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溟 235 辯因由、坐看雲起

作者 ︰ 寂寥

「听聞葉兄歸來,實是欣慰,故而……」紫宸泓一進來,便如此說,可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見塵寰恭敬的一拱手,道︰「恭迎世!」塵寰的話,讓紫宸泓驚愕非常,而塵寰說的雖是這樣的話,但卻只是微微拱手而已,平和非常。而紫宸泓愣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出來,似是自嘲一般道︰「我真糊涂,似葉兄這般靈慧之人,又如何能欺瞞的了。」塵寰請紫宸泓落座,落座後,塵寰開口道︰「不知世此番到此,有何要事?」

紫宸泓聞言,搖搖頭,道︰「葉兄如此說話,便是見外了,莫不是紫宸泓有得罪之處了?」

塵寰微笑,道︰「非也,若不揭破這層窗戶紙,只談風月,卻是可以不必避諱許多,如今不得不談風雲,便不能自在了。」

紫宸泓听了塵寰的話,若有所思,最後嘆息一聲,道︰「若非家國存亡系于己身,紫宸泓倒是願意與葉兄只以兄弟相稱,暢談無憂,泓實是身不由己,也是無奈……」說完這番話後,他面色一凜,站起身來道︰「我便直說了吧,越中人不知如何就死了,如今這上卿之位空缺,我有意推舉葉兄擔任此職,還望葉兄助我一臂之力。」

听了這番話,塵寰心說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白俊臣不會無緣無故的來,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匆匆而去,大部分的原因應該是和紫宸泓有關,想來紫宸泓想要推舉自己做上卿這件事情,多半是走漏了風聲,所以白俊臣來了自己這里,一是為了試探自己,二是為了賣乖邀功,因為假設自己真的做了上卿,那麼他也是有「推波助瀾」的功績的,如此自己就欠了他一個大人情。而他白俊臣卻什麼都不用做,便空領功勞。

塵寰听完紫宸泓的這番話,靜默半晌,才道︰「世想讓在下赴死麼?」

「哦?這如何講?」听塵寰說出這樣的話來,紫宸泓大驚失色。

塵寰道︰「這上卿之位如何重要,世比我更清楚,而在下不過是一介布衣,身無寸功,如何能夠擔當這樣的要職,且在下即便僥幸能擔當此職,又如何能夠坐的安穩,我回來不久,就已經听說越中人死的不明白,若有人流言說越中人之死與我有關,我縱有口,也是難辨,搞不好,再牽連到世,如此好麼?」

「這……」紫宸泓愣了,問道︰「那……該怎麼辦?」

塵寰對紫宸泓道︰「這個簡單,只不過……」塵寰看了看紫宸泓身邊的人,紫宸泓會意,示意左右都退到外面去。而塵寰見他們退去,才將方才白俊臣來過的事情說了一遍。

紫宸泓听完塵寰的話後,憤然道︰「這條老狗,他已是上卿之位還不滿足,還想讓我替他的族弟說好話。真是痴心妄想。」

塵寰听了,搖了搖手中扇,道︰「世說得哪里話,既然他能舉賢不避親,世如何不能舉賢不避仇呢?」

「葉兄的意思是,真的讓我替他說好話?」紫宸泓不解的問道。塵寰道︰「非也,只要世不加阻攔,在下相信,以白俊臣的手段,這上卿之位,必然是白俊業的。只是在下坐不穩的位,那白俊業就能做的穩當麼?」

「唔……」紫宸泓位著塵寰的話,忽然明白了什麼,道︰「葉兄果然思慮周密,只是……這上卿之位不會空懸,即便白俊業坐不穩,終究還是會有人來做的,若葉兄不來擔當此任……白俊臣在天南州黨羽甚多,僅此一法,恐難扳倒他。」

