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華縱是服侍太後多年,見到她這樣的神情,亦不覺心生寒意。
夏侯玉縈也不等到她應聲,便又自顧說道︰「皇帝的性子哀家還是有幾分了解,他寵愛的人,絕不會是那等毫無利益可取之人。這個蘇婕妤無才無貌又無家勢,卻平空讓皇上如此厚愛,還特特帶了她一同出宮。難道,你不覺得此事有些蹊翹?」
「太後的意思是……這個蘇婕妤會與那皇朝流傳下來的秘聞有關?」謹華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置信。
夏侯玉縈卻輕輕一笑,也不解釋,只低哼道︰「是與不是,只看今晚皇帝的表現便可窺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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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者庫位于皇宮偏西的方位,地處偏僻,屋舍俱是清一色的簡陋平房,外圍由一道青灰色宮牆將若大的一片平房堪堪遮擋,只有正前院的一排房子略微高大寬敞幾分,後面幾排房屋連屋脊都不至前排正屋的屋梁。
一直從幾個宮殿奔波未息的蘇若情,此刻一路被兩個太監半拖半走著來到辛者庫外,兩條腿早已酸軟一片,蒼白的小臉也虛汗連連,微微散亂的頭發有幾縷順著汗水貼在鬢際,整個人疲憊不堪,亦狼狽不堪。
正門處有兩名侍衛與兩個小太監把守,見著福公公到來,幾人忙迎上前請安。
待听明來意,其中一名小太監便腿腳利落地奔回院子,不時便見身形微胖的內務總管徐才領了隨侍太監匆匆前來,那恭敬的駕勢形同謹見皇帝,恭敬而謙卑。
福安一指被兩名太監押著的虛弱女子,陰陽怪氣道︰「呶,這個人交給你了。把她帶下去,好好管教管教,莫隨意打發去了哪個主子宮中,否則太後問罪下來,莫怪咱家沒有提醒過你!」
「是是,奴才謹遵福公公吩咐。公公遠途行來,還請隨奴才進屋喝杯茶水再走吧!」徐公公閱人無數,在宮中也算老資格的總管太監了。
此刻听了福公公的話,他不由心底一驚,掃了眼那面色微白的女子,但見此人衣著不凡,容貌端莊清麗,雖一臉疲乏之態,卻不哭不鬧、神態清冷,顯然她根本不會是一般犯了錯的宮女侍婢。
加上此人竟由福公公親自押送,又作如此交待,想來應是哪個受了處份的妃嬪。
可他消息一向靈通,卻壓根沒听到近日有哪個妃嬪受到處份,竟還嚴重到要送來自己這沒入奴籍的辛者庫來。
如此可見此人身份定有不尋常之處,是而他也越發上了心,打著哈哈請福公公借一步說話,一邊揮著手,讓身邊的下人接手過蘇若情,吩咐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快將這個女人帶到後院去!」
福安哼笑一聲,對這辛者庫的幾分油水壓根不看在眼里,隨手擺開徐才暗袖下遞來的銀兩,淡聲道︰「不必了徐公公,太後還等著咱家回去復命,你只須記著按咱家的吩咐去做,該怎麼管教新人的,都怎麼去管教她!要知道,這個女人可不是旁人,在來你這兒之前,她可是受盡皇上寵愛的蘇婕妤!可惜得罪了太後,犯下了錯處,還不一樣眨眼間被送來了這里。呵呵,你的孝心咱家都記在心上,日後有機會,咱也會在太後跟前替你說說,不會忘了你的好就是!」
「是是是!福公公請放心!公公的交待,奴才萬死不辭,定會做到讓公公滿意,讓太後滿意。」徐才早知些許銀兩根本不會讓福安動心,卻也正是要的這個效果。
倘若讓其知道一個小小的辛者庫都有不少油水可撈,自己這總管,只怕也便當不長久了。
見好就收地納回了銀兩,他一臉的奴才謙相,哄得福安滿意地一甩拂塵,交待完事,便不願再在此多待半刻,打道而回。
「公公,恭喜呀,上好的肥羊給送到咱這處來了!」一旁的小太監看著福安等人離去,不由狗腿地追在徐才的身後,垂涎地給他賀喜。
怎知徐才卻一邊把玩著手中的銀兩,一邊搖頭冷哼︰「你懂個什麼?你沒听那福公公的話兒,這蘇婕妤是觸怒了太後,才被送至咱這兒來的麼?你听好了,是太後,不是皇上!這皇上明兒個便要帶蘇婕妤出宮的消息早已滿宮盡知,可今兒個卻被太後突然送來了這里,要按那福公公的吩咐,咱家可是該‘好好’地管教她一番。可你別忘了,這一番管教下來,沒事便罷,若有事,咱這一宮的人跟著陪葬都不嫌多!你說,這到底是肥羊還是毒藥呢?」
徐才這一番話,瞬間讓那個小太監白了臉色,諾諾地搓著手,不安道︰「那可如何是好?听那福公公語氣,如果公公您不按他的吩咐整治那蘇婕妤,只怕太後知道了,定會怪責下來吧?」
「唉,咱家也深犯難呢!」徐才臉上的橫肉一晃,想著自己任差這麼多年,不是沒見過大世面的人,卻還頭一次,遇上這上難辦的差事。
太後與皇帝都不是他能輕易怠慢的主,若一個不小心出了差池,只怕自己這麼多年來辛苦打拼的位置不保便罷,唯恐連這條老命,都要賠了進去嘍。
緊緊地捏握著手中銀兩,他深擰著滿是溝壑的眉川,陷入深深的為難
中。
半晌,他不由將銀兩往袖中一收,轉身往著後院而去︰「走,先跟咱家去看看,可別讓那些個不長眼的東西給犯著了,至于其他,且過了今夜再作打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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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菊宮中,紫娟一身是血地被常喜背回了宮中,嚇得滿宮之人紛紛大驚,不知這一趟謹見太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此駭人。
常喜來不及解釋,將人交給月瑤和其他宮人,自己則又匆匆奔出了宮門,往著乾清宮疾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