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黃情亦從自己的空間戒指中取出法器,祭出一個淺黃色的缽。那缽本是指甲蓋大小,拿出來後便滴溜溜在她掌中旋轉著,見風即漲,一直漲到常人的頭顱大小方止歇。
那缽的造型望去頗為詭異,整體如一塊打磨過的黃玉般光滑,一面卻有隱約凸出的人臉。祭出之後,就見她腳下大片的石柱如林般成片崛起,將她玲瓏有致的身形在其中襯的嬌小無比。
李仲晟的雷引自九霄,與天相呼應,而黃情的石源自大地,依土而起,這一天一地的力量來處各不相同,卻是各有所長,勢均力敵。
洪招娣在觀戰台上看著這幕,似有所悟。金木水火土五行,乃至變異靈根,都是源自于自然界的力量,每一系不僅在適合自己靈根屬性的地方修行,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作戰之時,如果在適合自己靈根屬性的環境中,威力更會成倍增加。
比如說李仲晟的雷靈根,在露天可引雷相輔,若是在雲層堆積的天氣,或者雨天尤其效果好;黃情之石靈根,在有土石之處亦可借勢;徐修之霧靈根,若在起大霧的天氣中施展,威力會擴大數倍。
其余各屬性靈根,莫不是如此。
那麼不知她的混沌靈根,其優勢又在何處可以表現出來呢?
洪招娣也就是這般想了想,並未深思,便繼續看這場愈演愈烈的比試。李仲晟和黃情這場單純依靠攻擊力量的對戰,雖說並無花巧,但其場面龐大,氣勢磅礡,亦是十分值得一觀。
然而就在全場人都聚精會神觀看這場比試之時,第一賽場的上空,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緩緩旋轉著的黑洞。
「有人撕破空間到此」一個金丹長老迅速起身喊道。
這一聲喊話,頓時令得全場嘩然。
試道頂三年一次大比,但凡與還夢山脈七派有交情的正道人士,都會收到邀請帖子。縱是沒收到帖子,想來看看的正道人士,只要驗明出身來歷,也都會放其進來參觀。
像這樣撕破空間來此,便是不告而來,定然是敵非友。
而最快做出反應的,不是別人,正是賽場上的李仲晟和黃情。他二人相視一眼,瞬間便放棄了彼此的對戰,李仲晟祭起手中的法器雷公錘,引大股九霄天雷轟擊那頭頂上緩慢旋轉的巨大黑洞;黃情則素手輕揚,無數巨大石柱拔地而起,如巨大的利箭一般直射蒼穹。
縱然兩人之前在賽場上爭斗的你死我活,但外敵出現,那便要放下一切抵御外敵,互為臂膀依靠,這便是還夢山脈七派間固有的法則,也是他們生存于此世的保障。
幾乎在李仲晟與黃情動作的同時,在場的十余名金丹長老和朗月老祖亦動了,只見他們各自祭出本命交修之器,齊齊轟向頭頂上那個大黑洞,意圖將那撕裂的空間擊潰。
洪招娣在觀戰台之上霍地站起身,見那十余名金丹長老和朗月老祖臉上皆露出震驚之色,便知道他們之前雖得了她的消息,做了防範突發事件的準備,甚至找了元嬰老祖坐鎮于此,卻沒料到是這樣的空降之敵。
這個時候,觀戰台之上的入室弟子們也都反應過來。他們都知道,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的道理,所以盡管力量微薄,亦祭出自己的法器,朝頭頂上那塊被撕裂出來的空間黑洞轟去。
一時間,只見場上五光十色,各類靈器寶器法器在半空中飛舞,而其最終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直指頭頂上方被撕裂開來的空間。
場上唯一的仙器,便是朗月老祖所祭出的流瀲銀月紗,只見它高高凌駕于眾多器之上,光華流轉,硬是將那空間黑洞封住了半壁江山。
空間黑洞似乎縮小了一些,但朗月老祖露在覆面輕紗之外的眉眼,卻是輕輕蹙起,似乎情形並不容樂觀。
于是就站在朗月旁邊的海誠,見狀開口詢問道︰「請問老祖,眼下情形如何?是否能將空間擊潰?」
朗月微微低垂了眼眸,輕嘆道︰「今日上午你來我處報異,我原以為是些邪道妖人混進了試道頂,只要有我在此坐鎮,便不會發生什麼事,並在其行動時將其一舉擒拿,誰料竟是這樣大的陣仗……他們,不知是何方邪道妖修,所謀所圖甚大,是來滅我還夢山脈七派根苗的。」