「為何要扳倒他?」塵寰笑問道。

「這……我不明白葉兄的話。」紫宸泓正色說道。塵寰站了起來,看看窗外的風景,側目對紫宸泓道︰「世的眼光為何不肯多看遠一些,世最大的敵人是誰?是白俊臣麼?」

紫宸泓應道︰「自然不是,梁夢枕才是我紫宸世家最大的敵人。但那終究是外患,似白俊臣這般佞臣,卻是內憂。內憂不除,如何抵御外患?」

塵寰一笑,道︰「我且問世,世覺得,盡起天南之兵,與梁夢枕決一雌雄,勝敗如何?」

紫宸泓听了這個問題,沉吟半晌,道︰「天南士卒雖然彪勇善戰,但缺乏良將,且士卒故鄉多在北方,若貿然開戰,勝算寥寥。」

塵寰听了,又道︰「假若天南州的實力再翻一倍,又當如何?」紫宸泓仍是搖頭,道︰「勝算仍然不多。」

塵寰道︰「恕葉某妄言,據我的猜測,梁夢枕所擁有的實力,恐怕比現在他展示出來的,更要強上十倍有余,恐怕是天南州,難以匹敵的。而似白俊臣這樣的人,多半早已為梁夢枕所收買,以為內應,若誅殺了他,便會打草驚蛇。戰不能勝,殺不能盡,既是如此,除之何益?」

听到塵寰這話,紫宸泓皺上眉頭,道︰「似葉兄如此說,那便拿他沒有辦法,任由他了麼?」塵寰搖搖頭,道︰「非也,此人的確不能不管,可將其束之高閣,令其遠離人事要職,卻絕不可殺。」

「我還是不懂,望葉兄指教。」紫宸泓站起身來,拱手相問。塵寰也不扶他,踱著步道︰「我們且以梁夢枕的角來看這個天下好了,如今天下,梁夢枕的敵人有四,先便是逃亡在外的紫宸易,準確的說,是那些願意追隨他的人,是梁夢枕的要敵人。這是要必須肅清的。第二和第,便是北域的潭秋與北夷人。分贓的時候,看也知道是梁夢枕玩了花招,讓北夷人和潭秋互相牽制,他好趁此機會,去剿滅紫宸易的黨羽,順便向潭秋和北夷人示弱,可實際上,必然是暗中積攢實力。至于第四個敵人,便是如今的鎮南王府,至于為何排到第四,世想必很清楚。」

听了塵寰的這番話,紫宸泓卻是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很清楚為什麼梁夢枕將鎮南王府設為第四個敵人,那就是因為自己的父親昏庸了,昏的讓人沒辦法重視他。就听塵寰繼續道︰「因為鎮南王府並非梁夢枕的要敵人,所以梁夢枕並不會全力以赴,用他全部的手段來對付鎮南王府,而如果世沖冠一怒,真的將白俊臣逼的緊,讓梁夢枕覺得天南州已經月兌出了他的掌控,那麼很容易就會讓鎮南王府成了他的要敵人。」

「似如此,便要一直裝傻示弱下去麼?」紫宸泓不甘的問道。塵寰想了想,道︰「花開花落,盛必衰,我料定梁夢枕等人,必不能長久。」

「葉兄此話何解?」紫宸泓問道。

「與虎謀皮,豈不是痴心妄想?狼野心者又如何會信守承諾。似這般簡單的道理,恐怕他也清楚。」塵寰說了一句紫宸泓無法理解的話,紫宸泓更加的迷惘,塵寰也不多加解釋,一笑道︰「世其實和往常一樣便可,且看風雲變幻就是,時機總會有的。」

「時機……如你所說,梁夢枕有覆滅天南州的本事,如此便如同頸項之上,懸了一把斷頭刀劍,如此讓人如何心安?恐時機未到,頭已經斷了。」紫宸泓憂心忡忡的說道。

塵寰哈哈一笑,寬慰道︰「梁夢枕是一個下棋的高手,下棋的高手,追求的是完勝。若非是情非得已,斷不肯使用自損八傷敵一千的蠢笨之招,鎮南王府雖說相比之下較為弱小,但我相信只要鎮南王府不做出挑釁的行為,梁夢枕是不會犧牲手上的棋來與鎮南王府為敵的,畢竟他要對付的敵人多了,他的棋雖多,但每一顆棋對他而言,都是彌足珍貴的,斷不會拿到此間浪費。」說完這話,塵寰一拱手,道︰「葉某話說的尖刻,望世海涵。」

紫宸泓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葉兄說哪里話,如今這天南州,能對泓說如此明白話的人,恐怕只有葉兄了,這話千金難得。」

看紫宸泓似仍有憂心之處,塵寰道︰「若世不棄,葉某願為世謀劃。」

一听塵寰這話,紫宸泓忽然愣住了,而後便是欣喜若狂,慌忙要施禮,塵寰急忙攔住,道︰「世不必如此。」

紫宸泓道︰「泓盼葉兄這句話,已經很久了,只是葉兄不好名利,之前泓實在是沒辦法招納葉兄。」紫宸泓雖然高興,但是話中仍然有話,那便是葉塵寰一不為名,二不為利為何會忽然來幫他。塵寰知道他的想法,幽然道︰「這麼久,世仍然沒有調查出葉某的來歷麼?」

