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傳來的砰然碎裂之聲早已嚇得殿外等候的紫娟二人面色微變,此刻猛地听得太後勃然大怒,不由心中一驚,眼看著守在殿外的宮女、太監紛紛听命入殿,二人不由面面相視,不知里頭到底發生了何事讓太後如此震怒。
里面的蘇若情亦是面色蒼白,靜跪的身子一動不動,听著太後如數家珍般一條一條數了她的罪狀,突然間所有的驚慌便消失全無,反平靜得讓謹華微凝了眼目,不知她是不是被嚇傻了,竟是不言不辯地跪在那里,安靜得好似對此刻殿內的一切都充耳不聞。
她這樣的安靜看在太後的眼中,非但沒有生出憐惜,反笑容一厲,指著地上靜跪的人影,吩咐道︰「傳哀家懿旨,即刻將這個女人拖去辛者庫,削其份位,充入宮奴,不得踏出禁宮半步!」
「奴才遵旨!」福安雙袖一禪,俯身給太後恭行一禮,隨後便一臉陰冷地對著四下候命的宮人一甩拂塵,尖聲道︰「都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快將此人拖走!」
「太後……」謹華不忍,張了張口正欲開聲,卻被夏侯玉縈抬手擋回。
眼看太後主意已定,她深知自己多說無益,只得搖了搖頭,有些同情地看著那個默默任人拖起帶走的縴弱女子。
「主子!這到底是怎麼了?」紫娟失聲驚叫,看著被兩名太監毫不客氣地抓著胳膊往外架走的主子,一下子面色煞白,沖上前便欲拉下主子,卻被一旁的福安甩手擋到一邊,尖聲斥道︰「大膽奴婢,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還不乖乖退下!」
「主子,主子……」紫娟心中急切,顧不得被拉得趔趄的身子險些跌倒,再一次地沖了上前,緊緊地抱扯著蘇若情的身體,哭著喚道︰「主子你應應奴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主子說錯話惹得太後不高興了,你快求求太後,給太後認個錯,咱們一起去求太後的原諒,好不好?」
「紫娟……」蘇若情眉眼一動,看著死命抱著自己的紫娟,原本平靜的心忍不住升出一絲沉重,免強笑著對紫娟搖搖頭,勸道︰「別哭紫娟,你快放手,我沒事的。乖,你跟常喜先回宮去吧,別犯傻事,懂嗎?」
今日之事,她的罪責難逃,已是顯而易見。
太後定的罪名,豈是她討好個認個錯便能輕易抹卻的?便是莫須有的罪名她也難逃一劫,何況這些所謂的罪名,她還件件俱有其事。
呵,果然後宮寵衰只在朝夕之間,她不懼從此將在辛者庫奴役一生,只惋嘆,自己好容易才盼到的出宮之日,卻生生成了夢幻泡影。
只怕此生,再也沒有機會再見爹爹、妹妹一面了……
紫娟搖頭不依,根本就不相信方才還笑著跟自己說起家鄉風土民情的主子,轉眼之間,會落得發配至辛者庫的命運。
她緊緊地抱著蘇若情,不顧兩旁有人用力拉扯自己,哭著求道︰「福公公,請您再給主子一次機會,讓主子求求太後開恩,主子年輕不懂事,下次定不敢再觸怒太後天威,求公公大發慈悲,再給主子一次機會吧!」
「大膽賤婢,咱家給你兩分顏色你便開起染坊來了,太後的懿旨豈會由你更改,還不快快滾開,否則咱家連你一並帶走!」福安眉頭一皺,看著死抱著蘇若情不放手的女子,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蘇若情心頭一驚,生怕這樣下去連紫娟也要跟著自己一起受苦,不由用力地推開紫娟,急道︰「紫娟你快退下!福公公說得沒錯,太後的懿旨不是你我一句認錯便能更改,你若還想安度到出宮之日,便立刻給我回去,听到了沒有?」
「主子……」听著主子提醒自己還要守到出宮之日,紫娟忍不住淚流滿面,緊抓著主子衣裳的手也不甘地松了下來,眼看著搖頭示意自己不得胡來的主子,她終是不忍主子從此去受那難以想象的苦,咬著唇「撲 」一聲跪爬向里殿,欲向太後求情饒過主子這一次。
一直靜默不語的常喜緊了緊衣袖,抬腳擋住了紫娟的去路,低聲勸道︰「紫娟莫犯傻,今日這情形,你若再去求,只怕連你也一並觸怒了太後,更不談救得了主子了!」
「不,我要試一試!主子為人謙和,你我有目共睹,如今她有難,我怎能坐視不理?」紫娟搖頭越過常喜,蒼白的臉上流露著一股讓人震攝的堅持,看得常喜低低一嘆,知道無法再勸她回頭。
卻在這里一道煙青色的衣影生生擋在紫娟身前,讓她訝異地一抬頭,但見謹華姑姑一臉冷漠地站在跟前,毫無表情地斥道︰「大膽奴婢,太後殿前豈容喧嘩!來人,將她拖出去杖責二十,轟出祥寧宮,不得再入!」
常喜雙膝一跪,垂頭伏在謹華姑姑跟前,任兩名侍衛前來拖走了還待替主子求情的紫娟,始終未置一詞。
待得殿前復又恢復清靜,謹華方低低一嘆,轉身回到太後跟前。
「謹華還是一如既往的仁慈啊!」一聲低低的輕笑傳入耳中,謹華手心一緊,垂首應道︰「奴婢不敢!」
夏侯玉縈擺手一笑
,不經意道︰「哀家明白,你定是不解哀家因何要如此對待那蘇若情吧!」
謹華微抬了眼,點點頭,輕道︰「是!奴婢確實有些疑惑,太後不是只想替皇後出口惡氣,教訓教訓那蘇婕妤便罷,怎麼會突然如此激烈,竟是削了她的份位,打發去了辛者庫為婢?」
「呵呵,謹華當真不知麼?」夏侯玉縈淡淡一笑,眼中的笑意,卻分明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