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普渡眾生，自是簡約為佳，而我自小生長在清輝仙山，那里向來崇尚勤儉，刻在骨子里的習慣，改不掉的。」
回兮素來冰冷的臉龐竟開始漸漸透露出溫軟，淡淡仿佛若有光，如此祥和。
趴在桌面，悉心瞧著回兮每一分每一刻變化，久央驚異「仙山？難道姐姐是……！？」
「大約萬年前，我是清輝仙山的一名普通女弟子，卻是後來略有天賦，加之因緣巧合，幸得到清輝掌門真傳，二十四歲那年，我修成仙身，歲輕即成大器，那時幾乎仙山上下都以我為重，視我為再世神靈。」
「那樣光輝金環之下，姐姐生活一定很辛苦。」抖抖毛茸茸耳朵，久央側臉眨眼看向回兮，心頭略有體諒。
沉重背負著六界注視的包袱，定是如神尊一樣無上崇高，同時擁有無盡疲倦。
「彼時，我倒是未覺得自己有多累……不過後來……」回兮低低一嘆，視線逐漸迷茫起來。
「在仙山後來百年有余，我奔走人間除魔衛道，這樣安靜活在眾人注視之下又是三百多年，清輝仙山又出現一名天資極佳的少年，短短數十載，僅僅弱冠之年，那孩子便修的真仙之軀，卻是後來，他在一次除魔之時遭遇暗算，不足百年星起星落，伴隨著他生命消失的，還有那些纏繞在他身上的光輝，所有的贊揚，偌大清輝仙山……他的印記唯有一方不為人知的樸素排位。再是百年流轉過去，後來相繼拜上山的新弟子，根本就不知道他曾經偉岸英明。」
仙界最令人羨慕的，便是無盡悠悠歲月。
仙界最令人諷刺無奈的，同樣是這無情漫漫時光。
時間，它可以磨礪成就一切，一朝一夕間，它又可以巧然抹去所有曾經輝煌。
「所謂守衛六界的英勇逝世，如今再回首，他竟是半點痕跡都未留下……」回兮苦笑，眼角眉梢冷艷，此刻看來竟似含著嘲諷。
「回兮姐姐，你不要太傷懷。」
久央擺著毛茸茸尾巴，極其配合著嘆息。
————火紅瞳眸滴流一轉，嘆息過後，小狐狸又不禁開始懷疑，難道這回兮喜歡那少年不成？
否則，僅僅仙山一人損落，怎會勾起這無情女子性情波動？
「仙界後起之秀會泯滅一切，傷懷確實不必太久。」
回兮唇角苦澀越發深濃「由那名少年的過程，我逐漸聯想到了自己，我曾經所謂保衛蒼生乃是正道，可英靈一逝，世間蒼生終是不會記得我……」
回兮抬眸望向久央，眸子冷清一片「小狐狸你可知？所謂修真修真，百煉成仙，人們苦苦模索追求的，究竟是什麼？」
「呃……」久央眨眼，半響，誠懇搖了搖頭。
「呵……後來想想其實我真的不適合懸壺濟世。不為六界著想，我很自私……有時候一種思想一旦產生，便是難以抹除……四千年後，這種叛出仙門的想法早已根深蒂固，我等待的，不過是一個爆發入魔的理由。」
「于是魔君修夜剛好到來，你便借此機會？……」久央適時驚疑接過話茬。
「對，在那場浴血奮戰，仙門拼命抵御魔君關鍵之時，我這個幾乎已是半個仙山頂梁柱之人，忽然反叛。」
……
「嘶———」
久央倒吸一口涼氣，再望向回兮之時，視線不自覺帶著惶恐躲閃。
這女人行事狠辣，果然不愧是魔君右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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