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起床,閉著眼楮就知道,她一定又走掉了。志勇听到了輕輕的關門聲,他沒有起來。閉著眼楮,試著再想一次夢蝶,是不是快要回來了?怎麼半個月仿佛過了好多年那麼久?任性的眼楮,執著的堅持,羞澀怯場,卻並不退縮……怎麼眼前全是那個女孩。
睜開眼,志勇有點茫然,究竟是怎麼了?一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就這樣侵佔了他的心,講話**直來直去,做事從不管別人的意思,要听的歌,就一定要听到,想要罵她,她睜著一雙天真的眼楮看著你,沒有一絲悔意,好像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理所應當。看到你傷心,她會小女人似的哄你,哄完就走開,好像在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要睡,就躺在你的床上睡,要走,沒有再見,起身就走。
走回自己的房間,果然,收拾得一塵不染,床單平整到沒有一個皺褶,他的睡衣被整齊的疊好放在床頭。他走過去,拿著睡衣,忽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突然出現了一個怪怪的女孩子,讓他這兩天揮不去忘不掉?
八千公里以外的巴黎,正是晴日美好,雲正飄,有暖陽擁抱。
最後兩天了,程峰想帶他們出門隨便逛逛,沒有了事務性地公司交流會議和聚餐,大家感覺輕松了許多。
商場旅游點公園大街,巴黎風味的各種小吃,小藝術品,佔滿了大家的眼球和嘴巴。
「夢蝶,什麼都沒有買嗎?」程峰問。
「看看就好啦,買什麼呢,又沒有特別需要的東西。」夢蝶說。
「喲,多發了你一萬塊錢呢,不花白不花啊。」靜如在旁邊插嘴。
「哎,靜如。」程峰對靜如使了個眼色。
「就是,我得想想,買點什麼好呢?我呀,得把它都花光,省得總讓別人替我惦記。」夢蝶嘴不饒人型,少說一句就跟吃多大虧似的。
靜如和夢蝶在一起,就仿佛一場鬧劇,兩個人不頂幾句就難受。程峰好像看出了些什麼,但是他沒有理會的意思,他對這種抬杠拌嘴行為頗有興趣,每次都在一旁微微笑,仿佛在欣賞著令他最開心的什麼斗嘴秀節目。
夢蝶早看出了他的壞笑,有時候氣不順,就連帶他夾里面一塊兒頂回去。他每次挨了罵還是一副興奮相,好像格外舒服,特別暢快的樣子,夢蝶服了這兩個二了。
眼看要回國了,大家瘋狂購物一天,都各自忙著在酒店房間收拾自己的行李。
夢蝶縮在她這幾天常常縮的那個放在角落的沙發里。
「你上輩子是貓吧?就沒見你好好坐過沙發,不是跪著就是縮著。」靜如扔過來一句。
「關你屁事。」夢蝶還回去一句帶味兒的。
「直說吧,那天程哥到底跟你說什麼了,半夜才回來?你們倆沒在酒店,我知道。」
「唷喝,你可比我媽盯我盯得緊多啦,上輩子做特務的吧?」
「哼,不敢告訴我?」靜如使出激將法。
「學長說他喜歡我,要我和他在一起。」夢蝶一秒鐘沒耽誤,平靜說出一石激起千層浪的話。
靜如呆住了,隨手把正在收拾的衣服沖著夢蝶扔過來,「你騙人,你是個騙子,你騙我,滾!!」
夢蝶動都沒動一下,任衣服劈頭蓋臉砸在身上,蓋在頭上,「是真的,我沒騙你,我還沒有答應學長,我需要時間考慮。」
「你,你,你行啊。你有了你的志勇哥,還不放過程哥!」
「我和志勇哥之間什麼都沒有,就像我和學長之間一樣。」
「還不承認?那你說,怎樣才叫有?你倆昨天半夜才回來,還敢說沒有?你的志勇哥一天一條溫情短信問候,還說沒有?你到底長沒長心啊?兩邊你都佔著,嘴里還好意思說沒有,還什麼都不承認!」
靜如這幾句話戳到了夢蝶的痛處。不是她不承認,而是她真的想承認些什麼都不知道如何承認。