紫宸泓聞言面露慚愧之色,塵寰搖搖頭,道︰「其實世若想知道,我便告訴世也就是了,其實我並不叫葉蒼靈,在下姓葉,名塵寰。乃是天外儒門的弟。」

「葉塵寰……」紫宸泓努力回憶著,忽然問道︰「葉兄的大名,我似從門下的一些江湖人口中听過,可是葉兄並不會武功,如何……」紫宸泓有點模不清頭腦,在他的認知里,似塵寰這樣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怎麼會在江湖中有名氣呢。忽然他又想起了一個人,問塵寰道︰「葉兄說自己是天外儒門的弟,那必然是認識妙參軍了。」

听到這個稱呼,塵寰一嘆,面露哀傷之色,道︰「那是在下摯友,此番步入塵世,便是因他而起。」

「哦……」紫宸泓點了點頭,心中安了幾分,他便認定,塵寰出山,是為了給自己的摯友妙楓報仇了。

塵寰見他面色這般變化,心道有趣,便又道︰「我為世謀劃之事,切記不可為第人所知,若傳到梁夢枕耳中,則是大大的不妙。」

「哦?葉兄認識他麼?」紫宸泓驚訝道。

塵寰道︰「他真名並非是梁夢枕,他原名付流塵,乃是我天外儒門的弟,若論輩分,我當喊他一聲師兄。」

「這……」紫宸泓听著塵寰如此淡定的說出這些話,一時竟不知所措。塵寰展開扇,慢條斯理道︰「門內稱兄弟,門外憑本事。說來殘酷,哈……」

「那妙參軍和他……」

塵寰接應道︰「自然也是師兄弟了。只不過我和妙楓自幼相厚,而我和妙楓同進天外儒門的時候,他早已出山了。」

「原來如此……」紫宸泓長出了一口氣,看了看塵寰,道︰「葉兄既願為泓謀劃,不知眼下當如何……」

塵寰象牙扇輕搖,道︰「方才我已說過,世表面便如平常一般即可,休養生息,且待天時就是了,且不可妄動。至于……謀劃之事,出我口,入世之耳,世斷不可派人來與我聯絡,塵寰若有謀劃,必然會前往告知公。」

諸多要務,塵寰都叮囑了一番,非是塵寰嗦,而是事關生死,他不得不小心。良久後,紫宸泓方才離去,而塵寰送他離去時,發覺清韻早在門口等待了。

「讓韻兒久等了。」塵寰微笑,輕執清韻柔夷,步入房中。關上房門後,清韻開口便道︰「剛才的話,韻兒听到了一些……」

「韻兒以為如何?」塵寰試探著問道。清韻听了听外面,發覺沒有人偷听後,才道︰「我覺得公根本就是毫無誠意。」

「咳咳……話如何說的這樣……」塵寰喝進嘴里的茶差點嗆出來。

清韻掩口輕笑,低聲道︰「以韻兒對公的了解,公若真想為誰謀劃,當誰的軍師,恐怕不開出五個條件,也會開出個來,如何肯饒了他們,更不要說會這般主動為人謀劃,想來公只是想借他之勢,于天南州立足罷了。」

听到這話,塵寰輕輕一笑,道︰「這話卻不像是我的韻兒說出來的,不過韻兒說的也沒錯,于天南州,我無依無靠,若無一棵大樹乘涼,如何能行。」

「那公覺得這顆大樹合適麼?」清韻問道。塵寰想了想,道︰「紫宸泓此人心地倒是不壞,可惜城府不深,難成大器。若他去招惹我師兄,那是自尋死。我告訴他不要妄動,其實更多的,是為了保住他的性命,當然我也是不想紫宸世家就此輸的干干淨淨。」

清韻想了想,道︰「公……恕韻兒多嘴,公縱然有經天緯地之能,恐怕也難只手救起紫宸世家了。」听到這話,塵寰一笑,道︰「我何時和韻兒說過,我要救紫宸世家了?」

「那……」清韻不解。塵寰道︰「我曾說過,我此番出來,便只是為了保住紫宸易一條性命,還他一個翻盤的機會。至于其他的,卻從沒想過,也不在我的計劃當中。」塵寰說了這些話,心中道也許這就是妙楓最大的心願了,這件事比替妙楓報仇,更加的重要。他深知妙楓是志向高遠之人,踏入塵世,自然有所覺悟。于生死不眷戀,所遺憾的,是所志未遂,而非淺薄的匹夫私仇。

