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魂機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鎖魂定魄釘

作者 ︰ 浮生雲月

海境不一定能認全所有渡真門的弟子,但袁晴蛉之前身為五大弟子之一,又與李仲晟私交甚密,她是認得他的。眼前形勢處境雖不容她說什麼場面教訓的話,但她身為正道門派的金丹長老,袁晴蛉昔日在她面前亦是恭恭敬敬執弟子禮的,多少有些自恃面子身份,便一直任李仲晟與其交談溝通,自己在旁邊沉默不語。

然而邵菁菁是海境的心頭肉,此時听到袁晴蛉說起,也顧不得那許多,連忙開口道︰「正是……不知,我徒兒這病能否醫治。」

袁晴蛉微微側了臉,望向身後一個只有一米五左右高,佝僂著身體的瘦老頭,語氣溫和的道︰「這幾位是我故舊之交,荀老是修煉魂魄術的高手,就幫忙看下這位***吧。」

那老頭一身森森邪氣,朝袁晴蛉拱手為禮道︰「公子客氣了。」

說完上前,仔細打量察看邵菁菁和她身邊的那五個傀儡,看了一刻之後,老頭拈著胡須開口道︰「我看明白了,其實這病要痊愈,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

「請荀老指教。」海境听他這話,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拱手為禮道,「只要能治好我這徒兒,無論千難萬難,我總要做到的。」

「道友徒兒這病,全因其魂魄神識不夠強大,卻強修分神操縱之術而起,我說的對也不對?其實只要她能突破至金丹期,魂魄神識增加變強,這病就好上大半了。」荀老道,「卻是不可強求。」

「我徒兒年齡尚幼,在一切正常的情況下,尚不能求得短時間內突破。她現在這樣子,素日生活中尚常常失控,如何能夠盡快突破?」海境听完荀老的話,雖覺得他一言切中病弊,卻仍舊很是為難。

「所以說,這就是難的地方了。」荀老沉吟道。

袁晴蛉見狀,上前笑道︰「這幾位與我甚是交好,荀老不必藏私,只管盡力醫來便是。」

荀老笑道︰「也罷,既是公子的舊友,小老兒少不得要盡力而為。讓這位小姑娘短時間內突破到金丹期,我是做不到,但要鞏固穩定她的神魂,令其不再渙散失控,倒是可行的。」

海境聞言大喜道︰「如此,多謝道友。」

按這位荀老的說法,雖然不能夠完全治好邵菁菁,但能鞏固穩定其神魂,那也是一大進步。神魂鞏固穩定之後,一方面邵菁菁的傀儡不會再恣意月兌出殺人,另一方面也有了突破進階的可能。

只要邵菁菁不失控殺人,哪怕魂魄缺失,智慧行動如幼童,也可以在渡真門內慢慢養著,就算多耗幾年的時光才能突破至金丹期,那也總算有個指望。對懷揣著一顆慈母心的海境來說,雖盼著愛徒在修行路上勇猛精進,卻更希望她平安無事。

荀老干瘦的臉上泛起個笑容,謙虛了一句道︰「我這也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說完,荀老從空間戒指里面取出六枚黑黝黝,上面刻滿符,約有手指長短的釘子,道︰「此釘為鎖魂定魄釘,嘿嘿,此物得來不易,我身上也僅得十一枚,若不是道友與袁公子有舊,我還真舍不得拿這六枚出來。待我用特殊手法將其分別拍入那五個分神傀儡和令徒體內,令其彼此有媒介相聯,便能起到鞏固穩定神魂的作用。」

海境看那釘尖鋒利,慈母心作祟,道︰「此釘入體之後……對我那徒兒有沒有什麼不好?將來待她痊愈了,要如何取出?」

荀老看了她一眼,解釋道︰「此釘主要是起鎖魂定魄之用,入體後對宿主並無傷害。實不相瞞,這是南疆巫術中,為新死之人招魂固魂,行死而復生之術時所用。如今用在令徒這病癥上,也算相得宜彰。至于取出之事,亦無須刻意,只要令徒神魂之力增強,此釘會自然失去效力,進而自動月兌落。」

海境听他這麼解釋,雖然還有些不放心,但此時她亦是別無選擇,于是道︰「那麼,有勞道友了。」

荀老點了點頭,枯瘦的手揚起,口中念念有詞,就見那六枚黝黑的鎖魂定魄釘在半空中懸浮起來,結成一個直徑約半米的圓形,然後在空中延伸出一縷縷的金線,將彼此聯接起來,形成一個完滿無缺的禁制圓陣。

洪招娣抱著白兔子,在旁觀望,心想這位荀老不僅是位魂魄術高手,看來還精通禁制之術。或者說,這兩樣其實是不分家,往往必須結合在一起用的呢?