「靜如,」夢蝶一把扯下被靜如扔在身上的亂七八糟的衣服,「我知道,在感情上,我是有點迷糊,但是,我和學長之間真的沒有開始,正是因為我太迷糊,所以才更需要時間仔細想想清楚。不信你可以去問學長。至于我和志勇哥,你不懂的。我沒有成心傷你的意思,如果你覺得受傷了,很抱歉。」夢蝶看到靜如在流淚,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完夢蝶這番話,靜如抬起頭,「你不懂程哥。你不懂得怎樣珍惜他,也不知道怎樣會傷了他。我們倆從小長大,他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他的心思。你,根本不配擁有程哥,還有什麼考慮的!」
夢蝶看著靜如,是的,她說的一點不假,自己真的不太懂程峰,只是兩個人在一起傻開心而已,沒有一起經歷過任何事,沒有什麼更多的了解,甚至不知道共同的興趣點在哪里。那麼,究竟是什麼在把我和學長拉近?表面的浮夸和良好的家庭背景嗎?這些都是我看重的嗎?潛意識里,我在接受著秋月的意見嗎?搖搖頭,夢蝶站起身,幫靜如把衣服疊好,然後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隨緣好嗎?靜如,讓我們不要再爭吵了,我們都隨緣吧,好嗎?我好累。」
「不,我要程哥,從小程哥就最疼愛我,我不要失去程哥。」靜如仿佛頑強的戰士,在對手面前,她永遠不會示弱。
「好,好吧,你不會失去,就像我,從未曾想去得到。」夢蝶說完,閉上眼楮。
回程的飛機好像比去時快很多,心理作用吧,想起去時飛機上那場夢,夢蝶有點想笑,會不會神經太過脆弱了,那個堅強的夢蝶哪里去了?志勇哥是善良的,他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也許情非得已,他有他的理由吧。
就是這樣,時間總會改變一切,讓一切回憶在時間里浸泡,浸泡得愈久愈美好。
程峰依舊選擇了夢蝶身邊的位子,看著她靜靜望著窗外,程峰心潮澎湃。
從小到大,他都是優秀的,身邊從未缺少過追求他的女孩子,心高氣傲的他卻從未認真開始過一段戀愛,這一次,他被夢蝶俘獲。與其說是俘獲,不如說是夢蝶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更合適。
他第一次遇到夢蝶這樣的女孩子,對他淡淡的。他去迎合,她便也開心,他不去迎合,她便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自娛自樂,貌似也很快樂無憂。而且,好像夢蝶對他沒有探究的興趣。從不主動給他電話和短信,從不主動約他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從不用夸贊的話像其他女孩一樣捧他,從沒有用那種追隨的目光緊緊盯迫過他。他上前,她便熱情,他退後,她便冷卻。這樣的夢蝶,令他幾乎發狂。
這樣的夢蝶,令他魂牽夢繞。從見到她的第一天起,他便從她的眼中看到和其他女孩子不同的東西,那就是,待他如常人。她對他,沒有那種崇拜與仰視的目光。也不像靜如,從小到大跟屁蟲一樣跟著自己,自己什麼時候放屁她都知道,什麼時候想打嗝,只要一個眼神,她就能夠感知,這樣的女人,真是越長大越令他害怕。
感覺到程峰的目光,夢蝶收回目光,看著程峰。
「學長想什麼呢?傻呆呆的。」夢蝶笑著問。
「你。」
「我?呵呵,我有什麼可想的,我就在你身邊啊?」
「不,你的心不在。」
「……不要催迫我。」夢蝶的臉上顯出疲憊的神情。
「沒有,我沒有催迫你,只是很想很想讓你的心和你,都在我身邊。」
