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听她問話,卻只微微一笑,在溫熱的泉水中悠閑舒適的伸展開四肢,微閉了雙眼,仰面朝天,不再說話。
洪招娣見她這般,亦不再相詢,拉著邵菁菁走出了溫泉浴室,然後回頭問煙青,道︰「你可知那人是誰?」
之前因為木深的事情,洪招娣便向身旁的煙青布置了任務,讓她去打听和記住試道頂上所有的修真者的面貌、姓名以及來歷。
煙青可以說是洪招娣這批子附中最出挑的,相貌秀麗出眾,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更有博聞強記,過目不忘之能,當初讓她管理書房,亦是這個原因。洪招娣既是布置了任務,她便專攻這項,如今已將試道頂上眾修真者記的八九不離十。
煙青听洪招娣詢問,忙稟道︰「這位修士我未曾見過,想來是近兩日新來試道頂觀戰的。主君放心,我這就去打探,待下午必有所得,再告之主君。」
洪招娣點了點頭,放煙青自去了。
試道頂除了七派全部金丹入室之外,一直不停有外面的人來,尤其是近期大比進行至白熱化階段,來觀戰見識的人越發多起來。縱是煙青已在盡量見人記人,卻也有近一兩日新來的修士未曾見過。
卻不知這女修是何來歷,舉止詭異,說話沒頭沒腦,還開口讓她不要去第一賽場。
洪招娣領著邵菁菁往溫泉浴池外走,思來想去,覺得此事不能等閑對待,便趁著現在還有時間,朝李仲晟的住所方向走去。
李仲晟因為下午要戰黃情,正在房間內靜坐以調整狀態心境,听聞洪招娣和邵菁菁來了,便在客廳里命子附擺茶相迎。
洪招娣在他對面坐下,和他說起在溫泉中所遇女修之事,李仲晟沉吟片刻之後道︰「此事听來是有蹊蹺,待我稟告師尊和掌門,將此事調查清楚。」
說完,他便立即起身,朝洪招娣道︰「綸兒,此事不宜拖延,便交給我,你不必憂心,帶著菁菁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洪招娣想了想,覺得自己能做到的也就是這樣了,便領著邵菁菁告辭。
……
洪招娣在十幾年間于此世間游蕩,歷盡世情,見過種種陰謀斗爭,朝堂江湖,豪門深宮,無所不包,其中錯綜復雜,奇峰突起,種種狀況言之不盡。
而世事無常,就拿爭奪皇位來說,掐尖爭強的或許最終兩敗俱傷,最終得利的卻是最初看上去,最無能最無勢最沒有可能的那位。
豪門中的妻妾之爭,乃至深宮中女人的斗爭亦是如此。總結起來,便是你處于什麼位置身分實力,便要做符合自己位置身分實力的事,便是最好。
若是你擁有高居于所有人的實力,便不要優柔寡斷和婦人之仁,直接將所有能威脅到你的人和事物徹底斬草除根。
而若是你處于一個被制約的狀態,那便需要小心翼翼經營,維持身邊環境的平衡,不給別人留下任何把柄。
若是處于弱勢,那便示人以弱,表現的越窩囊越好,讓人輕視進而忽視,如此才能留存性命,以待將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是將性命輸了去,那便是真正輸的干淨徹底。
洪招娣雖知道那女修不妥,但按照她目前的位置能力,僅僅能做到的,也就是朝上面稟報。至于上面會打听到何事,做何應對決策,以她的身份,卻是再無能為力影響的了。
既然知道自己只能做到如此,洪招娣便也放寬胸懷,不再繼續擔憂掛心此事,帶著邵菁菁去花園里逛了一趟,在水闌的服侍下用過午飯,就按計劃和邵菁菁去了第一賽場。
那女修雖警告她不得去第一賽場,但一來此人說話不可信,二來今日渡真門眾弟子,包括金丹長老,基本上都在第一賽場,若真發生能令渡真門全軍覆沒的大事,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她就算能逃過這一劫,那也終究逃不出試道頂。
李仲晟今天排在下午首場比賽,洪招娣帶著邵菁菁早早來到第一賽場,見四周狀況一切如常,幾乎坐滿了七派的觀戰弟子,當下松了口氣。
