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計劃刻意詆毀下無音形象,欲將其拽回凡塵,結果卻是因無音天成眉宇純和,越加事得起反。
久央搖頭嘆息自己計謀失敗,師父這廝優美如白玉雕像,看來自己是不論如何都不能將其開發成泥塑之人了。
「師父,我們回吧。」小小人兒有些意興闌珊。
無音如獲大赦「如此甚好。丫」
「等等等……這位姑娘且留步!」
「!!?」
師徒二人正欲找個偏僻角落御雲離去,卻是久央听聞身後三分熟悉七分挪揄聲線,拽著無音衣袖的小手頓時僵住,顰眉不禁深邃凜了凜。
「姑娘,你我可曾相識??媲」
那人在身後輕輕的喚,久央僵硬著沒有回頭「不曾。」
「那姑娘躲什麼?」那人自動自覺繞到久央面前「哎呀呀,看看姑娘被我花容月貌驚倒的小臉,這怎麼如此快就變成了豬肝色??」
「……」
「姑娘,姑娘你好生面熟啊!?」
斂下陡變的情緒,久央瞪眼看著眼前穿著如花蝴蝶般,風風火火撲過來的男子不禁涼涼想要開口「我不是面,不會熟。」
這種冷笑話暫且說不出口……
「這位公、子。」先將其定位為男子尊稱吧「請公子你尊重些。」
「尊重尊重,越尊越重……」語言技巧照抄照搬學的極快,轉眼舉一反三「姑娘你想肥死嘛?哎喲姑娘真是烈性人!」
久央有些黑臉退了半步———此人言語極為刻薄,便是連打招呼搭訕,都似要帶有損你幾句的迅猛架勢……有些糾結應付不來。
「均是有緣遇今生,萍水相逢……你贏了!」
「什麼?」
「你不走,我走!!」
久央扭頭拽過無音衣袖,作勢捏訣,身後男子卻是動作更快撲了過來「姑娘啊!你我一見如故,你焉能將我狠心拋下?你個沒良心的喲。」
被抱住大腿的久央︰「……」
被久央拽住衣袖的無音「……」
「你到底要做什麼?」
「姑娘你不認得我了?」
「我。」視線在男子三分俊逸,七分邪氣的眉眼上跳躍掃視過去,久央別過臉不自在哼了哼「扮相如此庸俗,我干嘛要認得你。」
「這扮相衣裳怎麼啦??」男子踮腳挑眉反問,似乎站的高一些,氣勢便更為強大盛人「這叫升華的苔蘚藝術!」
「??」
听聞如此新鮮台詞,久央不禁下意識將男子重新打量————又紅又綠的綢緞,大塊色澤艷麗撞擊的花樣拼接……呃……想來這男子是誤將自己與師父裝扮當成性情使然,認為知己同道中人了。
「姑娘,哦不不。」男子重新打量一番久央比自己還‘新潮’的裝扮,頓時改口「大娘!我們結拜吧!拜了天地,你我就是……」
男子敢保證,如果久央手邊不是拽著一個女子?而是挎著籃子的話,他一定會稱呼其‘老女乃女乃’。
「靠!」終是忍不住爆了粗口,怒不可抑上前指著他鼻尖「誰要跟你拜天地!」
「當然是大娘你這高雅之人。」
「大娘?」久央嘴角狠狠抽搐「大叔,其實我們不曾相識,並且我沒有與你結拜的意願!」
———逐邪這廝就算是被自己施了忘憶咒,記憶雖是沒有從前那般優勝,而嘴巴……卻依舊那麼出奇的毒!
