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薔薇 第24章 諸詞白家(3)

作者 ︰ 13989344912

第三個階段,是宋詞走向豪放的階段,以蘇軾為主要代表。用豪放,曠達、悲涼的感情入詞,更充分地表達人物內心的情感世界,從而豐富了詞的情感內涵,拓展了詞的時空境界,提高了詞的文學地位,從而把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詞提高到與唐詩,漢賦同樣地位的文學形式。

蘇軾和歐陽修一樣,是北宋的文學泰斗,其詩詞,文章都寫得非常好。詞作兩千余首,典型的代表作有︰《卜算子》、《蝶戀花?春景》、《念奴嬌?赤壁懷古》《水調歌頭》等。

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東坡居士之名就是蘇軾在黃州時候起的,那時候落魄的蘇學士,只能靠種地維持一家人的生活了,月上柳稍的美景是要等到月圓時候,當殘月掛在天空的時候,梧桐樹上沒有了鳳凰,蘇學士這只真正的鳳凰卻只能淪落到種地的地步了,「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獨來獨往,心中孤寂,如一只離群的大雁,晚景淒涼。只是蘇學士一生都不肯與王安石等人為伍,政見一旦不合,就自求流放,正是「揀盡寒枝不肯棲」的清高自傲,傲視的不是天下英雄,是芸芸眾生,無法望其項背,是那種孤獨求敗的淒冷感覺,所以才會有寂寞沙州的體會。這時候的蘇學士,經常與僧侶同游,與佛經為伴,定慧禪院不過是他的一個朋友修行之地。當人一旦沒事可做的時候,寂寞就來了,蘇學士也不例外,只是人家寂寞的時候沒有忘記寫詩填詞罷了。

蝶戀花?春景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里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現代年輕人戀愛的時候,女孩拒絕男孩子用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了,所謂「牆里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里佳人笑」不正是一副活生生的「紅杏出牆」的畫面麼?世上之人,自己稍微多情一下,自戀一下,牆外的行人的一個眼神,一個飛吻,牆內的佳人從此便有了一種相思,一種情愫,佳人的一顰一笑,也成了牆外行人無窮的回味,但「多情總被無情惱」,無端生出來的情愫,因為漸漸遠行而無奈別去,只能暗自懊惱了,這樣的春天,這樣的美景,無論是圍牆內的佳人,還是圍牆外的男子,都很期待紅杏出牆的故事呢,東坡先生一生詩詞無數,憐愛無數,很多歌妓都慕名求詞,為得一首詞而幸甚的人不在少數,洛陽紙貴可以形容蘇學士的詞的流行度了。

念奴嬌?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這首赤壁懷古,是蘇東坡豪放派詞作的最高藝術成就的作品了,月兌離了情愛主題的宋詞,才真正成為一種文體,一種可以登大雅之堂的作品形式,柳永的作品一直在吟唱「青樓薄幸名」,所以才不被當時的朝廷待見,只能做個白衣卿相,蘇學士就是不同,和他的另外兩篇《前赤壁賦》和《後赤壁賦》一樣,這首所謂的赤壁懷古並不是真正的三國赤壁古戰場的游記,蘇學士也知道,但既然名字一樣,不妨將錯就錯,聯想一下,浪漫一下,有何不可,就像詞人作品中的佳人一樣,未必真的貌美如花,不過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罷了,現如今人們看到女的必稱「美女」和古代人對女人必稱佳人,都是一個道理。將錯就錯,是一種大智慧。「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蘇學士很滑頭,他不說自己看到的是假赤壁,說人家說的,只是這「卷起千堆雪」的滔天大浪,才激起詞人的無窮想象,江山如畫,有什麼理由不開心呢?周公瑾的雄姿英發,是因為小喬初嫁,想必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萬夫莫開啊!評書听多了,就以為羽扇綸巾就是諸葛亮的專利,現在看來不是,想必那時候流行這服裝,周郎也搞了一套這麼時尚的行頭,只是到了最後,詞人不免又哀嘆自己的命運,華發叢生,「馮唐已老,李廣難封」,真真切切感受到人生如夢的淒涼,除卻美酒,還能做什麼呢?年年江月今如昨,只是苦了白發人,就像一曲鋼琴聲,嘎然而止,讓人心生蒼涼頓悟。

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這首《水調歌頭》是公認的最好的中秋詞。這首詞是東坡先生寫給弟弟子由的,明月千里寄相思,是古今文人墨客永遠的寫作主題,只是東坡先生的「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勸慰人卻是貼近心扉,恰到好處。在政治上的起起落落,讓蘇學士真正體會到「高處不勝寒」,如履薄冰,戰戰兢兢,還不如一走了之。現代分別兩地的愛人,經常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只是分別久了,人還在,月亮不知道又看到誰和誰的誰一起共嬋娟了。古人明月夜,喜歡把酒言歡,所以酒成了詩的主題,詞的精魂,蘇學士填詞,屬于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個性之人,哪怕是妓女的贈詩也不隨意為之。更何況今夜密州月,是寫給弟弟的呢?那時候蘇門三學士,感情頗深,蘇子瞻和蘇子由更是手足相依,相互扶持。這首詞也是勉勵弟弟,不必過度擔心政治沉浮,「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年年明月如舊,所有的悲歡離合,都應該淡然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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