「原來是這樣……」清韻低頭想著,她心中說,若是這樣的話,或許塵寰和付流塵之間的矛盾,並不是不可解的,而自己也不用那樣兩難了。

……

次日清明,塵寰剛剛醒過來,便見白俊臣已經帶著人來迎接他了,他也不客氣,帶上清韻,與白俊臣同行,所去的地方,自然是白俊臣說的那處「狹小的」院。來到那院前,塵寰才發覺這個院自己有印象,因為他和清韻曾過這里,看到過這個五進五出的「大院」,卻沒想過,白俊臣要送給自己的,便是這座豪宅。這住所雖比不起上卿府的豪華,卻也比一般的食客的住所要好上千倍了。

塵寰且跟隨著白俊臣等人參觀這座府邸,忙碌了一番後,送走了白俊臣等人,終于得以安歇,于後堂休息,塵寰與清韻獨處時,清韻終于忍不住問塵寰道︰「公,這白俊臣為何會平白無故的送宅給公。」她自是清楚,即便是巴結討好,送珍珠寶貝已經算是夠了,沒必要下這樣的血本。

听他這樣問,休憩的塵寰道︰「我知韻兒討厭此人,故而昨日他來的事情,我未和韻兒提只言片語,如今韻兒問起,我便說說好了。」塵寰便將昨日之事說了。听了塵寰的敘述後,清韻眉頭一皺,道︰「公如此,衛兄那邊如何交代?」清韻說的自然是,若白俊臣的族弟當了上卿,那衛卓然的算盤不就落空了麼。塵寰听了,道︰「衛兄不會介意這樣的事,而且說不定他還要謝我呢。」

話音未落,便見有僕人跑進後堂,于塵寰面前跪拜,道︰「主人,門前來了一個紅衣女,點名要見主人。」

被人跪拜,塵寰卻是十分的不適應,擺了擺手,道︰「以後無須如此。」他側目看看清韻,清韻心領神會,兩人都清楚,是衛卓然的近侍紅衣來了。兩個人一同走到門前,發現站在門口的,果然是紅衣。在她身後,還跟著十幾個戴著面紗的女。塵寰和清韻對視一眼,都不明白紅衣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未及二人說話,便見紅衣到塵寰面前,恭敬一禮,道︰「紅衣代我家公謝過葉公。」

塵寰听到這話,一擺手,道︰「無須如此,且告訴他,我也要謝他呢,謝他解我之圍。」塵寰所說的,自然是在山寨被為難之事。

听塵寰這樣說,紅衣卻是完全不懂了。塵寰看了看周圍,對紅衣道︰「此地不是講話的地方,且進來一敘。」說罷塵寰與清韻,帶著紅衣一同進府,與紅衣同來的那十幾個女,也都跟了進來,塵寰卻也未加阻擋。

一行人,到了正廳後,塵寰與清韻落座,而紅衣卻是不肯,只是站著,塵寰驅散了僕人後,笑道︰「紅衣姑娘,為何如此拘謹見外。」卻听紅衣道︰「紅衣不過是我家公的僕人,葉公與我家公是好友,葉公面前,紅衣如何敢坐?」听到這話,塵寰搖了搖頭,對清韻道︰「紅衣姑娘和衛兄在一起久了,口齒也愈發的厲害了。」清韻聞言,也只是微笑,站起身來,走到紅衣身邊,拉著她並肩坐下。紅衣才沒有再推辭。

紅衣坐下後,對塵寰道︰「我家公說,要謝葉公替他解決了一個隱憂。」

「哦?衛兄如何知曉我幫了他呢?」塵寰笑問道。紅衣道︰「我家公知道葉公已經搬離了客棧,且住進了白俊臣送的大宅中,便將事情猜透了幾分。」

「心照不宣。」塵寰怕紅衣繼續說下去,慌忙說了這樣一句話。

便听紅衣繼續道︰「事情匆忙,我家公其實也不知道該如何謝葉公才是,後來猜想葉公這里肯定缺人手,便差紅衣去買了些僕役,送到府上,供葉公差遣,權當謝禮。」紅衣所說的僕役,自然就都是她帶來的那些女了。

