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見靜婉站著不動,催促道︰「還不快去啊,快點給皇上送去。」
靜婉耐不住疑惑問道︰「太後……您不是不讓奴婢出現在皇上面前嗎……」
太後輕笑了一聲,反是無所謂道︰「你現在不是已經易容了,哀家還怕皇上認出你不可?」懶
靜婉蹙了蹙眉,猶疑的看著太後。
「哀家也是為了自己的皇兒著想,要不是因為你,皇上也不會不吃不喝的,現下你去他宮里,皇上也只會認為你與慕靜婉有幾分相似罷了。」
太後解開靜婉的疑惑,「哀家看著你那雙眼楮每天變啊變的,要想知道你的事情,也是輕而易舉,沒什麼好奇怪的。」
靜婉低頭不語。
太後不悅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給皇上送去,若是飯食冷了可怎麼辦。」
「是,太後。」靜婉仍是不情願的捧起飯食往鳳華宮走去。
因為菜食多,所以還有兩個宮女跟著,也一同去鳳華宮,也算是給太後做眼線,觀察靜婉和皇上說什麼做什麼。
走到鳳華宮不遠處,靜婉就見一群大臣齊刷刷的跪在殿前。
「怎麼還跪著?」
「不知道……據說這些大臣們都已經跪了十天有余了,只要皇上一天不上朝,他們就一天跪著,每天都跪到傍晚才走,說這樣便是上朝和皇上理朝政的時間。」蟲
身旁兩位宮女在一旁竊竊私語,聲音卻不敢放大。
正說著,鳳華宮里就有兩個太監月兌著一個血淋灕的人出來,看似奄奄一息,就快死了的模樣。
緊接著,後面還跟著兩個頭破血流的宮人,互相扶持著出來。
大臣們見了皆是嘆氣、低頭。
靜婉身旁的宮女開口道︰「哎呀,真是的,皇上怎麼到現在還不上朝?還每日殺人,一個月里都殺了近一百個了還嫌不夠多!」
「噓!」另一宮女小聲道︰「你輕一點,別讓人听著了,小心下一個死的人就是你。」
宮女抿了抿嘴不言。
自從走在鳳華宮這條路上的人,各個都不說話,像是里面那個皇上有順風耳一樣會听到外頭的人在說什麼一樣。
靜婉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的莫名有著一種忿怒,沒想到這些天里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虧得自己在宮里面還不知道。
三人一同走到鳳華宮前,李德卿就擋住了她們,打量道︰「皇上在休息,不讓任何人打擾,你們是哪個宮里的?」
宮女回道︰「我們是太後宮里的宮女,太後讓我們親自把膳食送到皇上面前。」
李德卿本以為是嬪妃們的宮女,現下又來了太後宮里的,但是進不進去不都一樣,皇上照樣不會吃,有時候發起脾氣來,反倒還傷人。
李德卿勸道︰「算了,你們走罷,皇上是不會吃的,發起脾氣來,皇上根本不管你是哪個宮里的,到時候恐怕你們小命都不保。」
兩個宮女雖為膽怯,但太後吩咐的自然得做到,「你就讓我們進去罷,這是太後吩咐的事情,若是我們沒把膳食送到皇上面前,太後也會要了我們的命。」
李德卿見兩個宮女不死心,也便應了她們,就帶著她們到皇上寢宮去。
才剛一步入寢宮,就見地上倒著一個人,血淋淋的看不出是哪里傷著,因為他的全身都是血。
而皇上不耐煩的聲音也從里頭傳來,「李德卿!李德卿!」
李德卿見自己才離開一時半會兒,就又倒下一個,忙跑了進去,「奴才在!」
「下次再敢讓朕喚你超過兩次,你的腦袋就沒了!」皇上揮手道︰「把這尸體抬出去!」
要是平時,李德卿還沒這麼慌,而近日皇上動不動就傷人的,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也被皇上給殺了。
李德卿低頭解釋道︰「皇上,您讓奴才去辦事的啊……奴才剛為您去辦事了。」
皇上一听,原本黯淡的眸子轉而變得瑩澤點點,憔悴的面容像是被這口中的事給治愈了般,轉而有了幾分氣色,「辦好了沒?」
李德卿點頭應道︰「辦好了,辦好了。」
皇上立馬站起身子,指手道︰「那現在就帶朕去看看。」
李德卿略為為難,低著頭道︰「皇上,這個……太後宮里派人過來給您送膳食,不然……您還是吃點再去?」
