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許多次和黃牛的交涉,我依然沒有買到合適的票,老爸每天都在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這時候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四處亂竄。無奈之下,我只有每天關注東方論壇的票務板塊。每時每刻都在關注別人出手剩余車票的信息。寧波的冬天沒有雪,雨季卻一直從夏季延伸到冬季。門外蕭殺的空氣中除了陰冷還是陰冷。匆匆的行人多半戴著口罩。大包小包的行李告訴我他們都已經買好了車票,所有的人流都只有一個目的地︰南站。
我已經記不得是第X次電話了,終于看到兩張開往鄭州的車票,我立馬電話過去,接電話的是一個女生。女生很委婉的告訴我︰自己和男朋友在寧波過年了。兩張車票是除夕的,不加價,希望一次出手。
我連聲說︰「好!好-!」
傍晚下班的時候,我在雅戈爾體育館等到了電話里的女生,看上去像剛畢業的大學生,羽絨服加上帽子遮住了她的大部分五官,只剩下兩只眼楮。她舉在半空中的手機在呼叫我的手機。我快步上前,招了招手,告訴她我就是買票的人,女生熱情的問我是不是帶女朋友回去。共同的鄉音拉近了我們彼此的距離,我輕輕的告訴對方我還沒女友。127塊的票價我給了女生150快,並且表示不用找。女生說什麼都不肯賺我的錢,一定要找零,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零錢。我告訴女生就當她回去的打車費好了。女生很開心,順便問了我的qq號碼,記在手機里。
公司里本地的員工還在忙碌著,老板如今是財大氣粗了,向留守的員工承諾春節期間工資翻倍。主要是負責整理整理文檔和售後的服務工作。順便保證公司的基本運轉。
老板娘把我叫去她的辦公室,遞給了我一個紅包。略顯沉重的分量,讓我感覺到比上次的還多。我真誠的對老板和老板娘表示感謝。看著老板娘那深情的眼神,眷眷的表情,我繞過辦公桌,輕輕抱著老板娘,來個擁抱告別儀式。
老板娘臉一下子變成了紅隻果。用她的小拳頭在我背上雷了一拳。「記得節後趕緊回來上班。」這才是她要表達的主題。
我沒有去住處,直接去了銀行,在建設銀行的大廳里,我偷偷打開了紅包,整整三捆鈔票,我不用數,三萬元。加上之前的五萬,最早的5000,我獲得的獎金是8.5萬。我從三月到08年的元月上班掙的工資也才6萬多。除去我的開銷,
我的銀行卡里的數字已經可以達到6位數字了。
銀行的保安眼神在不停的掃描著每一個存錢和取錢的客戶,仿佛要掠奪一些什麼,排隊等的心情一直從車票延續的銀行。大城市越來越多的人讓所有的資源都變得稀缺,從吃飯,穿衣到公共交通,再到銀行,超市,排隊從禮貌變成了習慣。再後來就變成了無奈。買一根油條加一杯豆女乃的早餐要排隊等半天。
明天就是除夕了,我從銀行里出來的時候這樣提醒自己,趕緊打電話告訴老爸,我買到車票了,只是遺憾的告訴老爸,我只能在火車上過夜了,除夕的餃子估計吃不到了。
簡單的整理一下行李,帶上前幾天新買的筆記本,在夜色中,我打車直奔火車站。
人在外地,充滿了漂泊感,回家,是想找一找那種歸屬感,找一找那生我于斯養我于斯的安全感。但我不屬于這個行列中的人,我喜歡那種漂泊,喜歡在不同的語言氛圍內體驗不同臉型和不同膚色之間的交匯。喜歡在摩肩接踵的大街上回頭看熙來攘往的人流。喜歡看火車站台上多種形式的身影的送別,喜歡看遠去的列車上升騰起的白煙。
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像獵豹,越是在群體中越是孤獨,越是在陌生的環境中,越是斗志昂揚。我不做躲在別人身後的土狼。
火車上大大小小的包裹佔據完行李架和座位下面的空間以後,開始把侵佔走道的空間,我一個人享受著兩個座位的空間。不時有人過來問有人麼,有人麼?我出示一下兩張車票之後,憨厚的打工的人們開始緘默不言。
我的列車的晃動之中竟然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種壓迫感讓我從睡眠中醒來。一個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女生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包,眼神里滿是渴望的看著我。估計是她搖醒我的,我有點疑惑,我說︰「這是你的座位?請出示車票!」
女生看著我,低聲的說︰「我知道你有兩個座位,我可以給你錢,我實在站不住了,我家在商丘,站下去我會崩潰的。」
看女生的態度還好,我起身,讓出來半個座位,先讓她坐下來。
然後問她︰「你準備給我多少錢?」
女生從衣兜里掏出錢夾,從里面抽出一百元遞給我︰「夠不夠,大叔?」
我撲哧笑了,「難道我長的很老?」
女生很囧的樣子︰「不是不是,你一點都不老,其實可以我想喊你大哥哥的,看你一臉嚴肅的樣子,我沒好意思。」
看樣子人不苟言笑還有好處,這一笑,立馬輩分就降低了。
我把車票給她看看了,「等下火車上的晚餐就由你來付賬,你有沒有意見?」我開始跟她調侃。
「沒意見,沒意見!」女生拼命的點頭。
胡亂聊了一會兒,女生把包袱歇下來放在座位下,靠著窗戶邊上的茶幾睡著了。
好心的列車員一遍一遍的重復著安全的警告。
「不要睡覺,看好你的錢包,手機!」。
「還有女朋友!」我小聲重復著,記得某個電影院出口處的提示是這麼寫的。
夜深了,車廂里異常安靜,橫七豎八的人以各種姿態完成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