事單單五司正卿就死了一個撤了兩個,他職也損了不少,但接任者卻是現成的︰大司馬趙固為國自盡,追贈柱國予以褒獎,另安排其長子入朝為大夫,司馬之職則由代郡守趙禹接任,代郡另委他人;大司徒李疵自辭其職,其位由副職上大夫劇辛接掌,依例升亞卿;大司士仇液被擒免職,其下副職二上大夫亦或擒或殺,司士署主官一時缺合適人選,暫由上卿徐韓為代管,主副職容後細議,而亞卿虞卿則升任上卿,與徐韓為同列相邦佐貳共同輔助趙勝。他職空缺也以同理安排,外臣曾追隨李兌者或免或安撫不一細說。
朝中要調整,軍中當然更不能輕忽,雲中郡主將與他處需換軍職同例處理,大將軍牛翦自然是回朝坐鎮,這是安穩朝局的關鍵所在。牛翦雖然還有話想說,但其他安排繁瑣,他一時之間不好開口,只能沉下心來等著了。至于最重要的邯鄲將軍,當然是三年前曾代理過其職,後來又跟著牛翦被趙成攆去雲中的廉頗接任,另趙俊與周紹因功分別升任晉陽、雁門主將,細柳營改由剛剛從魏國回來並且立了大功、與趙奢一起準備拜為上大夫的樂毅掌管。
七嘴八舌之中,趙勝望著條陳中對趙奢的安排,思慮半晌抬頭說道︰「趙奢就不要去佐貳大司徒主管田部了吧。趙勝原先對他不是很了解,不過在魏國時同他攀談許久,覺著他還是署軍職更合適些。」
趙勝先前從來沒做過實職,突然「高升」相邦,接著便隨意按自己的心思安排並不合適,所以對卿大夫的人事建議一直「言听計從」,可是到了趙奢這里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新任大司徒劇辛不覺看了看在旁邊「坐鎮」一直沒有插嘴的左師觸龍,頗有些猶豫的對趙勝說道︰
「公子,趙奢原先倒是在大將軍身邊從了幾年軍,不過後來大將軍便把他舉薦入朝做了大夫,下官和他同佐司徒,對他還算是了解的,此人善于運籌調度,正是司徒佐貳的最佳人選。」
量才而用倒是不假,不過劇辛並沒有把所有話都說出來,趙奢、樂毅兩個人都是趙勝帶回來的,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算是趙勝的親信,現在樂毅已經署了軍職,如果趙奢也署軍職,雖然就這麼一個人並不能改變什麼,但在李兌倒台這麼敏感的時候至少傳出去對趙勝的名聲不好。
趙勝自然明白劇辛的意思,但也知道劇辛不可能想到自己為什麼單單要提趙奢,便不以為意的笑道︰
「說起來趙奢善于運籌調度,佐理司徒確實是不二人選,不過李兌之亂剛剛壓下,各處都不安穩,秦國、齊國他們會不會有所舉動咱們不能不小心,所以萬事還是以軍需為重。要不這樣吧,趙奢先去大將軍手下打理幾天軍需,等諸事都安妥了再酌情對他進行安置。」
「好,末將的手下如今七零八落,確實也需介逸這些人幫襯一下,末將謝過公子了。」
牛翦滿意的拱手向趙勝點了點頭,劇辛一听趙勝說了緩扣話,並沒有安排趙奢實職,頓時安下心答應了下來,轉頭對牛翦笑道︰「大將軍的人自然還是先緊著大將軍用。下官可不敢跟大將軍搶。」這番話一出口,暖閣里頓時爆出了一陣和善的笑聲。
人事安排差不多了,牛翦見有了話空,忙向趙勝拱了拱手道︰
「公子,朝廷雖然安排末將回朝,不過雲中那邊末將還需回去一趟,有些事末將不親自去安排一下總是不大放心,還請公子準末將之請。」
「噢?」趙勝略微一詫,向前一傾身客氣的問道,「大將軍要回雲中?雲中那邊怎麼了?」
牛翦頹然的嘆了口氣,手扶著矮幾說道︰「原先李兌管著朝務,末將向他來函說了多次糧草上的事都沒有音訊,說起來就算再難雲中那邊好歹還能撐持下去,不過今年入冬卻與往年不同,樓煩、林胡漸漸衰敗,西邊的匈奴人已經攻到了我雲中邊塞之外,並已開始接兵試探,這是新起之銳,李兌他們不以為意,末將卻不敢輕忽。」
「匈奴人?」
趙勝目光一跳,不覺坐直了身子,牛翦說自己不敢輕忽完全是出于軍人的直覺,但趙勝卻明白「匈奴」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那將是困擾中國數百年的最大邊患,如今他們已經起來了,那麼就不能不好好對待對待了,
「好,大將軍只管去安排,所需兵卒軍需只管盡數報上,趙勝必將全力支持。另外……若是抽得出空來,趙勝定當去看看這些匈奴人。」
趙勝對待邊患的態度與李兌截然相反,竟然要親自去會一會匈奴人,這讓牛翦頗為唏噓,滿眼感激的點了點頭,雖然看到其他人都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但也已安下了心來。
牛翦這些話對于卿大夫們也就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片刻的功夫便被其他話題淹沒了,不大會功夫廳門口人影一閃,平原君府大管事鄒同滿臉恭順的鞠身走了進來,往趙勝身邊一躬,聲音帶大不小,又像是不想被別人听到,又像是故意說給別人听似地道︰
「相邦,白家少主白瑜帶著妹妹求見拜謝救命之恩,您看……」
所謂宰相門房七品官,鄒同作為平原君府大管事本來就授下大夫之祿,已經足夠牛氣了,但趙勝原先只是個閑公子,哪能跟現在相比?鄒同沒用別人捧自己便高了上去,誰知一聲「相邦」剛說的心中舒坦,滿暖閣里的卿大夫們卻接著轟然一聲全都曖昧地笑了起來。
天底下傳的最快的就是艷聞,昨天河邊上發生的一幕通過某些人之口早就在眾多朝臣之中傳的沸沸揚揚,而且白家在整個天下都算得上望族,有誰會不知道他們?經鄒同這麼一提,大家沒當場笑噴就算有很涵養的了。
趙勝尷尬的咳了一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好訓斥鄒同那句「相邦」太過狂妄,只得沉下聲道︰「好,你先請白少主去前院廳閣中安坐,我這里忙完就過去。」
「諾……」
鄒同見趙勝臉色不善,登時明白自己的馬屁拍驢蹄子上了,心里一哆嗦,應了一聲趕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