洪招娣料想,本派掌門必然不會對李仲晟所稟報之事坐視不理,忽略過去。一是因為李仲晟身份超然,他所報之事必會引起重視,二則是這些日子始終沒听說抓住在試道頂潛藏隱蔽的假一蟬,雖然表面上大比照常進行,但那兩名元嬰老祖也未曾離開試道頂,試道頂目前仍是許上不許下的半封鎖狀態,盤查散修來歷也越發嚴格,顯然還是在關注此事。
而這個狀況報上去,第一賽場並未遣散弟子,大比仍舊如期舉行,應該是做好了安排才是。
于是洪招娣和邵菁菁在觀戰台上並肩坐下,開始等待李仲晟和黃情之戰。
她們坐了沒一會兒,就見金丹長老們入了場。七派的金丹長老加起來總共約四十位,現在因為大比已經進行到末期,被淘汰的隊伍和弟子已是絕大多數,只剩下三個賽場還在同時使用,所以金丹長老的分布已不是每個賽場兩三名,這一來就是十幾位,穿著各類道麾,頭戴星冠,魚貫而入。
平常入室弟子們沒事要見金丹長老,都不太容易,這樣一長排金丹列隊而入的情形,亦是不多見的,于是大家都暗自興奮,細細瞧個清楚,卻又要謹守禮儀,並不敢出聲指點,場面上甚是安靜。
十幾名男男女女,形態各異的七派金丹長老入內之後,卻見他們並未落坐,而是齊身朝入口的方向躬身行禮,道︰「恭迎老祖。」
七派之中,各有元嬰老祖坐鎮,只排名第一的歸元門,以及排名第二的抱樸門有兩位元嬰,其余門派都只一位元嬰。
還夢山脈七派若單獨算起來,都不算大門派,只能算小門小派,但其因為同氣連枝,一致對外,結合起來算,就有近四十名金丹,九名元嬰,這便算是屹立于正道的一股較大勢力,無人敢于輕視了。
這回來試道頂的兩名元嬰老祖,一名是歸元門的,另一名則是抱樸門的。只因為三年一次的大比,門派內金丹入室盡出,總要留一個在本門看守坐鎮的。
十幾名金丹長老齊聲恭迎之後,就看見一個女子從賽場入口處走了進來。這女子以輕紗覆面,身穿羽織鶴麾,頭戴星冠,只露出一對眼楮,瞧著體態窈窕輕盈,十分年輕。
洪招娣于是問在旁侍候的水闌,道︰「這是哪位元嬰老祖?」
水闌低聲稟道︰「元嬰老祖目前試道頂有兩位,一男一女,這位既為女子,便應該是抱樸門的朗月老祖。元嬰老祖們向來都匿形遁貌,若非她穿戴如此進來,咱們在外面,誰也是認不出的。」
洪招娣點了點頭,看著眾人在場中落坐。
李仲晟和黃情進入賽場,雙雙向對方行禮之後,比試正式開始。
這黃情卻是個女子,十八九歲的樣子,生的杏眼桃腮,相貌甚是妖嬈,但因為資質甚高,長期高居于上位,舉止並無妖嬈之態,眉目流轉間反而有股清冷之意。
比試開始之後,李仲晟搶先發難,一道呈現出龍形的巨型驚雷紫電破天而出,毫無留手的襲向黃情。
兩人雖然一男一女,但修真者只論靈根資質修為,凡間男女的體力差異在這里接近于零,更何況兩人實力相近,正是旗鼓相當的對手,所以對方雖為女子,李仲晟卻並無憐香惜玉之情。
黃情是十二成資質的石靈根,土靈根變異的一種。此靈根加強了土靈根的堅硬程度,從而令攻防皆得以大幅度增加。或者說,土靈根擅守不擅攻的劣勢,在她這里基本上被消除。
于是面對李仲晟之驚雷紫電,黃情卻是不避不讓,只見她微微揚眉,數百道石柱便從地面升騰而起,迎向那龍形的紫色雷電。
李仲晟之雷靈根,可以說是變異靈根中攻擊最強悍的一類,而黃情的石靈根,卻是變異靈根中防御最強悍的一類。如此兩方直接撞擊,觀戰台上的眾弟子幾乎同時摒住了一瞬間的呼吸。
龍形紫電撞上數百道自地面突生而起的巨大石柱,其中並無花巧,單純只是力量的踫撞。只見堅硬的石柱被雷電一根根擊成齏粉,但同時雷電因為受到阻力,也在逐步被消磨攻擊的力量。
到了最後,竟是那數百道石柱被完全粉碎之時,雷電之力亦全部消耗完,雙方臉色皆白了一下,齊齊往後退了一步。看來正如傳言評估,兩人的實力確實在伯仲之間。
縱是兩人實力十分接近,但已經到了這里,必然是要分個勝負高低才行,于是李仲晟自空間戒指中取出一件法器來,祭在頭頂,然後再聚雷電,朝黃情襲去。
這中階法器名叫雷公錘,遍體呈紫色,上面刻滿了符文,正是可以加強李仲晟雷電攻擊力量之物。
雷破萬物,李仲晟修煉的功法術訣皆是如此,以連綿不絕的犀利攻擊代替防御。他或許有幾件防御類的器,但因其靈根性質,卻從不修防御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