「衛兄想的倒是周到。」塵寰微微笑著說道。他其實很清楚,自己和清韻雖然以後要住在這里,但是說實話這個府邸里面的僕役,有幾個是白俊臣的耳目誰又能說清楚,原本的僕役是不能信的,而又不能全部辭退他們,近身的事情,總是要有人做的,而這些人,若是听了一些他們不該听的話,那便不好了。而衛卓然很明顯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才讓紅衣帶了一批僕役,送到了塵寰的居所。

「不知府內總管何人?」紅衣問塵寰道。塵寰抱歉一笑,道︰「尚未指定人選。」塵寰心里說,如果清靈在這里就好辦了,估計不用自己說,她自己就全應承下了。

「若葉公不棄,紅衣願替葉公打理府內上下。」紅衣這般說,塵寰笑笑,道︰「這樣如何使得,衛兄那邊該如何交代呢?」紅衣鄭重道︰「此事正是我家公所交代的,他……」紅衣想要說什麼,卻覺得不妥,故而欲言又止,看他這樣,塵寰道︰「紅衣姑娘但言無妨。」紅衣想了想,道︰「我家公說,二位雖精通墨,能縱論天下,但在打理家務,錙銖進出等小事上,恐怕難以應對……」

听了這話,塵寰哈哈大笑,對清韻道︰「衛兄的話,倒是一如既往的刻薄。這是在笑我們不知柴米貴。不過他說的,似乎也是實情。」塵寰心中說,真的讓自己來管理府內的上上下下,倒不是真的不能,只是恐怕沒出半天自己就煩了,而如果讓白俊臣的人來當總管,又真的不妥,而紅衣如果願意幫自己這個忙,那倒是再好不過了。

清韻听了塵寰話,面色微紅,沒有說什麼。如此便決定下來,讓紅衣當了代總管,而這宅,塵寰也給改了名字,過去叫白臨府,如今更名為了葉棲院。而後的幾天里,白俊臣依舊會自己親自登門,或派其他的人來,不是送這就是送那,塵寰也毫不客氣,全都照單收下。而從白俊臣滿口的拜年話以及外面的一些風聞,塵寰也知道他如願以償了,白俊臣的族弟已經順利當上了上卿,頂替了過去越中人的位置。

這一日,白俊臣又來了,只是這次送的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或者玩物,而是一個大活人,跟在白俊臣的身後,一個足有一丈多高的巨人,正是塵寰讓他找的烏滅羅,現在的烏滅羅遠沒有當初那麼精神,完全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嘴里在不停的重復著一句誰都听不懂的話。他的雙腳和雙手,都被鐵捆著,雖能走,但行動卻受限很多。

「葉公,你之前要找的人,我給你送來了。」白俊臣得意的對塵寰說著,指著烏滅羅道︰「這家伙力氣大的很,只是不通人語,沒辦法和他溝通,所以無奈之下,只能讓他去做些粗活,可是誰料想這家伙粗蠻可惡,竟然打死打傷了監工,費了好多的人力,才把他擒住。將他送押到了里之外的所在,因公要他,所以我才差人將他弄了出來,送到公府上,只是……」白俊臣也不由得撓頭,心說這麼個沒辦法溝通的傻大個,要去了能有什麼用(詭刺)。難道當猴養麼。

見烏滅羅被送來,塵寰欣喜不已,對白俊臣一拱手,道︰「有勞白大人了。」白俊臣連聲說應該的。塵寰走近了幾步,仰面仔細端詳那烏滅羅,那烏滅羅有一丈多高,塵寰的身高僅僅到他的腰部左右,就見烏滅羅身上傷痕累累,想來是受了不少的罪,若不是仗著身體健碩,恐怕早就被折磨死了。就在塵寰端詳之時,白俊臣在旁道︰「公不要靠的近,這家伙很危險。」白俊臣說著話,示意帶來的幾個護衛,將烏滅羅束縛的更緊一些。