逐邪……
「請讓開。」
既然曾經有意讓他忘懷,如今是必然不能相認的,畢竟不能再牽累他。
「我不!」幽怨的逐邪咬著不知何時變出來的手帕含淚拒絕,那弱不禁風的受傷模樣,仿佛是一只正在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人家對姑娘一見鐘情,要誓死追隨姑娘!」
姣是失了記憶,他依舊固執如此。可你我緣分宿命僅止于此……久央心底嘆了聲,不得已冷下眉目來恐嚇他「讓開,倘若再纏著我,小心我廢了你真魂!」
逐邪現在重生半是凡身,當下被久央故意釋放的精神威壓壓倒在一邊。不禁就勢趴在岸堤上,委委屈屈的咬著手帕嚶嚀「人家,人家真的對姑娘一見傾心。」
「滾!」
…………
「久央!?」
「小央央……」
牽著無音溫暖的手掌已然溺出細微汗水,無音雖是不明久央如此反應原因為何,卻下意識體諒他,安撫般緊了緊交握的手指。
好心情不復存在,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事,久央勉強報以無音一笑正欲舉步離去,卻是身後同時響起兩道呼喚,先前是一冷寂的女聲,後者乃是逐邪下意識月兌口而出的‘愛稱’。
久央咬牙假裝沒听見,繼續硬著頭皮前行。
「無心!」那如冰似箭的女聲頓時拔高一格音量,這次成功使久央止住步伐。
如此冷情干練的聲線,獨屬于魔界的身份稱呼……
「回兮!?」
久央猛的回頭,但見河堤旁不知何時趕來的美艷女子,不禁顫抖聲線凝音「回兮姐姐!」
前聲呼喚是疑問,後者是肯定的高呼。
「嗯,是我……」
回兮兩步上前扶起地面耍賴的逐邪,而後那恆古不變的冰冷唇角,有生以來,久央第一次見她微笑。
如此甜美溫良,宛若身邊之人乃是稀世珍寶一般。
久央視線在回兮與逐邪身上來來回回掃視,而後她听到自己以干澀至極的沙啞嗓音詢問「你們,認識??」
「她是,呃……」逐邪自告奮勇想要介紹,卻是不知如何開頭,歪著腦袋想了半響未果,他只得滿臉希冀扭頭看向回兮「我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很白痴的一個問題,但經過逐邪那天真無限放大的俊顏問出,卻是毋庸置疑的純粹無暇。
「是……」回兮微笑抬指梳理一下逐邪隨風游蕩的青絲,而後面向久央更加溫婉開口「我們,是朋友。」
「朋友??」久央驚訝的眼珠險些掉落下來。
看著回兮那愛憐掃視逐邪的眼神,以及逐邪依賴她的小模樣,久央不禁顰了眉「你們是朋友?」誰信!
「我們……你記得我曾經同你說過一名我仙山弟子麼?」
「好像,依稀有些印象。」回兮在即將徹底離開魔界之時,曾對自己講過她的過去,是一名出類拔萃的男仙弟子,為守護仙山犧牲而不留姓名,使回兮斷然覺悟入魔。
「難道,難道……」久央閃舌想要重組語言,卻因驚愕訊息太過刺激而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就是那名弟子的轉世,當時本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不過不想……他竟意外活著,卻成了妖。」
回兮小心翼翼拂過逐邪媚惑眉眼,而後憐惜微笑「不過也好,今生我為魔,他是妖,剛好為一對……我不會再放開他。」
回兮的性子素來直爽,想到便要做到,當她徹底覺悟自己不愛修夜,只是崇敬仰慕之時,她毅然決然離開魔界落入人間。
那時徘徊游離的低谷,逐邪意外闖入她的生活。
為了確切查到逐邪前世因果,回兮曾刻意去過九幽強行撬開輪回盤查看究竟。
此一世,他是一條萬年銀蛇,是妖……
是一只不必再估計蒼生只為自己而活的自私小妖,與人類與天下大益沒有瓜葛,多好。
「你們,你們……」久央大腦終于運轉過來,下意識的反應只是撓頭訕笑「恭喜恭喜啊,有情人終……」
「並非有情。」回兮看著久央幾不可聞的嘆息「此生前世,其實自始至終有情的只有我,這是一廂情願,他愛的,另有其人。」
「什麼!?」愛?如此沉重。
久央紅瞳深邃收斂,有些不自在別過視線玩笑「是誰那麼倒霉被這只妖孽愛上呢?」抬腳踢了踢身邊石子,又別扭補充道「那她肯定是上輩子沒積福德,她前世一定是壞透了……」
「呵呵……有些事,以後你慢慢就會知道。」回兮莞爾,久央,你終究不過是一只不懂人心的幼狐。
他愛你如此深,乃至已然刻畫到骨子里……可畢竟不能在一起。
你是修夜的玩物,縱使他再愛,我都不能讓逐邪去冒險爭奪。畢竟修夜聖君的心思太深……而他對你又是如此反復無常的古怪對待。
逐邪這種燃燒性命為代價的相思引,唯有封死了它……守護逐邪,哪怕他愛的不是我,我也要用盡生命去給他一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