劊子手喝一口酒,含在嘴里,將刀舉過頭頂,用力將酒噴在刀面上,兩面均是如此,比雜耍的技術還要嫻熟很多。
劊子手多半是人高馬大的壯碩人物,雙眼炯炯有神瞪得如銅鈴一般,听說,這樣的人連閻王老爺都不怕。
但妙雲此時卻是很怕他們的,怕一個不小心他們手起刀落,眼前活生生跪著的人身首異處,她還從來未曾見過這樣的場面。
師傅攬著她肩膀的手也在微微的發抖,妙雲回頭,發現師傅的妝面已經花了,嘴唇不再是嬌艷的胭紅,泛著一層白霧。
妙雲看一眼身後嘈雜聒噪的人群,他們此刻充滿著激動與期待,妙雲看著身旁正在大聲說笑的幾位,厭惡的轉轉頭,這邊的光景也是一樣的。
監斬官再次望望天,差不多了,他起身,款款走到施老爺跪著的台子前,彎著腰說些什麼,施老爺面色淒楚,濁淚縱橫,對著監斬官伏地叩頭,因著手被綁在身後,他伏地後很難起身,監斬官忙親自將他扶起。
「切~~~貓哭耗子。」
「是啊,砍了人家的頭還要假裝仁慈。」
「噓~~讓人听見了也要將你拖上去砍了……哈哈……」
「咱又沒有犯法叛|國,憑什麼抓我……」
「依我看那,只要說一條兒,就說你是他的同黨,哈哈……不能行了吧?」
「你……你……」
「都閉嘴,哪兒來的那麼多話。」妙雲實在听不下去,回頭罵道。
「喲……你個小戲子,看砍頭還能看出眼淚來,哭情郎來了吧?恩?這戲服做的還挺別致的,是哪個戲班子的?回頭爺幾個去捧你的場去。」其中一人將手伸到妙雲的肩膀上,來回的摩挲。
「是啊……是啊……哪個戲班子的?爺幾個有的是銀子,好好給你捧捧場兒。」幾人眼見妙雲與師傅勢單影孤,又頗有幾分姿色,不由得膽子亮大,圍了上來。
師傅與妙雲的戲服本就惹眼,現在又遭這幾個地痞無賴調戲,更加惹人注目,一時間這邊的境況倒比砍頭殺人要好看許多。
監斬官示意錦衣侍衛上前維護秩序,錦衣侍衛一來,那幾個地痞無賴忙向人群深處退去,他們邊走邊喊‘錦衣衛打人啦……錦衣衛毆打老百姓啦……’,如此以來,這邊的民眾瘋狂起來,推推搡搡向前涌過去,多半是為了看熱鬧,妙雲與師傅夾在人群中間,不消多時,便被人流沖散了。
「師傅……師傅……」妙雲隔著人群喊的聲嘶力竭。
妙雲身旁摔倒一個男子,亂糟糟的人群中幾只腳踩到那男子的手背上,換來一陣那男子殺豬般的慘叫,妙雲想去攙扶,還未走近,又被人流沖走。
現場的混亂達到頂峰,人人吶喊,喊自己的親友,喊那些連自己都不能明白的種種。
「有人劫法場………………」
眾人募地听到這個消息,愣愣的呆立在原地,妙雲著急的跳起來想看個究竟,身高有限,視線被阻擋的嚴嚴實實的。
「來……這里。」身邊的一個瘦弱男子蹲身,向她拍拍自己的肩膀。
「多謝。」妙雲遲疑一下,踩上了那人的肩膀,乍看之下,驚住了。
一排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妙雲數了數,一共七人,均用黑布蒙著面,辮子利落地盤在頭頂,手里的鋼刀閃閃發光,在距離砍頭台不足五米的地方與錦衣侍衛對峙。
「爾等是何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要不顧王法不尊天子了麼?有本官在此,你們……你們也敢如此放肆麼?」
這位監斬官身上穿的乃是文臣的四爪蟒袍,在虎視眈眈的劫犯面前不免有些微的膽怯。
「放了施大人,我們只要他一人。」為首的男子冷冷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妙雲激動的差點鼓起掌來,對這幾人的出現妙雲是打心底的高興,腳下踩著的那個瘦弱男子禁不住她激動的一顫一顫的折磨,不停地齜著牙。
「太放肆了,你們是什麼人?竟如此的膽大包天!」
「我們是拯救大清朝的人。」黑衣男子齊聲回答,喊聲震天,且蕩漾著一股正氣。
這時,圍觀的人群變得分外安靜,沒有人害怕,反倒個個兒伸長了脖子,等著看好戲,妙雲站的高高的,鶴立雞群的樣子,師傅穿梭著前來尋她。
「快下來,站那麼高小心刀槍不長眼楮。」師傅將她扯下來。
讓她踩了許久的那個瘦弱男子,揉著肩膀站起來,攔胸系著的包袱就快掉到腰際,他解開,重新。
「多謝你了,嘿嘿。」妙雲拍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起來,那男子晃晃腦袋抬起頭來。
「咦?你……你是?」眼前的人如此的熟悉,妙雲卻叫不出名字。
「是小板子啊,我早就認出你了,以為你也認出我了呢。」
「啊?我打扮成這樣兒你還能認出我?」
「那當然。」
妙雲想起當日他能看自己走路的步伐確定自己是個唱戲的,今日能認出她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奇怪了,不由得在心里佩服起來這個小子來。
「快放了施大人,免得我們動起刀來誤傷了大
人您。」
「快……快……讓我再上去瞧一眼。」不由分說,妙雲又踩上了小板子的肩膀。
為首的那個黑衣男子似乎還在冷笑,雙手環抱在胸前,妙雲暗贊一聲,好威武的男子啊。
再瞧那監斬官大人,雖是膽怯,但他深知自己此刻代表著大清政府,代表著老佛爺。如若失敗,要麼在這里戰死,要麼回去被處死,同樣是一個死,但意義大不同。
「來人啊……速速將這群反|賊拿下,若敢反抗,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