禁制圓陣結成,只見荀老一揮袍袖,那六枚鎖魂定魄釘便分別朝邵菁菁和她的五個傀儡飛去,六枚釘幾乎是同一時間入體,釘在左肩的鎖骨位置之下。

荀老施術完畢之後,海境見邵菁菁並無痛苦異常之態,卻仍有些不放心,忙上前去查看。

海境以身體遮擋住眾人視線,掀開邵菁菁的衣襟,只見她左肩的鎖骨之下,玉色肌膚上多了粒蠅頭大小的黑子,看上去就像是天然生就的黑痣,除此之外,經脈和紫府與從前並無兩樣,這才放了心。

掩上邵菁菁的衣襟,將她交給洪招娣,海境這才朝荀老道謝,「多謝道友醫治小徒,不知何以相報?但凡我有,無所不從。」

洪招娣在旁听了,暗嘆海境畢竟是名門正派養出來的人物,行事光明磊落,待人接物有來有往,若是換了顏飛白身處此情境,那個吝嗇油滑成性的小子恐怕多半就會說——多謝多謝,在下感激涕零,只恨無以相報。

「道友既是公子的故交,這位小姑娘的事,就算小老兒賣公子一個情面。」荀老呵呵笑道,看了旁邊的袁晴蛉一眼。

袁晴蛉笑道︰「如此甚好,就當我欠荀老的。只是將來荀老休要討還的太厲害,否則我可吃不消。」

荀老亦笑道︰「不需將來,公子只將眼前這大陣的好處歸了我,我便什麼都不討了。」

眼前這血祭大陣雖已失控,內部怨魂血氣縱橫,但荀老是真正精通魂魄術的修士,不但能將其收斂制服,甚至能將其化為己用。

袁晴蛉與荀老說完,望向一旁的海境四人,拱手正色道︰「許久不見諸位,甚是懷念,但眼下我有事在身,卻是不能相聚長談了……山路漆黑崎嶇,諸位小心保重。」

「袁……道友,亦是一樣。」李仲晟與袁晴蛉拱手為禮,深深看了他一眼,黑眸中盡是黯然和疼痛之色,這才與海境等人轉身離去。

袁晴蛉與李仲晟相交多年,他又是個最聰敏通透不過的人,自然明白李仲晟眸中的黯然疼痛是為何,看著他們四人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山路間,心中亦是感覺沉重無比。

在渡真樓遇見洪招娣,繼而留心,繼而引發了這些事,實屬意外。袁晴蛉下意識的撫上肩頭白發,如果有可能,他並不願以這樣的身份和形貌與李仲晟相見。

如此,除了讓雙方徒添傷感之外,並無任何增益。雖是彼此仍不忘舊時情誼,到頭來也不過是各走各路。

黑嶺山血祭大陣一事過後,海境帶著李仲晟三人,並未回客棧,而是直接朝極樂城外趕去。

畢竟此處乃是事非之地,海境是對邵菁菁的病情無可奈何,既治不得又瞞不下去,才擔系了天大的風險來此處求醫。如今有了起色,自然是越快離開越好。

夜幕之下,璀璨耀目的飛劍之上,海境朝李仲晟道︰「光華,袁晴蛉此人,是真如傳言所說,入了邪道?」

海境並沒有懷疑袁晴蛉在邵菁菁身上做手腳,畢竟以當時的情形看,袁晴蛉縱是想將她師徒四人留下,為質或殺人奪寶,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袁晴蛉沒有這樣做,他不僅讓荀老醫治了邵菁菁,還好好的放她們離開。

「……應是如此。」李仲晟想了想,覺得此事不應欺瞞自己的師尊,「但他定有苦衷,而且今天之事師尊應該也能看出來,他還是惦念著師門情誼的。」

「那是他離開師門時日尚未有多長久。」海境嘆息,望向李仲晟,「他既選了這條路,便再無法回頭。待他在邪道浸yin的久了……光華,人都是會變的。」

按道理,海境剛受了人家好處,是不應該在背後如此說袁晴蛉的。但李仲晟是她心愛的親傳弟子,她適才在李仲晟和袁晴蛉二人的舉止眼神中,看出兩人舊時情誼不曾斷絕。

她對李仲晟亦是懷著一顆慈母心,生怕他在將來因著這一份情誼,而吃了大虧,所以才如此出言提醒。畢竟這個世道,正邪不兩立,難保哪一天,他與袁晴蛉不會站在相殺的戰場之上。

「師尊,你說的話我都明白。」李仲晟亦嘆道,「只是我與袁師弟相交十年,他的品格為人我十分了解……我總是信他的。若真有一日,我與他不得不對立,我也會等他先負我,我必不會先負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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