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雲……妙雲……你快唱啊,該你了。」師傅焦急的在一旁跺著腳。
妙雲身軀僵硬,艱難的回頭,一身的冷汗浸濕了衣衫,分外難受,「師傅……婉青小姐被砍了頭了。」
言畢,內心一陣著急,眼前一黑,摔倒在戲台上,周遭人聲嘈雜,柳爺罵罵咧咧將她抗下了戲台子。
恍惚間,一顆星星在眼前閃啊閃啊,妙雲不由得睜開了眼楮,仿似自很遠的地方飄過來一個聲音,‘妙雲……蘇妙雲……我就要走了,你跟我走麼?’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妙雲輕飄飄起身,向前走,向著那道刺眼的白光走,但總也走不到。
「蘇妙雲……你可願意跟我走麼?」
妙雲直覺上以為這就是薛祥禮的聲音,想回答我願意,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妙雲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師傅正輕輕拍打著她的臉,柳爺蹲在一旁只顧著吹胡子瞪眼。
「蘇妙雲……來……快隨我走。」
妙雲向著那個聲音奔跑,越跑越快,越跑越急。
「等等我……你等等我……」
妙雲周圍一遍一遍回蕩著自己的聲音,那個聲音不見了,轉身,快速的轉身,沒有,仍然沒有。
「等等我……等等我……」妙雲的額頭上生出大顆大顆的汗滴,順著臉頰流下來,師傅忙將手絹兒掏出來,細細為她擦拭。
「真是個掃把星……哼……」柳爺敲敲鞋子上的土,站起身走了。
「妙雲……妙雲……」師傅一遍一遍的喚著,不知旁邊誰喊了句‘掐人中’,師傅忙用力掐住妙雲的人中處,妙雲吃痛,悠悠轉醒。
「還好你醒過來,不然就怕要趕不上了。」師傅紅著的眼眶,艱澀的流不出淚。
妙雲四肢無力,用眼楮來回的瞅一瞅,自己竟然躺在戲台邊兒上的草地上,班子里的人忙忙活活的在收拾道具家伙。
「戲演完了?早該散場了。」妙雲淚眼朦朧,望著發白的天,唉唉的嘆著氣。
「菜市口正在行刑……」師傅別過臉,偷偷掉淚。
妙雲掙扎著坐起來,急火攻心,紅著臉不停的咳嗽著,「不是……不是午時三刻麼?現在……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老佛爺臨時下了旨,要施老爺眼看著醇王爺大婚後才能赴死。」
妙雲听聞此消息,身上放冷,手用力砸在地上,激起一地的塵土。
「毒婦……毒婦……你不得好死。」妙雲仰天|怒喊。
師傅聞言一驚,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忙用手捂住妙雲的嘴,妙雲反口緊緊咬在她的手上,不一刻就沁出不少血滴來,師傅緊緊咬著牙,額角兒爬滿了汗。
「你現在去興許還來得及,要不要……。」師傅咬著牙,告訴她。
妙雲不等師傅說完,松了口撐著地起身,又一陣眩暈襲來,好在師傅及時的扶住了她。
遠遠地,老漢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見她轉醒起身,才敢跑過來,正要說話,妙雲扔下一句︰「快去備車,載我去菜市口法場。」,妙雲邁步如飛,全然不顧自己身上仍然穿著戲服畫著戲裝。
當妙雲拖著師傅趕到王府門口的時候,賓客們還未全數散去,紛紛停下,給她們讓道兒,好奇的看著這戲台上的主僕二人。
老漢這次的腳步倒是很快,已經侯在了在府門前,帶著一頂藍頂小馬車。
「快……快上車……再慢就來不及了。」
師傅的戲服太過繁雜冗長,著急間緊緊地卡在了車架子與車 轆的縫隙里,妙雲情急,一把撕裂了戲服,手上劃滿了小口子。
「駕……駕……」老漢駕著馬車飛馳在大街上,妙雲掀著簾子朝路人大喊︰「讓開……快讓開……」菜市口離鬧市最近,一路上看到好多人奔跑著往那個方向去。
「老漢……再快些……再快些……」
「姑娘別急……前面這就到了。」
車 轆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老漢手里的馬鞭子頻繁的揮動著。
人太多,噪雜聲不絕于耳,整個街面上熙熙攘攘全是人,馬車已無法前行。
「老漢,停車,我們走過去。」
「好咧……」
妙雲拉著師傅的手臂,快速的穿梭在人群中,兩人的戲服打扮甚是惹眼,讓原本看熱鬧的人們更加興奮。
「誒……這不是杜麗娘的裝扮麼,怎麼砍頭還帶唱戲的麼……哈哈……」
「這是要慶祝啊……慶祝天底下又少了一個叛國|賊少了一個大惡官……」
「你瞎吵吵什麼啊,你怎麼就知道施老爺是大惡官呢?沒見識,依我看啊……」
不時的有人在議論著,三五一群,老老少少,父親肩膀上扛著兒子,母親緊緊摟著自己家的小閨女,都在翹首以待,等待著劊子手手起刀落濺出***辣的鮮血,這群人才能過癮。
妙雲拉著師傅卯足了勁兒,鑽到最前面,前面整齊有序的站著手握利刃的錦衣侍衛,維持著法場秩序,不讓人隨意靠近。
妙雲惦著腳尖兒,向法場上面望去,只見半尺高的台子上跪滿了人,排首的
是一位披頭散發的老人,臉上還掛有斑駁的劃傷,老人身後跪著的是大管家和小瞎子,妙雲一一望去,再也沒有相熟的人,全是男子,沒有女眷。
「師傅這里面沒有婉青小姐啊,難道已經?」
「不會的,再仔細看看。」
妙雲將台子上的人仔仔細細的再認一遍,確定,沒有。
就連暫時關押犯人的囚車她也里里外外打量一個透徹,仍舊沒有發現施婉青的蹤影,不由得心急如焚。
監斬官坐在一張桌子後面,不時的仰頭望望天,似乎是在等待一個最佳時辰,有衛兵為幾位劊子手端去大碗盛著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