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 生活or生存?

作者 ︰ 明燕玉林

每個人都想要過好日子。什麼叫做好日子?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不愁錢。其實有了最後一樣,基本上就都不愁了。可是,有誰會不愁錢呢?除了世界級首富或者家財萬貫的高官富商,有誰會覺得,自己的錢夠花夠用呢?既然大家的答案都是一樣的,那麼,過好日子這個目標就太高不可攀了。看來沒有誰會覺得自己過得是好日子,幸福指數永遠低低在下。

我看著存折上寥寥無幾的幾個數字,想著月底的房費水費電費煤氣費還有馬上要交的取暖費。如果如此努力的工作拼命地攢錢都無法滿足基本的生活需要,那麼活著豈不是太累太辛苦嗎?

我有點犯傻。想想今天的安排,有一個面試,去爭一個英文口語翻譯。現在的計時工也不好做,多少人打破頭去爭一個位置。要不要考慮去找一份穩定的,工資高一些的工作?

想起中秋節回家那幾天,媽媽還問起我有沒有男朋友,我連吃飽肚子都犯愁,哪有那閑心去談男朋友?再看看存折上的數字,再想想馬上就必須要繳的各種費用,我必須去找個工作,讓收入穩定些,當然,這工資還不能太低了。唉,天底下哪兒有這麼好的事!

托著腦袋坐在寫字台前想了半天,決定放棄去爭那個英文翻譯,先去看看有沒有招聘會。

等進了招聘會場,我都傻了。

這哪兒是招聘會啊??這比趕集都熱鬧。再看這些應聘的個個身手不凡,能鑽能擠能蹦高兒!得有這本領才能靠近招聘公司的那張桌子,看清牌子上寫的招聘崗位是什麼。

這是什麼世道啊,我不禁悲涼萬分。怎麼哪兒哪兒都是這麼多人在爭啊?就我這小身板兒,一會兒出去的時候不用去照相館了,直接相片兒。

好不容易跟咸帶魚似的靠了邊兒,跟隨著人群,前腳踢後腳,後腳踩前腳地挨家挨戶蹭。看到了一個公司的招聘台,招什麼?高級文秘,要求,英文口語流利,本科以上學歷…………哎,我趕緊抓住桌子邊,穩住身體,免得後面的直接給我推走了。

「您好,我應聘高級文秘。」我用英文跟一位負責招聘的男士說。

他個子高高的,很年輕,三十五歲上下的樣子,很嚴肅很挑剔的目光看了看我。遞過來一張表格,「填下這個。」他用中文跟我講。

「好的,好的。」我也趕緊換成中文回答。努力掏出筆,盡量,我只能說盡量吧,不把字寫得歪七扭八就不錯了,在這個人擠人,人推人的「菜市場」里,我覺得我能寫字,就已經很厲害了。

「你現在在做兼職的翻譯?」挑剔男問我。

「是的,在做兼職。」

「你會法語?」

「是的,英語和法語可以流利對話和翻譯,日語只限于筆譯。」

「好的,你等通知吧,七到十天之內,我會通知你到公司參加面試。另外,面試的時候請穿正裝。」挑剔男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衣服上,眼神中露出不滿和不屑。

「我,」我也趕緊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衣服,這,我這不是正裝嗎?「好,好的,我記住了。」

「請交相片。」

「哦,哦,好的。」我又費了半天勁從包中找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寸彩照。

挑剔男收回目光,也收回了我填寫的簡歷,不再理我。

我又一次冒著被擠成相片的危險逃出了招聘大廳。

媽呀,兩個多小時我就遞出去了一份表格?這,這效率也太低了,真沒想到,我在應聘大軍中是如此地弱勢。

忽然想起志勇哥。他不是說他要找工作的嗎?也是來這種地方找嗎?忍不住四處張望了一下,不可能那麼巧能遇上他的。他,能找到工作嗎?好像中秋節從家里回來這兩天還沒去看看他。

想到這兒,我看了看表,正是中午吃飯時間,嗯,去看看他。

沒想到撲了個空,房間沒有人,他的室友也不在,可能去上班了。奇怪,難道,志勇哥找到工作了?正在這個時候,電話響起來。

「夢蝶,死丫頭,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準備把我扔回收站了是不是?」

「秋月,哈哈,說什麼呢!你好嗎?在哪兒呢?我去找你啊?」

「在你家門口呢,蹲半天了,不見你回來,這才打給你的。」

「啊,我馬上回去啊。」是啊,自從和秋月分開,一直忙著工作、工作、工作,總是沒有時間和這死黨聚聚。

「變漂亮了嘛,人也瘦了,你減肥啊?」

「減你個頭啊。都快餓死了,還減肥!」我揪住秋月,給她拉到屋子里,「隨便坐啊,我先換下衣服。」

「你男朋友呢?」

「喂,你吃錯藥了?從見面就胡言亂語。你給我找男朋友了啊?」忽然我想起了什麼,「對了,哼哼哼哼,上次背叛我那件事怎麼說?」

「什麼啊?什麼背叛你啊?」

「切,看在我大人有大量的份上,罰你今天不許吃飯!還不快快老實招來。」

「得了吧,夢蝶,你不感謝我給你多一個選擇的機會,還來擠兌我。」

「什麼選擇機會?哪個女孩子的電話號碼能隨隨便便就給男生了,啊?你說。」

「他,他不是你學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那天他差點兒吃了我。我,我這一緊張,就,就給招了。嘿嘿嘿嘿。」

