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延醫問藥,海境卻也不願將邵菁菁的病情與這掌櫃的說的太清楚,只簡略道︰「是修煉中生產的失魂之癥,你可知哪里有精通魂魄之術的修士?」
掌櫃的思忖了一會兒,道︰「這方面的消息我雖沒留意,卻可以代為打听。只是這價格麼……」
「價錢方面不用擔心,只需治好我這徒兒的病便是。」海境打斷他的話。
掌櫃的情知金丹修士身家豐厚,海境這麼說便應是真,介紹人醫治的同時,自己也可以抽一部分成,當下便眉花眼笑的應下了,又殷勤介紹道︰「我們這兒城門前的廣場上,每日都有集市,仙師們平常無事,大可去逛逛。」
海境不動聲色,李仲晟則若無其事道︰「今日入城之後,我們去看過了,無非是買賣些人口,我們又不需要。」
「那是仙師們剛好趕上十日一次的人市。」掌櫃的笑道,「除了人市之外,平常其實廣場那里都是做買賣的地方,賣什麼的都有,有時像仙師這樣的金丹強者亦會出現,擺攤淘換些東西。」
「如此,多謝提點,我們會留意的。」李仲晟道。
掌櫃的又站在那里說了一陣子閑話,見沒什麼事就離開了。
海境素來喜愛清靜,于是告辭之後,洪招娣帶著邵菁菁,和李仲晟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歇息。
大約是見有好處拿,那掌櫃的辦事效率倒也頗高,傍晚時分就帶了個修士過來,為邵菁菁看病,于是眾人再度齊聚一堂。
來看病的那位修士性別為男,名叫木深,肥肥白白,臉上豐潤飽滿,被脂肪撐的沒有半根褶子,也瞧不出其具體年齡。但海境見他是金丹期的修為,又號稱是專研魂魄術的,心中就定了大半。
木深問清病癥,看了邵菁菁之後,拈著頷下細長稀疏的胡須,將一張肥白的臉皺的像個包子,道︰「照眼下情況看,這位小妹子的病並非不能治。但是,沒見過她練的那套功法,我實在是無從下手啊。」
邵菁菁那套功法雖是導致她走火入魔的罪魁,卻也是她的私密之物,海境猶豫了片刻之後,道︰「這……一定要看那套功法麼?」
木深笑道︰「既是要醫病患,那必定是要對癥下藥。她的病根我都不知,如何醫治?或者有大能可以做到,我卻不行,只有請這位道友另請高明好了,告辭。」
說完,木深朝海境抱了抱拳,就要離開,海境為邵菁菁的事提心吊膽了近一年,如今見有人能治愈,自是不願放木深就此離開,道︰「慢著,道友請留步。」
木深回過頭,望向海境。
洪招娣在旁,卻隱隱覺得這位木深有些不妥,雖然頂著一臉憨厚的肥肉,每一句話似乎都在引海境入套。
但她沒有證據,只憑感覺又不能亂說,只能在旁靜靜觀望。
海境咬了咬牙,想著如果邵菁菁總這樣自閉,境界始終無法突破不說,這樣魂魄不齊也太可憐了,將來亦沒有辦法在渡真門立足,如果讓木深看了那本功法,就能治好邵菁菁的病,亦是未嘗不可。
于是海境朝木深道︰「若是讓道友看了那本功法,道友有幾成把握能將我這徒兒治愈?」
木深微微仰起雙下巴,拈須道︰「看道友愛徒的病況,雖不敢說十成,八九成應該是有的。」
看木深如此打包票,洪招娣心中的懷疑更重,但海境卻再不遲疑,自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本精金打成的箔片書,拿在手中,道︰「道友看是無妨,只是要在此處看完,不得帶出,看完後再歸還于我。」
其實金丹期修士五感和身體都被開發到了極致,有過目不忘之能,海境提出這樣的要求,只不過是為了心安些而已,木深笑道︰「那是自然。」
說完,態度自然的從海境手中接過書,翻看了起來。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他看完之後,臉色沉凝的道︰「道友愛徒的病雖是能治,治療過程卻極為復雜,而且耗費錢財,不知道友是否想繼續?」
到了這個地步,功法也被人看過了,海境只得將希望寄托在木深身上,道︰「那是自然。無論什麼法子,只要能治好我徒兒的病,都可一試。至于診金,道友更是不必擔心。」
