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景生拿著洗出來的照片,對著地圖勾勾畫畫了很久,爾後又直起腰來,眉頭擰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臉上掛滿了狐疑的表情。
「不對啊,這幅地圖……若是按吳家這樣收茶的話,恐怕什麼都會收不到吧?還有這樣的價格,根本無利可圖……難道說,這些都是假的?」
康景生喃喃自語道,眼看著就要收茶了,從吳家偷來的情報卻連個眉目都沒有研究出來,這讓他十分苦惱。他坐到了一旁的躺椅上,用手按著太陽穴,「吱吱呀呀」地晃著。
「少爺,少爺,少爺!」門外有個小廝慌慌張張地叫著。
「什麼事?進來說吧!」康景生不悅地從躺椅上站起來,又坐到了書桌後面。
「少,少爺,」那小廝還喘著粗氣,說話磕磕巴巴的,「出出出出……出大事了!今今今今今天一大大大早,吳家那馬馬馬馬馬車就出城了!」
原本康景生就在氣惱的階段,听著這一段磕磕巴巴的話,心里的火氣不禁冒了出來︰「好好說!什麼馬車出城?!」
那小廝被這麼一嚇,說話也不那麼結巴了︰「少爺,是收茶的馬車啊!吳家二少爺一早兒就出城了!」
「什麼?!」康景生狠狠地拍到桌子上,額頭上的青筋也凸起地那樣明顯,還在「突突突突」地跳著。
那小廝見他這樣,又猶如蚊吶地說了一句︰「據說……據說吳家二少爺還帶著自己新娶的新娘子,一起去了。」
這句話聲音雖小,但仍然像是一把巨大錘子重重地砸在康景生心上。
「吳家二少爺還帶著自己新娶的新娘子,一起去了。」
「吳家二少爺還帶著自己新娶的新娘子,一起去了。」
「吳家二少爺還帶著自己新娶的新娘子,一起去了。」
康景生滿腦子都是這句話,這句話對他就像是唐僧對孫猴子的緊箍咒一樣,讓他頭痛欲裂,被敲打的心也在「滴答滴答」地滴著血。
「大少爺,您沒事吧?」那小廝看見康景生臉色變得那樣灰暗,忙關心問道。
「你下去吧,對了,把福媽叫來。」原本在听完那些消息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但轉瞬間又變得雲淡風輕,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如果不是那雙變得通紅的眼的話,小廝還會以為剛才看到的都是錯覺呢。
「是。」小廝領了命,就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吳之恩,康雪清,你們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
康景生攥緊了拳頭,狠狠地捶向那沉香木的書桌上,將書桌都砸出了一個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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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吳之恩正在收拾行囊,康雪清此刻走到了吳之恩的面前,只是站著,沒有說話。
「你怎麼了?怎麼還不睡?是因為害怕嗎?」吳之恩看著神情呆滯的康雪清,放下手中的事,關切地問道。
「帶我走好不好?帶我走,我不想在這座大宅子里面呆著了,哪怕只是一天,兩天,只要讓我離開就好。我閉上眼楮就會想到佩蘭死時的場景,我怕,我怕……」雪清的肩一聳一聳的,哭得梨花帶雨。
吳之恩見她哭了,也慌亂著,不知所措,他從來都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女孩子,尤其是哭著的女孩子。
「我……我答應你,你,你快別哭了。」吳之恩伸出手去,猶豫著該不該替雪清擦干臉上的淚。
「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怎麼去面對。」雪清一下子撲到了吳之恩的懷里。
吳之恩顯然沒想到雪清今天居然會這樣,先是臉紅著,然後伸出手去,也抱住了雪清。
康雪清閉著眼楮,心里默默地說著︰「對不起,景生,我不過是想弄來更具體的情報,這樣不算是背叛你吧?對不起,吳之恩,你是個好人,我知道,但我也被逼無奈……原諒我。」
一大早上,康雪清就和熙雯整理好東西站在書房外等著吳之恩,天氣有些微涼,她不禁打了個噴嚏。
「吱呀……」吳之恩打開門,看見康雪清站在門外,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你早就起來了啊,那,那咱們就走吧。」
吳之恩看到雪清就會想到昨天晚上那個擁抱,只看了雪清一眼,臉就像是熟透的隻果一樣,便不敢再看,只是草草地接過雪清的行李,走到了前面。
「二少爺今天怎麼這樣奇怪?」熙雯問道。
「不知道。」雪清冷冷地說了一句,便大步跟了上去。
她原本是不想帶熙雯的,而且她對熙雯已經起了疑心,但放熙雯一人在吳家大宅這樣恐怖的地方,總歸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便帶她一起,生活上也好有個照應。
在上馬車之前,雪清回頭看了一眼。朱紅色的柱子,黃澄澄的琉璃瓦,一扇黑漆漆的包銅大門,門前還立著兩只表情凶惡的石獅子。高高的牌樓上燙金大字的匾,寫著「吳府」兩個遒勁的大字。
雪清越看這門越像是一頭怪獸的嘴巴,仿佛只要進去就會把人吞噬掉,讓人體無完膚。
「希望這次走了以後自己能不再回來了。」雪清心里默默地說了一句,閉上了眼楮,虔誠地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