「哼,算了,饒你這次不死。這筆,先給你記上。」

「對了,夢蝶,你現在,到底和誰在一起啊?」

「喂,你還有沒有別的事啊,見面就問我這個,我回家我媽問,回來你問,還讓不讓人活了。」

「喂,兩匹馬你都佔著,你知不知道這很浪費社會資源的!」

「嗯?你說什麼?誰浪費資源了,啊?我浪費誰資源了?你很缺資源是不是?都給你啦。」

「去,誰稀罕你那資源。」

「誰有一天死活拉著我去看白馬的?」我不懷好意地舊事重提。

「死丫頭,亂講話爛嘴巴的。」秋月扔過來一個抱枕砸向我。

「休戰休戰,咱倆誰都不提這段子了。」我舉手討饒。

和秋月一起在廚房做吃的,本打算請她出去吃一頓,她死活不肯,別看我倆鬧歸鬧,都大了,都挺懂得為朋友著想的,她能體諒我,我真的從心里感動。

「對了,我給你帶好吃的了呢。」秋月邊說,邊從包里拿出好多瓜子話梅小點心之類,還拿出一袋子茶葉蛋,「我剛回家過節回來,我媽媽親手做的呢,分你一袋。」說著,幫我放冰箱里了。

我沒說什麼,我倆這關系,不言謝。

炒了兩個菜,做了米飯和湯,用現成的水果和秋月帶來的話梅肉我做了個涼菜,又切了兩個茶葉蛋。盡管東西很簡單,做出來倒也挺豐盛。

「其實,從學校出來之後,我感覺生活起來,壓力還是挺大的。」

「肯定的,和咱們那時候學習的壓力不同的。」

我們倆邊吃邊聊,各自講了各自最近的一些情況。

「那,我感覺你還是喜歡志勇哥多一些了?」秋月問。

「說不清楚,好像不是喜歡,而是,一種習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很為難地搖了搖頭。

「不過,學長的家庭條件好像很好,他自己也很優秀啊。選擇他,應該也不錯。」秋月又說。

「可是,和他在一起,總感覺,在感覺上,好像有什麼總連接不上。」我若有所思地試著把感覺說出來。

「連接不上?沒有共同語言嗎?」

「那倒不是。只是,我們的價值觀可能,可能相差太多。」

「他是富家子弟嘛,雖說現在家里靠他拼,可是,他從小的家庭環境造就了他的一種價值觀,可以理解的啊。」

「你說的也對。不過,總覺得,哪里有點兒別扭似的。」

「別扭什麼啦,我看你是和錢別扭。」秋月用手指點了一下我的腦門兒,「說實話,志勇哥人是真不錯,對你也真好,這兩年咱們常常一起玩兒,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不過,這個學長,可是算得上一百分哦。家庭條件好,背景好,學歷好,人也好,讓你說,還有什麼挑的?」

我愣在那里,傻傻地一筷子一筷子夾菜吃,說不出話來。

「哎,我現在啊,都沒仔細想過這些事情呢,上午還去找工作的,你可沒見招聘會那架勢,我的天,我進去的時候真以為自己出不來了,至少不會完完整整的出來了。那哪兒是找工作啊,簡直,簡直是玩兒命去了。」想起上午的事,我又來了精神。「秋月,你說說,這找工作,得有多難,我花了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啊,就投了一份簡歷。」

「啊?你也太笨了!!」秋月張大了嘴巴吃驚地看著我,「你這個樣子怎麼去找工作嘛,去一趟招聘會,門票就二十五,你至少要投它二十五份簡歷再出來啊!」

「…………你投得了二十五份?」我疑惑地看著秋月。

「你把照片貼在復印好的簡歷上,別管聊得上聊不上,只要看對眼的你就送上一份。早上一定吃好吃飽攢足了勁兒,到那兒豁得出去這身兒衣服,別怕髒別怕汗,你就擠吧,擠吧。」

秋月邊說,邊吃了一大口雞蛋。「你不從雞蛋黃擠成雞蛋餅,你都對不起你那門票錢。那不是單純的去應聘,那是一場戰役,你不豁出去你就沒飯吃!」

我愣了半天,猛拍秋月的肩頭,「姐們兒,下次咱倆一塊兒的啊!」

送走秋月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我倆神聊了一個下午。對于她的談對象和找工作理論我已銘記在心。

對象,那是為著一輩子考慮的,經濟條件是基礎;工作,那是不玩命根本搶不到的,擠破腦袋是基礎!

天!這哪是生活,這簡直就是生死存亡大挑戰啊!

所以說,有時候,體會到饑餓也是一種好事。至少知道自己有所缺失,會想起喜歡吃的東西,會在心里暗暗選擇吃什麼,在哪里吃,吃多少,和誰在一起吃,最重要的是,要花多少錢吃,有沒有錢去吃,沒有錢怎麼辦,自然而然就生出了無窮的力量去主動追求工作,去玩兒命競爭……

所以,缺憾也是一種動力,它給予你追求的激情和勇氣,令你產生對未來的向往和藍圖;沒有缺憾就沒有動力,它會使你智商增長,體能增強,想方設法變出一對翅膀,飛向你想要的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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