「朕不是說了不吃了!」皇上蹙眉道︰「讓她們全都退去,朕餓了自己會吃。」
李德卿仍冒著膽子道︰「可是皇上……您從昨晚一直到現在中午都沒吃過東西,難道您還不餓嗎?」
皇上心里來了股怒火,現下他要去看那個什麼地方,反倒還被阻止,他不滿道︰「要麼讓她們滾回去!要麼就被朕殺了!」
「啊——」
靜婉身旁的兩名宮女一听,不禁尖叫出聲,嚇得恨不得趕快逃走。
這一尖叫立馬引來皇上的目光,帶著厭惡和暴戾,「拖……」
話還未說完,皇上就見眼前的一個女子蒙著白色的面紗,身姿和靜婉差不多,他頓時訝異的看著她,不禁呼吸都停頓幾秒才恢復。
靜婉被看得垂了垂眸,想掩飾眼里的慌張,但轉而一想,自己易容了,有什麼好怕的。
皇上緩步向靜婉走去,一只右手徐徐抬起,卻是顫抖著抬了三十度,就一直懸在半空中,他的目光滿是驚訝,還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悅色。
兩名宮女一見,還以為皇上要殺了自己,連忙後退了幾步。
李德
卿見勢,也以為皇上要殺了這個蒙著面紗的宮女,忙低頭勸道︰「皇上,她是太後宮里的宮女,您可殺不得啊!是太後宮里的人!」
「母後……?」皇上愣了愣,仍是走到靜婉面前,雙目緊鎖著她,卻發現這雙眼楮不是靜婉的,可為什麼身姿如此像她?
皇上緩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聲音有那麼一剎,是帶著顫抖的,更是這一個月以來從未有過的柔軟,對靜婉的柔軟。
靜婉對上了皇上期待的眸子,心里莫名有絲酸澀,卻還是道︰「奴婢……名為︰陌露。」
「胡說!」皇上的面容瞬間轉換為不悅,「你明明不是叫……叫什麼陌路!當真要與朕形同陌路?」
身旁兩名宮女看著不解,想著好心解釋道︰「皇上,她的確叫陌露,陌生的陌,露水的露。」
「朕有對你們說話嗎!」
兩名宮女被皇上威厲的眸子看得一怔,皆是低著頭不敢再說一個字。
皇上轉而看向靜婉,眉頭微微攏起,「告訴朕,你怎麼……不對……是你什麼時候回宮的?」
「奴婢……」靜婉咬了咬唇,道︰「奴婢一直在宮里……」
「還想騙朕!」皇上眸光閃出怒火,一手就將靜婉的面紗扯下,卻發現眼前這人竟然不是慕靜婉!他整個人呆愣在原地,明明聲音一模一樣,身姿也這麼相似,怎麼會不是靜婉?
皇上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張平凡、清麗的面孔,實在沒有與靜婉相似的地方,一點點都沒有!
靜婉慌張著低頭,但轉眼又看向皇上威厲的眸子,威厲不再威厲,卻已減退的黯淡無光。
「呵……」皇上輕笑了一聲,聲音淒楚蒼涼,如荒涼的寒冬,了無人煙的邊際,透著絲絲絕望。
對,他曾對靜婉說過,朕的心中是了無人煙的荒涼,不需要留下太多的人,不需要種下繁華,但卻只需要有她。
而現在錦繡山河卻獨獨缺了她,成了他眼中了無人煙的荒涼。
皇上自嘲了一聲,轉而背對著靜婉,「呵呵……你死了,朕怎麼還以為你活著?朕都看到你尸體了,怎麼會還會以為你活著……」
皇上一手撐住了一旁的桌子,一下子整個人變得吃力起來,「朕怎麼和聞崢王爺一樣了……還以為你活著……真是笑話,朕真是糊涂了……」
李德卿見皇上似乎有幾分不適,忙上前扶著他,「皇上……您……」
「朕沒有保護好你……朕沒有保護好你!是朕殺了你的!」
「噗——」
一口鮮血從胸腔涌出,吐在大理石墨黑色的地板上一地,顯得血水像毒血般深紅、透著黑……
「你沒事罷?要不要請太醫?」靜婉潛意識上前扶住了皇上,只見他的嘴角流下一滴滴血水,在整張蒼白的臉上,顯得更為觸目驚心。
皇上抬眼看向靜婉,黯然的眸子明明無力半眯著,卻仍強力睜開,「你在擔憂朕嗎?」
靜婉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不認識皇上的,怎麼去扶他了?她連忙松了手,反是又引來皇上的注意。
他看向靜婉松開自己臂腕的手,道︰「只有她會不顧身份扶朕,你和她……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