海誠點了點頭。縱是他境界已至金丹,面對如此大事,仍舊是心如火燎。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在場的弟子或許不清楚內情,但在場的十幾名金丹長老和朗月,卻能夠基本上猜出大致情況。
混入試道頂的邪修,本身並不能引起什麼亂子,他要做的,只是在試道頂的某處,不引人注目的放上引子,令其余邪修能夠破虛而來。
而鬧出這樣大的陣仗,他們所費人力物力亦是不少,唯一可以想到的理由,就是滅了還夢山脈七派的根苗。
要知道三年一次大比期間,還夢山脈七派的所有入室金丹都在此,這批人是七派的根基所在,若是被全殲于此,那麼只留幾個在門派中坐鎮的元嬰老祖和內外門弟子,中間完全斷層,是不可彌補的傷害。如果此計劃得逞,那麼還夢山脈七派必將再度陷入百年前青黃不接的衰竭期,從此一蹶不振,就此離散瓦解、被人吞並消滅也是大有可能。
想來這件事對方並非臨時起意,而是謀劃已久。
海誠身旁的,問劍門的普慧長老,聞言嘆道︰「看來消停了百年的正邪大戰,距離戰火重新燃起之時,又不久矣。對我七派這一擊,或者只是個開始。」
「戰便戰,怕他做甚」海肅性如磬石,堅毅冷峻,在旁邊卻是冷哼了一聲。
海誠微微嘆息,他身為掌門,到底老成持重,看了看頭頂那不再繼續擴大,卻也半點沒消失跡象的黑洞,道︰「敢問老祖,這被撕裂的空間,依我們現在的能力,可能將其擊潰?」
朗月搖了搖頭,光潔如玉的額頭上竟出現了密密汗珠,嘆道︰「對方至少有七名以上的元嬰,但他們破虛而來,在空間中所發揮的實力有限。而我們雖佔了天時地利,卻仍是抵不過實力的差距,只是能夠多抵擋些時間罷了,最終還是要被攻陷。」
「這樣說來……我們七派,真的是要盡隕于此?」海誠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是渡真門年歲最大的金丹,因為資質所限,修為難至元嬰,此生壽命已是有數,所以並不怎麼怕死。
但他身為渡真門掌門,若是這代的入室弟子和金丹長老,全在他執掌門派的時間段中身隕,便難免留後詬病,這卻是一直兢兢業業,一直想將門派發揚光大的他,難以承受的。
「對了……破虛……那麼,咱們便先在此處撐著,維持空間不墜,先讓弟子們用破虛鏡離去。」海誠情急之下,一拍腦門道,「這樣,縱使我們來不及遁走而隕落了,至少弟子們可以安全。」
七名元嬰,那絕對是橫掃整個試道頂的力量,只有避其鋒芒才行的通。
海誠此言一出,其余在場的金丹長老皆點頭稱是。他們這些金丹,皆是百年前大戰的幸存者,有許多都是結嬰無望的,反而是這一批的入室弟子中,多有出類拔萃者,前途無量。
這群金丹長老都自幼長在門派之中,多受門派庇佑教育,提供成長環境和資源,對門派的感情甚深。修真者超月兌俗塵,沒有家國之說,對這群金丹長老來說,門派就是他們的家國,他們的根基所在,為了門派而獻出生命,是件榮耀而理所當然之事。
當然,除了感情之外,他們還受到了許多隱性教育,比如說試道頂道路兩旁的,在正邪大戰中戰死的先人像,自懂事起便是他們引以為榮的楷模,所以值此生死關頭,眾金丹長老毫不猶豫選擇了犧牲自我,成全弟子。
听著眾金丹長老這般說法,朗月老祖卻苦笑了一聲,道︰「你們未至元嬰,所以不知……這空間之術,亦是有限制的。縱是弟子們都有破虛鏡在身,恐怕也離不了此處。」
海誠聞言急道︰「有何限制?」
朗月老祖並不答話,只道︰「你們誰拿一面破虛鏡出來,試試便知。」
普慧長老聞言,便當即自空間戒指中拿出一面破虛鏡,于掌中碾碎。
然而破虛鏡碎裂之時,本應出現的,可容一人通過的空間,卻並未出現,看的眾人張口結舌。
「請問老祖,這是為何?」海誠見狀,焦急詢問道。
「這個空間通道太大,能量太強。」朗月老祖抬頭望天,道,「因此在這附近若造想出小空間,其能量會被壓制的瞬間瓦解,故而不能使用破虛鏡。」
說到這里,朗月頓了一頓之後,又道︰「不過,海誠說的卻也是個辦法。唯今之計,只有造出一個堪與此空間通道相媲比的彼空間通道,讓弟子們逃生,或者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