見他們如此,塵寰扇一揚,道︰「且慢!」轉頭對白俊臣道︰「白大人,將他留下就行了,我自有辦法。」

「這……好吧。」白俊臣想了想,又道︰「至于另外一人,白某正在追查當中,若有下落,必然第一時間通知公。」

「有勞了!」塵寰拱手一禮,白俊臣帶著他的人離開了,而他們一走,烏滅羅咕咚一聲坐在了地上,整個地面都為之顫抖。

而這一聲響,卻驚動了在屋中的清韻,清韻不喜白俊臣,所以每次他來,清韻都是刻意避開的,此番也是,而現在听到外面異響,她擔心塵寰安慰,便立即走了出來,卻看到了塵寰就站在烏滅羅的對面,她下意識的走到塵寰的身邊,看了看烏滅羅,又看看塵寰,問道︰「公無礙吧?」塵寰搖搖頭,道︰「沒事,韻兒不必擔心。」而這個時候,就听那個烏滅羅還在嘟囔重復著那句別人听不懂的話。清韻看看塵寰,問道︰「公,他在說什麼?」

「嗯……」塵寰仔細听了一下,微微一笑,道︰「他餓了(詭刺)。」塵寰笑過後,隨便叫過來一個府內的僕役,吩咐他去廚房拿些吃得來給這個烏滅羅,那僕役飛奔著去了廚房,不多時回來,拿來了許多的干糧交給塵寰。塵寰卻也不害怕,拿著拿些干糧,交給烏滅羅,烏滅羅奪了過去,大口大口的吃著,尋常人吃一兩個就會飽的大餅干糧,他幾乎是一口一個,幾乎嚼都不嚼。看他如此的飯量,塵寰又吩咐下人去拿了許多的來給烏滅羅吃,可是他的胃似乎完全沒有底一樣,後來塵寰干脆讓人把府內能吃的東西都搬了來給烏滅羅享用,在他面前堆積的如同一座小山一樣。那烏滅羅狼吞虎咽,吃的飛快,仿佛很久都沒吃過食物一樣。

烏滅羅瘋狂的吃東西的時候,塵寰忽然說了一句他能听懂的漁浪一族的語言,其實就是一句尋常打招呼的語言,烏滅羅愣住了,差一點噎住,瞪大了他的眼楮,看著塵寰,剛才他根本沒注意是誰給他吃的,只知道先吃飽再說。他愣了半晌,用低沉濃重的聲音,回問了塵寰一句,而塵寰微微笑,亦回應著。兩個人似尋常人聊天一樣,說了起來,就見塵寰又是搖頭又是點頭,可是一旁的清韻,還有那些僕人,卻是完全都是丈二和尚模不到頭腦,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說了幾句後,塵寰對清韻道︰「他說那些人怕他反抗,從不敢讓他吃飽。還問我怕不怕他。」

听到塵寰這樣說,清韻懸著的心放下了一些,側目看那烏滅羅,就見烏滅羅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的一下站了起來,如同一座山一樣挺立起來。眉宇之間,恢復了當日的威風,一掃方才的頹弱之氣,那些僕人見此,嚇得紛紛後退,就見烏滅羅雙手雙腳一同用力,便听叮當兩聲響,他手上的和腳上鐵幾乎同時被掙斷,見他如此,清韻立時警戒了起來。以那烏滅羅的身材和力氣,一巴掌便足可以將塵寰拍成肉餅了(暗黑之骷髏王)。

烏滅羅掙月兌了束縛,轉身就走,塵寰向前一步,說了一句蠻語,那烏滅羅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看塵寰,看了許久,又坐了下來,又和塵寰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最後塵寰舒了口氣,吩咐身邊的僕人道︰「將後院閑置的房間拆了,騰出地方來,找工匠蓋幾間他能住的。」

「主人的意思是,要把他留下?」幾個僕人不解的問道,尋常的僕人自然不敢這樣和主人說話,而這些天,他們也看出來了,塵寰脾氣好的很,換句話說,懶得和他們這些人計較短長,他們的膽也就都大了不少。

「是的,去做就是了!」那些僕人互相看看,心說以後要和這麼個怪物一同相處麼,這主人究竟是怎麼想的。他們自然是不能違抗塵寰的命令,領命去尋工匠了,而塵寰又和烏滅羅說了幾句,烏滅羅點點頭,跟隨一個僕人,前往後院去了。

「公剛才說了什麼話,讓他留下來了?」見只剩下自己和塵寰,清韻好奇的問道。塵寰道︰「其實沒什麼,我只說,他若願意留下來,我能保證他每餐都吃飽。」

「只有這個?」清韻有點不能理解。塵寰一笑,道︰「他剛才幾乎吃光了府內所有能吃的東西,就飯量而言,恐怕是我的幾十倍,他從家鄉出來,人走跳江湖,想來也是饑一頓飽一頓,世難行,想要踫到一個能和他交流,且給他飯吃的人,除了我,恐怕也找不到別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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