夢蝶不再講話。她不喜歡這種感覺,被一個男人緊催著決定感情的問題。她喜歡自由獨立的感情,不喜歡被逼迫和緊催。她寧可什麼都不要,也不喜歡被束縛。
程峰看出了夢蝶的不快。伸手去拉夢蝶的手,「開玩笑的,只是很喜歡你,不知道怎樣表達,說錯話了你不要想多了。」
夢蝶輕輕把手從程峰手中抽出,「給我時間,你答應了我的。」
到家的第二天,夢蝶到公司財務室,把一萬塊錢的卡送回,會計問她為什麼退回,她說,「你告訴程總,他會明白。」
程峰不明白,很不明白,非常不明白。
「為什麼?」
「如果真的給我時間,我希望這個時間,是純潔無瑕的。」
「金錢不代表什麼,只是想讓你幫我為你在巴黎買幾樣你自己喜歡的東西而已,我選的也許不合你的心意。」
「學長,我能擁有你的這份關愛和牽掛,已經很開心很滿足,我別無他求。」
「夢蝶,你想多了,那個錢,你想多了,我沒有……」
「學長,不用解釋,很感謝你用這樣的方式關心我,心意我領,錢我真的用不到。」
夢蝶已經說的很堅決,程峰決定不再堅持,他想,也許逼得太緊反而會令她越走越遠。
夢蝶找不到志勇。白天家里沒有人,晚上還沒有人,打電話給他沒有人接,夢蝶有點奇怪,去哪里了呢?
志勇晚上從酒吧下班,路上隨手模出手機,看到上面好幾個未接電話,他的心一陣縮緊,一一翻看,全是夢蝶。志勇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快步向家里走,然後,他跑起來,越跑越快,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要這麼匆忙地趕回去,只幾步路而已,很近的距離,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地趕回去,跑了一會兒,忽然想起,應該給夢蝶回個電話,拿出手機,剛要撥出,看到屏幕上顯示著午夜兩點。
志勇在深秋的寒夜中忽然就失去了主意,到底要怎樣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想要什麼?
志勇忽然又跑起來,他奔跑在寒夜里,跑到月兌掉了風衣,跑到風吹亂了頭發,跑到他幾乎要迷失掉方向,終于發現,他站在夢蝶的家門口。
沒有猶豫,他走上去,用力敲門,「夢蝶,開門,我是志勇,夢蝶,在嗎?你睡了嗎?請開門,我是志勇,夢蝶……」他的手敲了個空,黑黑的樓道里有了亮光,眼前的門已經打開,映出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帶著點小迷糊地看著他,眼楮還沒醒,一只手開門,另一只手稀里糊涂地在胡亂揉著。
他沖進去,一把將夢蝶擁入懷中。
他使勁地親吻著她的頭發,把她的頭發弄亂,又去親吻她的額頭,他把她推進門里,一腳踢上門,繼續把她往屋里推。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只知道他需要這樣緊緊地抱著她,他要她,要她,要她!
夢蝶被突如其來的擁抱搞蒙了,但是她猛然醒來,知道是志勇哥。面對志勇哥的沖動,夢蝶有點陌生,又有一種突然間被深深打動的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在化掉,像冬雪在春陽下消融。她被他緊緊抱著,動彈不得,她被推進屋里,幾乎失去平衡,只好本能地也去緊緊抱住志勇。
志勇的吻如狂風暴雨般猛烈,她的頭發,她的額頭,她的臉頰,她的鼻子。他輕輕捧起她的臉,看著她略帶驚恐又沒有絲毫反抗意思的雙眸,他想要深深地,深深地印上去,看到她顫抖地嘴唇,他有點不舍,有點心疼,他再次把她緊緊擁進懷中,在她的耳邊,他喃喃地在說︰「我想你,夢蝶,我愛你。」