木深眯起原本就被肥肉擠成兩條縫的眼楮,道︰「我見道友對徒弟一片慈愛之心,有意結交,所以診金就不收道友的了。只是令徒的病,乃是練了分神功法之後,魂魄不齊所致,需要結血契大陣,將魂魄重新自傀儡上召集聚齊。這就需要置齊九十九個童男,九十九個童女為祭,還需懷胎六月的孕婦,當場剖出的活胎六十六個,外加布陣的陣旗靈石,都不便宜。」
「治好菁菁這病……要童男童女……還有懷孕女子為祭?」海境心中有些猶疑,她雖不視凡人為同類,但畢竟是正道仙門的金丹長老,一時尚不能接受邪修的做法。
就像現代人縱然不視貓狗為同類,若是在身邊處的久了,卻也跟它們會有些感情,甚至感情好的,會十分寵愛照顧,會為它們養老送終,建墳立碑以示懷念;而若是貓狗傷人,正如凡人以下犯上冒犯修真者,那也定是要被處理掉的。但大肆血淋淋的虐殺,非尋常人能做的出來,更是要遭到輿論譴責。
「嘿嘿,道友是散修,雖與那些正道人士不同,卻也不類于我們邪道。」木深笑道,「此事乍听之下,可能是令道友難以接受,但想要治好道友的愛徒,非如此不可。」
洪招娣在旁听著覺得十分殘忍,但海境愛徒心切,雖然內心深處並不認同這種做法,卻咬了牙道︰「如此,亦是無妨。」
海境一生清修,沒有道侶和子女。李仲晟和邵菁菁是她一手帶大,在她心中,這二人就與她的子女無異。
為了心愛的小女兒能夠痊愈,恢復正常的生活,要一個母親做些違背自己道德良心的事,那麼她必然是義無反顧。
說完,海境從空間戒指里拿出個儲物袋,遞到木深手里,道︰「置辦東西,這些可夠了?」
洪招娣雖不知那儲物袋里裝了什麼,但海境身為正道仙門的金丹長老,手中資源財物必非尋常同階的散修邪修能比,想來里面應該都是些值錢的貨色。
木深將儲物袋拿在手里掂了掂,釋放了一縷靈氣進去,滿意的笑道︰「縱是不夠,也差不太多。也罷,誰讓我想與道友結交呢,便吃些小虧亦是無妨。」
海境見他並未獅子大張口,越發覺得這人可信,道︰「這件事何時能夠辦妥?」
「采買童男童女倒還容易,世道不易的地方,賣兒糶女的頗多,貨源充足,只是那懷胎六月的六十六個孕婦,卻難得找到那般湊巧的。」木深悠悠道,「不過,好在這極樂城里,我還有些人脈手段。七天之後入夜時分,你們來城外黑嶺山,具體位置我會給你們信號。」
洪招娣前世今生是見慣了各類陰險計謀的,听木深這話有些不對,忍不住道︰「為何要七天之後的入夜時分?你置辦東西一定要那時才能湊齊?又為何要用信號標識位置?不能事先告訴我們麼?」
木深上下打量了洪招娣一番,眯著眼楮,甚是和藹的道︰「道友的這位徒兒看上去年歲不大,想必涉世不深,對修真界的知識亦是所知有限。也罷,我就在這里說明白了,也好讓小丫頭心安。」
「置辦東西,我估模著約五日時間就夠了。但血祭大陣布置不易,需要天時地利的配合,差錯不得,為了應天時,所以是七日後的入夜時分。」木深扳著肥短如香腸的手指道,「至于地利,這黑嶺山上就有宜于布置大陣的地氣,但時辰不到,地氣不出,不到那一刻,我也不知道布陣的具體位置,所以只能以信號與諸位聯系。」
說完之後,木深望向洪招娣,甚是可親的道︰「如此,小丫頭你明白了嗎?」。
洪招娣雖然仍覺得不妥,但木深話已至此,她卻也無從反駁,只得道︰「那,前輩從置辦東西開始,便讓咱們跟著如何?」
她們四人在這里既無根基又無助力,雖然並不能保證萬全,但這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說到這里,洪招娣眼珠轉了轉,道︰「並非信不過前輩,只是也讓咱們長點見識。」
木深笑道︰「這也無妨,只是你這小丫頭年紀輕輕,又是散修,看了我們行事,恐怕對將來的心境不好。」
李仲晟听洪招娣說的有理,但又想起之前廣場上販賣奴隸的不堪場景,這胖子還不知道要做什麼齷齪事,讓洪招娣一個少女去看著的確不好,于是忙道︰「綸兒留下,我去便是。」
海境雖是為了邵菁菁願意冒這個險,但想了想,讓李仲晟一個人去看著也有些不放心,畢竟對方是金丹期修士,和自己的修為差不多,要瞞過李仲晟一些事還是輕而易舉,于是道︰「光華,我與你一起去,明綸在這里帶著菁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